十五

“今儿个我特高兴，我就知道，老哥们儿老姐们儿会给我面子的，来，我先把这杯酒干了！”崔迎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在雅菲迪酒店二楼订好岁月如歌包间后，就给崔迎春打电话，她果然如约而至。

“这第二杯啊。”她又一次举起了酒杯：“为了咱们几十年后再次重逢！来，大家伙一块干了！”

在干完酒杯里的啤酒后，孙秀英说：“小崔啊，这几十年过去了，你一点也没变。”只有她和李娟喝的是啤酒，因为她们俩平时都不喝酒。

“真的，别人不晓得还以为我们和姑娘些喝酒。”王显明笑着说。

“得，你们也用不着安慰我了，就像有句话说的，岁月是把杀猪刀。刚和你们认识时，我才十七、八岁，可一转眼，不知不觉的都快七十了，可我高兴啊，情就如酒，越老越醇，老了还能有这一老哥们儿老姐们儿经常在一块聊个天儿什么的，这是我的幸运啊！”

“从首都大城市来的，说话就是有水平啊！”“老罗举起酒杯说：“为了和小崔重逢，把这杯酒干了！”

“小崔，你说话就像唱戏……电视剧里的人一样。”老罗说。

“这是什么……范科长说的……京片子。”王显明说。

“什么京片子？那是土得掉了渣的语言，北京老头、老太太才说，我们那说的是现代普通话。”崔迎春说。

大家把酒杯里的酒干了以后二柱子说：“小崔啊，你这一走倒轻松，人家老寇可被你折腾苦了，几个星期是茶饭不思，还特意去北京找你呢！可忙乎了几天，连个影子也没找着！”

崔迎春脸居然红了，支吾地说：“是……北京偌大个城市，找个人是大海捞针。”她让自己镇静下来后又说：“主要还是怪我，工作太忙，没时间和大家联系。”

“为这，我罚自己一杯！”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崔，别听他胡诌。”他指着二柱子，尴尬地掩饰说：“那次去北京是跟范科长出差，是黄书记关心你，让打听你的情况。”

“现在咱们能聚在一块也不晚啊！退休了时间不受限制了，想什么时候聚就什么时候聚！”李娟说：“来，为了我们的自由生活，把这一杯酒干了！”

“哎，小崔，你不是调首钢了吗？”在大家干了酒杯里的酒后孙秀英说：“但那次范科长去首钢后了解到你已经从首钢调到城建局下属的公交公司了，他又用了两天时间去公交公司甚至城建局下属的市政工程队、建筑队、公园都没有查到你。”

“怪我大意。”崔迎春说：“在乌蒙钢铁厂和首钢我用的名字是崔迎春，后来我改了名字，叫崔思雨，崔迎春就成了曾用名，但档案袋和档案目录上都没有曾用名，所以就自然找不到了。”

“崔思雨？这个名字很有诗意。”“吴学究”问：“小崔，你从首钢调到城建局后，一直在城建局下属单位吗？”

崔迎春笑了：“没有，我调公交公司后，一次国庆节文艺汇演，我主持节目，得到区领导赏识，就调到了西城区团委，后来又调到了工会。”

“你现在住北京哪？那一定很繁华吧？”老何问。

“是的，二环，煤市街二巷，在天安门西南面，步行离天安门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她也住煤市街？他心想，他当年出差也是住那。

“小崔，你家庭一定非常幸福吧？老伴也退休了吧？儿子是不是已经工作了？”孙秀英问。

“老伴原来在对外贸易部工作。”崔迎春说：“1982年3月，第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二次会议通过决议，对外贸易部、对外经济联络部、国家进出口管理委员会、国家外国投资管理委员会合并，成立对外经济贸易部，他又在对外经济贸易部外国投资管理司上班一直到退休，五年前去世了，儿子去美国留学后就在那定居了，你们呢？”

“我们儿子可没有你儿子有出息。”“吴学究”说：“儿子二十多年前在浙江大学毕业后读研究生博士后就在学校任教，孙子也跟着他爸在浙江，今年念高二了。”

