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禄钧||故土风云(第三十二章 王大孃家霉豆腐)

王禄钧
2025-07-18
来源:西南文学网



王森在陈绍明家不敢说明自己是逃出来躲难的,只是说来走亲戚。陈绍明家的大姑娘从来没有走出过油杉河,很少见到外来人,外面是什么模样根本不知道。从小外婆就教她玩古老的“斗虫虫”的游戏。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她坐在屋外面青石板上,自己用左右两个食指对着,用两个指头互相点撞,嘴里唱着:

斗虫虫,斗虫虫,

虫虫咬手手,粑粑蘸口口,

木几木几飞了,飞了……。

或者有时同妈妈面对面的坐着,两人交叉拍对方的手,反复唱道:

打粑粑,诓娃娃,娃娃不乖,甩他几耳巴。

耳巴即巴掌的意思。这种古老的游戏代代相传,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月多少代人。晚上睡觉的时侯,她经常听外婆讲老变婆吃小娃儿的龙门阵。老变婆趁小娃儿睡着了,就掰下他的手指头和脚指头,放在缺牙漏风的瘪嘴里,象嚼苞谷花一样,咔嚓咔嚓的吃下肚皮里。每次听到这里,吓得她躲到被窝里不敢伸出头和手来。妈妈比外婆会摆龙门阵,除了外婆摆的那些老龙门阵,还会摆祝英台与梁山伯、牛郎与织女的龙门阵,这也是她最爱听两个龙门阵,有好多情节都能背下来了。这几天见到王森,她不停地问这问那,当王森讲到五龙寨有田坝,有谷子,有大米时,她惊讶地问:“你们五龙寨的人天天都吃大米饭吗?我们这里要过年才吃一顿大米饭。那谷子树长在田里,人能爬上去摘大米吗?”那份天真无邪而清纯羞涩的样子,那羡慕、好奇和向往的眼神藏都藏不住,随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来。有一天她悄悄对王森说:“伯伯,你带我去五龙寨去吧,我要在那里住。一辈子不回来了。”

王森只当做哄小娃儿玩,随口说:“要得,在五龙寨我跟你找个婆家要得不?”她是大姑娘了,知道害羞了。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要得!”王森再问她:“你今年多大了?”她说:“不晓得,只听外婆说桃树开花的时侯,老爹来到我家同妈妈拜堂成亲,下雪的时侯我就出世了。到底有几岁了,要问外婆。外婆说,我长一岁她就放一根小木棍在窗台上,数一数就晓得了。”此后,她对王森特别嘴甜,天天喊伯伯,天天盼着去五龙寨。

说来也真可怜,由于这里偏远几乎与外界隔绝,这里的姑娘嫁不出去,这里的男子娶不进来,多数人都是这山头是娘家,那山头是婆家,或者招亲入赘,或从外面买个媳妇进来,一生困守在大山里,只晓得苞谷饭、酸菜汤和一望无际蓝天白云,悬崖峭壁。天天看见山鹰从头上飞过,天天听到五颜六色小鸟歌唱,大群的猴子跳上跳下,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有的老婆婆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大山,说街上赶场天人很多,说马会拉着板板车走,她们都不敢相信。只知道从小就会跟着大人数星星,把北斗七星,叫住扫把星。而且多数人不识字,自己年龄多大都说不清楚,只记得一些标志性的东西或季节变化特征来判断年纪大小。有的人能记得自己的属相,属马或者属羊,但具体是哪年的马,哪一年的羊?多大岁数不知道,到要婚配时,上街找算命的瞎子推算才知道。赶场天背着腊肉上街卖,既不认识十六两的枰,也不会算出应卖多少钱,别人拿多少就是多少。鸡蛋是用草绳拴成串去卖,只说多少钱一串,自己吃了亏还跟着别人傻笑。所以,街上的商人们最喜欢和油杉河的人打交道,这里的人不去赶场卖山货,他们就会不辞辛苦地来到这里收山货,卖东西。

有一天,对面山头上喊话过来说:他家有个十岁的小姑娘不见了,问这山头的人看见没有?这山头的人回话说,没看见。再说十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来得到这里呢?于是几个山头的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路,爬上爬下帮助到处寻找。找了好几天,还是没有找到。另外一个山头的人喊话说,他看见一群猴子在半岩的山洞中进进出出的,会不会是猴子把娃儿抓进洞去了?这样的事原来就发生过。

这里的猴子特别多,几个山头加起来大约有三百多只,而且猴群经常为了抢占地盘发生撕打,树枝上经常看见猴毛和血迹。有时侯,它们还会钻到苞谷地里偷粮食,抢小娃儿。这一说,提醒了对面山头的人家。于是,他约起几个王大孃家霉豆腐山头的男子汉,扛着火枪,提着刀,抓上一只公鸡爬到猴洞边去看。开始,猴群老远吱吱吱地叫着,跳跃着威胁人,有的还捡起石头、树枝扔过来打人。这时,那家男人一手举着公鸡,一手拿起刀,一刀把公鸡头砍下来,血淋淋的朝猴群扔过去,猴群吓得满山乱跑,躲进了森林里。等男人们爬到猴洞里,那女娃儿躺在乱草堆上,衣裤被撕成襟襟吊吊的,已经奄奄一息了。身傍放着很多猴子掰来的,刚灌浆的苞谷芯,肯定是拿给女娃儿吃的。要是再晚两天娃儿就没命了。

