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走进客厅，已是灯火辉煌时分。

见江秋水、夏婕双双进来，秋水的爸爸装出生气的样子，说：“你小子总是让人操心，说好准时回家吃饭的，你看，让你夏叔、夏姨等了那么长时间。”

机灵的秋水立即满面笑容地陪着不是：“对不起对不起，让老人们久等了，局领导一召集开会，就没个时间概念。开会时，夏婕在会议室门口一直等着我，一散会我们就急忙往家赶的，紧赶慢赶还是赶晚了。”

夏婕的爸爸急忙圆场：“不急不急，孩子们都是为了工作，我们应该支持的。”

秋水爸态度一转，说：“那就入席吧，菜都快凉了。秋水，给你夏叔倒酒。”

江秋水打开一瓶好酒，把各人的小杯子倒满，然后轻声对爸说：“爸，酒倒满了，这开场白是你说还是我妈说？”

秋水爸：“你坐下吧！这开场白肯定由你妈来说，我们家的习惯，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家宴，也是家事，开场白理所当然让你妈讲。”

秋水妈也不客气，她端起酒杯，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平时我不大喝酒的，但今天的酒我必须陪你们喝。第一，祝贺我家秋水脱贫攻坚凯旋归来，而且还荣获国家、省市帮扶先进个人；第二，祝贺我家秋水重返交通局地测科主持工作，全身心投入到所学专业科研中；第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秋水和夏婕两个孩子相处得不错，今天双方父母都在，如果能定下他们的红福吉日就最好不过。来，为了孩子们的幸福未来干杯。”

端起酒杯的时候，秋水想说什么，被夏婕拐了一下打住了。大家高高兴兴干了这杯酒。其实，两家父母今天最关注的就是孩子们的婚姻大事。所以，夏婕的母亲对第一第二根本不感兴趣，她说：“孩子们岁数都不小了，如果两个孩子都愿意，这门婚事我们也没意见。但结婚日子还是要征询孩子们的意愿，做父母的不能包办。夏婕，你和秋水商量过没有，结婚时间定得下来吗？”

夏婕为难地看着秋水，低声道：“父母的愿望都是美好的，迫切的。要不我们就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吧！”

江秋水摇摇头，也低声说：“我说过要为你负责的！从实际出发，还是慎重为好。违心的表态会埋下隐患的，以后弥补会更麻烦”

秋水妈紧皱眉头：“秋水，你们嘀咕什么呢？说话大声点。明说了吧，今天你们就是要当着我们的面表个态。这顿饭，就是专门为你们两个孩子吃的。”

从小到大，江秋水就是个耿直、诚实的孩子，他不会撒慌，更不会说半句违心的话，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于是他照实说：“今天局领导召集我们开会，就是安排第二阶段脱贫攻坚任务。”

秋水妈紧问：“这与你有什么关系？领导不会是再让你去驻村吧？”

江秋水点头：“就是，党委决定，让我出任岩瘠村第一书记。”

不知何故，一向稳重的秋水妈突然跳了起来：“去岩瘠村？不行，你绝对不能去岩瘠村。我这就给唐局长打电话，咱秋水这次不但不再去驻村，更不会去岩瘠村当第一书记。他要不答应，我就去找市长。”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太反常了，太失态了，堂堂一个正县级妇联主席，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却因这点小事让她沉不住气，这在家人眼里还是第一次。秋水爸急忙按住他的手，说：“你冷静点，局党委这样决定，肯定是有通盘考虑的。我们这样沉不住气，一个电话打过去质问领导，让领导误以为是孩子受了委屈回来告状，这对孩子以后的发展很不好。还是先让孩子把来龙去脉说一下，何去何从再定夺好不好。”

秋水妈仍然难以自拔，她不再打电话，但嘴里却依然咕噜着：“秋水不能去岩瘠村，就是不能去，这事我一定要管。”

夏婕直以为秋水妈是担心秋水去岩瘠村会有什么危险和闪失，直以为这是一个独生子女妈妈保护自己孩子的一种本能反映。她走到秋水妈身后，双手轻抚着她的双肩，轻声说：“姨，你别太担心秋水。刚才我陪秋水回来，一路上谈了很多关于岩瘠村的事，对岩瘠村，我们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秋水是一个很有扶贫经验的党员干部，去岩瘠村他一定早有思想准备的。”

秋水妈仿佛没有听进夏婕刚刚说的半个字，她望着秋水，说：“秋水，你答应妈，咱不去岩瘠村，去哪儿也不去岩瘠村。”

江秋水严肃地看着母亲，说：“妈，如果你真是关心儿子，这就叫溺爱了，是会害了儿子的。儿子不单是你们的儿子，儿子也是党的干部，是国家的人。这次局党委为什么点将让我去岩瘠村当第一书记，是因为哪里的帮扶是重中之重，难中之难，是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之所以难啃，局党委才让我去啃，这是对我的莫大信任，如果我不迎难而上，去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会后悔一辈子，遗憾一辈子。妈，如果你真正爱我的话，就让我去吧！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多么真挚坦诚的表白，一向不大多嘴说话的夏婕她爸说：“好孩子，你是一个志向远大的孩子，叔支持你去。但我认为完美的人生是事业和爱情双丰收的，结婚的时间可以定晚一点，到时候你抽时间回来完婚就行。”

秋水爸附合：“我同意，时间由你们俩自己定。”

夏婕妈拉着秋水妈的手，说：“他们都表态了，我们也该表个态吧！你说，我都听你的，你一直是我的领袖。”

秋水妈知道再坚持自己会成为孤家寡人，虽然内心一万个不情愿儿子去岩瘠村，但也怕因此会让儿子太敏感，更怕儿子反感她。于是，她拿出做家长的威严来，独断地说：“去岩瘠村的事我不再反对，但保留意见。结婚的时间我做主了，就定在十月一日，我们与祖国同庆。如果秋水真的能帮岩瘠村脱了贫、致了富，那就再好不过，这个婚就结得更有硬核、更有意义了。”

江秋水忍不住又想说什么，被一直关注着他的夏婕制止，她小声道：“冲动是魔鬼，什么都别说，退一步天宽地阔。”

秋水妈看出秋水心里有话要说，但被懂事的夏婕压住了。不行，她必须要让他完全屈服于她，好让自己在家中的威信充分体现。于是，她故意用话激秋水：“水儿，妈的这个决定可以不？军中无戏言，必须明确表态，否则我是不会让你去岩瘠村当第一书记的。”

聪明的夏婕立即笑着回答：“同意的，我们同意的，秋水刚才对我说了，他没有意见，百分之百同意。”

秋水妈笑眯眯地看着秋水：“水儿，是这样吗？我要你亲口告诉妈。”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当儿的还能让当妈的难堪吗？江秋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同意。”

秋水妈得意地笑着问：“就不能大点声啊！你们都听到了吗？”

生怕秋水妈还要演戏，大家异口同声答：“听到了，他同意！”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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