“我们家儿子更没出息。”王显明指着他说：“儿子在他儿子那打工，孙子在念高中，在他儿子的辅导下，成绩勉强还可以，在火箭班，明年高考。”

“看来你家儿子也挺有出息啊！”她问他说：“他自己开公司？”

“别提他了。”他羞愧地说：“我们家儿子最没出息，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去鼓弄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现在连工作都弄丢了。”

“老寇是谦虚。”李娟说：“他儿子自己喂鱼做生意发了财，在市中心买了两套大房子，还买了奥迪A5。”

“哦，有能耐啊。”崔迎春说：“我表哥的女儿也是在北京开酒店，有好几家连锁店。什么工作？那是改革开放前的老观念，现在我们要转变观念，无论什么行业，只要能赚钱就是有能耐，有出息。”

“小崔，你儿子在美国肯定比我们所有人的子女都有出息。”“赵夹儿”说。

崔迎春打开手机，调出一幅在一栋别墅前面拿着冲浪板的高大青年男子的照片。

“这是他去冲浪以前拍的”崔迎春说，几个人围了上去。

“这是你儿子？真帅！”老石羡慕地说。

“他个子很高吧？”孙秀英问。

“六英尺三英寸，也就是一米九。”

接着她又调出几幅照片，有她和儿子穿着泳装在海边照的，她身材很窈窕，身上几乎没有一点赘肉，其中有一幅是他们身着泳装，她儿子两只手托着她照的。

“这是在旧金山海滩照的。”她说。

“啧啧，西方就是开放，在我们这不说是母子，就是情人也不会这么照相。”“赵夹儿”惊讶地说。

“你儿子在美国干什么工作？肯定是高科技那一类的吧？”王显明问。

“在旧金山南湾的英特尔公司，这个地区是矽谷中心地带，SiliconValley直译为‘矽谷’，也就是中国说的‘硅谷’”

“你儿子真有出息。”二柱子说：“我女儿在四川音乐学院，她学的是音乐表演声乐美声唱法专业，今年在读研究生，你能不能给我们拿个主意，如果这个专业留学，选哪个国家好？”

“我孙子高考第一志愿准备报考电气工程及自动化专业，你也给我打听一下，这个专业在哪个国家留学好？”孙秀英也问她。

“好的，我哪天问问对外经济贸易部的朋友再回答你们。”崔迎春说。

“为了我们以后联系方便，我们还是加个微信吧！”崔迎春说。

王显明、“赵夹儿”、老罗他们茫然地看着崔迎春，只有“吴学究”、孙秀英、二柱子、李娟拿出手机。他们用手机对着崔迎春的手机按了几个键就加上了。

“老寇，你呢？”崔迎春说：“加了方便点，发点你们家的图片给我看。”

他脸上一阵发烧，嚅嗫着说：“我……没有……”

“老寇，你没有微信？不可能吧？把手机拿给我看看？”她把手伸了过来，他只有硬着头皮把手机递了过去。

“你用的居然还是功能机？我说老寇啊，当年你那股子闯劲儿哪去了？”

可能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一会她又掩饰说：“我也挺爱喂鱼的，我家就喂了不少鱼，我在这可能要住一段时间，哪天我上你家看看。”

几天后，崔迎春果然和二柱子、“吴学究”他们去他家了，先是去了喂鱼的那套，由于最近是观赏鱼销售旺季，屋里又增加了不少鱼缸，还焊了许多角钢支架，角钢支架外面还缠绕着许多红白相间的塑料管和阀门，许多空鱼缸放在角钢支架上。

当时正好赶上在打包发鱼，王俊凯熟练地拿起其中一个塑料袋在一个鱼缸装了一半水，再用鱼舀子在一个鱼缸里舀鱼放进塑料袋，把袋口对着一个氧气瓶皮管的出气口，将袋口收紧后拧开出气开关，充满氧气拧紧出气开关后把塑料袋口拧紧，用皮筋扎几圈再把袋口往回拧又扎上几圈，塑料袋里就胀鼓鼓的充满了氧气，然后把塑料袋放进泡沫箱里，泡沫箱外面用透明胶带缠绕几圈。

