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吃完饭，夏婕一家急着要回去。他们告辞着出了门。秋水爸心里有事，故意对秋水说：“水儿，快去送送夏婕，男孩子要放热情点。”

江秋水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即答应了，并马上跟着出了门。

秋水爸急忙把门关上，回身拉着秋水妈问：“你今天太反常，你平时的稳重、矜持哪里去了？怎么一听说水儿要去岩瘠村就极力反对，那里是虎狼窝啊？。”

秋水妈一听到岩瘠村三字，立即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吼道：“对的，那里就是虎狼窝，水儿去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我们带了二十八年的儿子将会永远失去。你说我能不反常吗？”

秋水爸被秋水妈弄得满头雾水，他此时才真正懵了，和老伴过了几十年，何曾见过她如此怪异。他伸手摸摸她的脑门：“你是不是在说胡话？”

秋水妈打开秋水爸的手，说：“摸啥，我正常得很，清醒得很。”

“那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能说清楚一点吗？”

“好，我问你，秋水是我们生的吗？”

“不是，是接来养的。”

“怎么接来的？”

“一个远房亲戚抱来的。”

“从什么地方抱来的？”

“不知道，你一直没有告诉我。”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秋水就是从岩瘠村抱来的。”

“啊！”这下轮到秋水爸惊讶了，他张大嘴巴，半饷合不拢。

既然说破了，秋水妈索性就托盘告诉了秋水爸：“秋水的姨妈告诉我，秋水的爷爷就是现在岩瘠村的苗王，秋水出生那年，正是岩瘠村穷得揭不开锅的荒年。秋水出生时，正是他姨妈给他接的生，想不到的是秋水生出来后，接着又生了个女孩，是人们常说的龙凤胎。一下生了两个孩子，秋水的父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们愁眉苦脸地求他姨妈赶快把秋水抱走送人，说总比饿死的好，说女娃好养，大了好嫁人，男娃养大了讨不了婆娘。所以，天一亮秋水的姨妈就把秋水抱到城里，找到我把秋水送给了我。”

这让秋水爸不信了：“等等，秋水的姨妈怎么就直接把秋水送给了你？之前你们就认识、熟悉或者有什么约定？”

秋水妈愣了秋水爸一眼：“急什么，我说完你不就知道了吗！”她接着回忆：“那时，秋水的姨妈在乡卫生所工作，我是随县卫生局去云雾乡卫生所检查工作时认识她的，她问我孩子多大了，我跟她说我不会生育，要她留意给我找个孩子带。所以，她抓住这个机会，直接就把秋水送到了我的手上，而且她向我保证，她姐生龙凤胎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秋水的爷爷。她把秋水送给我的事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秋水的亲生父母，也就是说秋水的亲生父母知道孩子送人了，但不知道送给了谁。这就是事情的大概经过。”

秋水爸直直地看着秋水妈：“你行啊！你不去情报部门工作太浪费人才了，这样的事竟然瞒了我几十年，连说梦话都不吐半个字，我算配服你了，配服得五体投地。”

“这有什么不好，这样的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么多年了，你看到谁怀疑过，听到谁议论过？今天儿子突然说要去岩瘠村，我能不失态、不反常吗？”

“儿子大了，有出息了，当上领导了。万一人家要来找儿子去光宗耀祖，你拦得住吗？人家才是亲爹亲妈。”

“儿子的事，只有我知道，茫茫人海，他们找谁去，只要我不说，谁知道？”

“秋水的姨妈知道呀！关键时候，她的胳膊会往里拐的。”

秋水妈从鼻孔里哼出个声音：“哼，忘了告诉你，秋水的姨妈在她抱秋水给我的第二年，生病去世了。”

又是一个意料外的事，秋水爸摇摇头，说：“怪不得你那么自信，既然这样，你还担心什么，随其自然，任其发展得了。”

秋水妈仍然忧心忡忡地说：“他爸，人在做，天在看，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会不会遭报应的。但为了保住儿子，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见秋水妈这个神态，秋水爸反怜悯起她来：“这是人之常情，和小狗小猫相处长了都会生情的，何况和儿子相依为命几十年，你、我谁会舍得？”

秋水妈赴进秋水爸怀里，居然孩子般哭了起来。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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