“你每天能发多少鱼？”崔迎春问他儿子。

“折合成人民币大概有六、七百块钱。”儿子回答她说。

“能对半赚吗？”

“不一定，高档鱼附加值高，除去成本，能赚几倍，低档鱼附加值低，除去成本，有的只能赚一半。”

“不错，生意这么好，你没考虑再扩大养殖，搞连锁销售吗？”

“目前还没有，我主要考虑的是改变销售方式和鱼的档次。”

“有具体的方案吗？”

“现在只有同城和淘宝、闲鱼三种销售方式，我准备再增加快手、抖音和抖音短视频这三种销售方式，这三种销售平台都可以现场直播，而且可以视频选鱼，连麦指导喂鱼、治病，通过销售创建私信群聊。如果效果好，我准备多开几个直播间，请几个主播帮助销售，万一销售情况不佳还可以去别的直播间吸粉。”

“什么是去别的直播间吸粉？”

“就是上有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粉丝的网红直播间，让他推广我的产品，这样就能大大增加销售量，而且，如果销售量提高了，有几百万粉丝，那么不仅仅是买鱼，在快手、抖音上还有一笔额外的收入。”

“怎么提高鱼的档次呢？”崔迎春饶有兴趣地问。

“比如我现在喂的彩霞、斑马等低档鱼，只能买几块到十几块钱一条，赚的钱一条也就是最多十几块钱，以后我准备龙鱼、虎鱼魟鱼等高档鱼，但这些鱼饲养技术要求比低档鱼高，而且有的不能繁殖，只有要上原产地去批发，但利润却是成倍的翻，一条特长15厘米左右的印尼高级辣椒红龙可以卖到7500元，一号血红龙可以卖到12万多，甚至新加坡国际鱼展中一条特种血红龙被一位日本顾客以60万的价格买走。虎鱼也很值钱，一条体长二十八厘米包脖包肚的泰国虎可以可以卖到一万元。”

“你喂养的全是热带鱼吗？”

“大多数是。”

“那夏天是销售旺季，冬天就几乎没有生意了？”

“看来崔阿姨是内行，确实是这样，以前冬天只能销售对温度要求低的低档鱼保本，而且保温消耗的电比夏天高出一、两倍，但我现在正在研究一种新工艺，冬天也能远距离销售。”

“那你用什么方法保持温度？”

“对低档鱼我用两种化学物质产生中和反应释放热量达到保温效果，关键是控制反应速度，对高档鱼我用高能电池加热，通过热敏电阻控制温度，这两种方法我正在研究。”

“看来你真的把鱼的生意做活了，而且很有眼光，有能耐！”崔迎春由衷地称赞说。

这时他念初中孙女背着书包放学回家了，朝厨房喊着：“妈，龙虾买了没有？”

“都做好了，小祖宗！”她妈在厨房里回应说。

“这是你孙女？”崔迎春问。

“是的。”他朝正在放书包的孙女喊着：“小沐阳，快来见崔奶奶。”

崔迎春疼爱地看着小沐阳说：“真乖，小模样真逗人喜欢，个头都快赶上奶奶了，快上高中了吧？”

“明年就中考了。”儿子说。

“高中有什么目标吗？”小沐阳去阳台电脑桌旁后崔迎春问。

“高考我想让她选计算机与技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是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属于电子信息类专业。但她感兴趣的是3D和平面设计，高中选修课里没有计算机，当地计算机培训班水平有限，所以我在网上给她订了付费的计算机强化班，但她将来高考准备选择服装设计专业，让她自己选择吧，接受我的教训。”儿子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儿子走到客厅的电脑旁打开电脑后，调出许多图片，多数都是穿着各种时装的模特儿，这些图片都是3D的，可以360度从不同角度看，并且还可以做猫步走、坐、躺等各种动作。

“看！这都是她自己设计的。”儿子说。

“看来她在3D设计方面确实有天赋啊！”崔迎春赞叹说。

“那当然！”李娟说：“她父亲在电脑方面就是天才，在学校是学霸，上的是火箭班，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二十多年前，全市组织各中学举办的计算机BASIC编程和档案管理比赛中，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现在我们家和老孙家电脑有故障都是找他，轻而易举地就修好了，从来不需要上电脑公司。”

儿子又拉开电脑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大摞画，画的是穿着各种时装，做着各种动作的服装模特儿，他看都是像他们父女俩那种小脸蛋，细长腿的体型。

“看来她绘画方面也很有天赋啊！”

“小沐阳，把你设计的3D游戏角色图发一部分过来！”

儿子在电脑上打开孙女发过来的各种3D图片，有蠕虫形的，有眼睛长在肢体上的，有可以随意变换形状的……

“游戏软件设计是热门，我儿子曾经跟我说过，九十年代，有一款叫生化危机的游戏软件赚了几十亿，然后根据这款游戏软件改编的电视剧又赚了几十亿。”崔迎春对现代知识的掌握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且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她和儿子居然那么亲近，看来自己和儿子在一起几十年倒不如她和儿子才接触几个小时了？看来她和儿子的距离比自己近多了，而他感觉和儿子的距离是无法逾越的。

她居然在短短的几小时内就了解了孙女的特长和爱好，而对孙女的这些特长爱好他居然一点不知道，他突然有一种从孙女引发到儿子的负疚感，儿子小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你是念大学后又回钢厂上班的吧？”崔迎春问儿子说。

二柱子、“吴学究”他们把儿子参加高考的经过又给崔迎春说了一遍。

“这高考录取并不是一点漏洞没有，录取作弊的案例时有发生。”她说：“我在东北的一位亲戚的儿子参加高考几十年后才发现自己被冒名顶替了，而且对方已经工作几十年了，前段时间中央电视台报道的农家女高考也是被冒名顶替几十年才发现。”

每次提起儿子高考的问题他心里总是特别烦乱。

晚上他们走了后吃饭时阿果问：“看来这个小崔和你们都熟的不是？”

“那当然，我从辽钢回来后不久她就调到房建处了。”他没给啊果说那段经历。

“人家条件好，养得细皮嫩肉的，身材又好，像小姑娘似的。”

“你身材不也和她一样吗？”他喝了一口酒说。

“我和她不一样，我是操心累的，人家是养的。”她说：“二柱子、‘吴学究’、王显明……我看这帮老者老奶个个都为儿女操心，就是在一起吹牛B、唱歌也是想到儿女的事，只有你是全身心地投入。”

这天晚上，他想起儿子高考的情景，怎么也睡不着。

那次吴昕怡从浙江大学回家来他后家把儿子高考的经过给“吴学究”、孙秀英说了后，他们又去二柱子那，两家就去了他家。

“怎么回事？”二柱子说：“我们两家合计，按你儿子平时的成绩，无论如何不可能落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他把去找冯时宇的事说了一遍，挥挥手说：“算了，这事只能怨他自己，一是成绩不过硬；二是临场发挥失常。”

“我儿子和寇嘉靖核对了考卷，按寇嘉靖做考卷的情况看，现场发挥应该可以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临场发挥失常，那按第三志愿考个二本应该一点问题没有吧？”“吴学究”说。

他想起最近在厂报上发的那篇《用坚守传承希望》的报道，讲述他作为三线建设的创业者，在三轧厂的基础工程建设中老当益壮，发挥老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为青年建设者作出表率的事迹。

那天冯时宇对他说的那番话，说明领导对他的印象还是正面的，自己至少保住了晚节，要是一旦没处理好儿子高考的问题，他想起被批斗的那段恶梦般的日子……

“按程序要单位、派出所和学校三方出证明才允许查考卷。”

“我们不按他的程序走，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直接去教委要求查分数。”

“我们现在历史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要是上访出了问题……”

“老寇啊，我终于知道了，归根到底，你还是顾及自己的名声，你说，这我们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名声？一切都成为过去了，自从那次上批斗台后，我们的政治生命，还有什么未来、前途就一起结束了！”二柱子激动地说：“不用你出面，我去，我冒犯领导，我当落后分子！行不？”

“可他是我儿子，最后结果要落到我身上！”

“你自私！”二柱子指着他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这次崔迎春来似乎印证了二柱子的话？当时如果儿子和二柱子、“吴学究”他们儿女一样读了大学，毕业后有了正规工作，甚至像崔迎春的儿子一样，上国外留学、定居，那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尴尬了，他心里很烦乱，而且右上腹有些隐隐作痛，这种情况已经有几个星期了。

第二天下午他们送走崔迎春后，他约二柱子在老厂区那个小饭馆吃饭，并且交代好了，除了他们俩，谁也不喊。

小饭馆周围是废弃的油毛毡棚子，还有破旧的砖房。

“你怎么想到在这？这是几十年来环境变化最小的一家饭馆。”二柱子说：“你还记得？崔迎春走后，我第一次请你吃饭就在这。”

“是啊，还记得吗？”他指着油毛毡棚子说：“那是我们曾经居住过的油毛毡棚子。”又指着砖房说：“这是我们俩成家时居住过的砖房。”

服务员把菜端上桌子了，二柱子往两个酒杯里倒满了酒，举起酒杯说：“为往事干杯！”

喝完了杯子里的酒，二柱子说：“那时，这是全厂的中心地带，周围有宿舍、小卖部、操场、大会堂、办公室，一到晚上人头攒动，灯火辉煌。”

“是啊，时过境迁，现在，这是一片破败，可那些往事总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来，干了！”

在干完了酒杯里的酒后，二柱子感慨地说：“回想起来，那些岁月都像电视剧里的高速镜头一样，使我们应接不暇，现在，终于我们有了停下脚步，回味过去的机会，哎，说实在的，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那次讲用会，崔迎春没调走，你会和她成一家子吗？如果成了，她能和你过到现在吗？”

“如果我们一直顺利的话有可能，后来我们经受了挫折，那结果多半会像李淑芬那样，但破裂的方式肯定不会像李淑芬那样激烈。”

“如果我们循规蹈矩地过日子，那结果会比现在好吗？”

“不会，因为我们当时是在赌博，拿青春、名誉、地位甚至生命，冯时宇他们赢了，而我们输了，如果不赌，那我们现在充其量和施群德、李二赖、倪俊杰、仲佳梅他们一样。”

“我们始终有一种幻觉，就是我们通过努力一定会出人头地，也许我们没有攀附当时的权贵，包括黄书记他们，跟他们只是泛泛之交，但崔迎春肯定是攀附了，现在我们不仅和黄书记他们差别越来越大，连崔迎春都比不了。”

“是啊，在很早以前就有人提醒我，让我去攀贵人，可我没当回事，但这也是赌博，假如我们攀上了刘志伟，那下场岂不是比现在更惨？但在我心目中，只有黄书记他们才是正宗的权贵阶层，因为江山是他们打下来的。”

“那这样说来，崔迎春倒是比我们明智，所以她现在状况比我们好多了。”

“平台，平台很重要，就好比山洼里的树再怎么往上长都赶不上山顶的草。崔迎春平台比我们高，黄书记他们平台更比我们高，我们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登上他们那个平台，现在，黄书记他们把自己的子女都弄到了政府机关，因为九十年代后，政府机关和企业地位是天壤之别，而且他们后代通过联姻、利益等关系盘根错节，紧紧的连在一起了，在上层社会牢牢地扎下了根。”

“现在我们就是他们所说的草根，而子女摆脱草根的唯一途径就是读书。”二柱子万分感慨地说：“老寇啊，无论我们过去怎样曾经辉煌过，怎样风光过，毕竟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永远也不可能回去，我们不可能要求子女按我们的模式生活，他们有他们的人生，现在他们摆脱草根的唯一途径就是读书，可你间接地把儿子读书那条路也堵死了。”

“可我们毕竟和他们不一样，我总是怀念过去那样一种充满激情的生活，那种火红的年代，我们总不能沦落到像施群德、李二赖那样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吧！”在干完了一杯酒后他说。

“自欺欺人！”二柱子说：“实际上我们和他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自我感觉而已。”

他突然感到右上腹一阵剧烈的疼痛，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二柱子扶着他，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用手指着右上腹说：“这有点疼。”

“上医院检查检查吧！”二柱子说。

“不用，一会就好了。”

二柱子搀着他回家了，对阿果说：“下午吃饭时，老寇突然感觉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引起的，阿果啊，以后让他少喝点酒。”

他们在重阳节文艺晚会获奖后，王秀才组织党工部写了一篇题为《老骥伏枥志千里   肝胆相照写春秋——房建处退休职工用无私奉献讲述老有所为的故事》的报告文学，在公司报、市报，最后在省报发表了。这让烧结离退休党支部在钢厂出名了，各离退休党支部纷纷前来取经，支部改选时，他也被吸收进了烧结离退休党支部领导班子，担任组织委员，因为许多关于活动方面的问题只有他能回答。。

市文化局退休声乐老师杨政河和音乐教师程睿哲闻讯而来，对他们免费培训，打算把节目推到明年重阳节国资委的夕阳红晚会专场，因为他们在老年大学的音乐兴趣班任教师，如果夕阳红晚会专场演出成功也能给他们增加名气。

两位老师来以后，就组织他们以《我和我的祖国》为主题拍了一次快闪，还由他们出面请了小学合唱团参加，他们还通过公司领导去炼铁厂出铁口，炼钢转炉浇铸650连铸坯铸造机现场，轧钢厂生产线，公司办公楼、调度室，公司生产调度会会场拍了视频，又用无人机上高空拍了视频，期间用车都是他和老汤儿子提供的。在拍视频的同时他们还进行了排练。

排练是在公司三线记忆公园进行的，歌曲《我和我的祖国》由李娟领唱，她走在最前面，他和二柱子走在她身后，三人形成品字形，孙秀英、王显明、“赵夹儿”他们紧紧地跟在后面。

李娟唱完后，合唱部分第一段由孙秀英、王显明、“赵夹儿”和几百位观众完成，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面小国旗，要求他们一面唱一面摇摆小国旗，第二部分由小学合唱团完成，同样给他们每人发了一面小国旗，要求他们一面唱一面摇摆小国旗。伴奏由老罗、老何、老石和十来个小提琴手完成，他们也拍了视频。开始他不明白这些杂乱无章的视频有什么用，但快闪视频制作完成以后，两位老师用笔记本电脑把快闪放给他们看，他才知道原来快闪和电影一样，场景可以随意剪辑，快闪先是全厂的鸟瞰视频，接着响起过门音乐和老罗他们拉小提琴的视频，随后是李娟和他们的视频，李娟领唱开始后，视频切换到公司办公楼，公司调度室，调度会会场，当唱到“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时，视频切换到昆仑山脉，高空俯瞰的田野、小路、村落、河流。当合唱部分“我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依着你的心窝，你用你那母亲的温情和我诉说……”时，切换到孙秀英、王显明、“赵夹儿”和几百位观众挥舞着国旗的视频。第二段李娟开始领唱时，是炼铁厂出铁口，炼钢转炉浇铸650连铸坯铸造机，轧钢厂生产线的视频，当唱到“每当大海在微笑，我就是笑的旋涡。我分担着海的忧愁，分享海的欢乐……”时，视频切换到一望无垠的大海，一艘巨轮在大海行驶，镜头推远后，一群海鸥在海上飞翔。当合唱部分“我亲爱的祖国，你是大海永不干涸。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啦……啦……”时，切换到小学生挥舞着国旗的视频，最后李娟独唱“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结束时，气氛达到了高潮，是国旗迎风飘扬的视频。

他们几乎所有人都上了视频，快闪制作很成功，居然上了公司、市电视台，全公司大多数人都知道离退休管理处烧结离退休党支部快闪上了公司、市电视台。

因为这段时间所有活动都是通过他和二柱子这帮人进行的，邹支书一点都插不上手，他知趣地把支书的位置让了出来，他理所当然地接替了支书的位置，二柱子接替了他的位置，担任了组织委员。他兴奋得几天睡不着觉，干劲更大了，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热火朝天的时代。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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