这次搜查猴洞救小姑娘时,大家意外发现猴洞中有一堆猴结,这是猴子分娩时流出的血和每月的经血凝固而成的。也是难道一见的珍贵中草药材。此药材广泛用于中医治疗男性、女性不孕不育症,效果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在治疗妇女干血痨、血虚、妇科炎症等方面更有奇效。在油杉河农家偶尔摘到猴结,除拿上街卖给中药铺,还用来防治鸡瘟病,效果更是百分之百。猴结在市场上不但价格很高而且一药难求。今年运气好,陈绍明分得一大块猴结,他要拿到瓢儿井街上去卖,換些钱给渐渐长大的姑娘准备嫁妆。

王森在陈绍明家呆了半个多月,每天推窗听鸟语,开门闻花香;每天看着太阳升起来月亮落下去,月亮爬上山太阳钻进地。表面上玩得很开心,心里却忐忑不安。他觉得这样下去太打扰人家,不是长久之计。再说共产党得到群众的拥护,到处是雪亮的眼睛,迟早也会找到这个地方来的。想来想去,他决定离开油杉河,再走他乡。但陈家姑娘一片痴心如何交待?其实陈绍明虽然不知道王森的真实身份和意图,但也看出自家姑娘想走出大山的心思。近几天,他察觉王森有要走之意,特地交待他,如果真的回到五龙寨,有好来好去的人家,给姑娘找个婆家,让姑娘走出这与世绝的穷乡僻壤,也了却自己一生的心愿。王森非常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迫于无奈,他口头上虽然答应,但心里直打鼓:连自己都不知道始终,那还谈得上帮助别人,管他的,先应付一下吧。说真的,相处这段时间,看到陈家这样真诚热情的收留自己,招待自己,这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起陈家父女,但又不敢明说自己的难处。

那天,陈家姑娘到山上去打猪草,临走,还甜甜地叫声:“伯伯。”趁陈家姑娘不在,王森告别陈绍明夫妇,背着布包,提着红刺莓棍从杉木梯子上一步步下到半山,顺着悬崖中的窄石路一步一步地走了。陈绍明不放心,一直送他走到崔苏坝,还一再叮嘱他别忘了给姑娘在五龙寨找个婆家。

陈绍明家姑娘讨猪草回来知道伯伯已经走了,一个人失望地坐在门口的青石板上,伤伤心心的大哭一场。她不相信自已平日尊重的伯伯会说假话哄她,她相信伯伯一定没有忘记她,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接自己的。她抬起泪眼望着静静的大山,天空下飞翔的鹰,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象鹰一样,生出一双翅膀,沿着起起伏伏的山脉,飞到五龙寨去找王伯伯啊!陈绍明不知表哥已被抓捕归案判刑劳攺,每次到瓢儿井赶场都要打听五龙寨王森表哥的消息。经常煮好腊肉和莲渣闹汤,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悬崖小路,聁望王森表哥哪一天突然来到,好带着自己的姑娘嫁到五龙寨去。

东躲西藏的日子过夠了,王森几次想去自首,但又几次止步不前。人不到最后时刻,总是抱有绕幸心理。但是,下一步去哪里?他想好了,最后一站只有去打鸡阆区冷底坝子寨姐夫田十一家,躲一天算一天。王森沿着崔苏坝小路往大山左边走到抵垮,穿过柿树来到乌都桥,再往前走就到了猴子箐仙人桥。从乌都河、马义河和仙人河流下来的河水交汇成三岔河,河左右两岸是对称的石拱崖,中间留有一段缝隙,象一座没有完全连接成的桥,这里的人都叫:仙人桥。说的是天上一对神仙兄妹看见下界凡人过三岔河时很辛苦,河水暴涨时,常常有人落水遇难。因此,兄妹动了恻隐之心,相约晚上夜深人静时,偷偷下凡来到露布猴子箐,帮人们在三岔河上搭一座桥。妹妹搭右边,哥哥搭左边,鸡叫前搭好,再悄悄返回仙界,不惊动人间也不打扰仙界。妹妹脚勤手快,鸡叫前很快就搭成一半;哥哥慢悠悠的天快亮时,公鸡叫了,但还差两块石头没有搭上,兄妹两人就赶快返回了仙界,留下一座未完工的石拱桥。后来人们用粗粗的树干和木板将桥连接起来,才成一座完整的石木结构桥。从此,露布和大山、抵垮等地往来的人们,人背马驮从桥上过方便多了。

王森趁着夜色,独自一人走上仙人桥,坐在桥上面休息一会儿。他抬头看看天上悬挂的明月,远处猴子箐起伏的山峦,心中空荡荡的。再往前走就是露布乡,顺着露布长长的陡坡爬上中洞垭口,再左拐过去就到冷底坝子寨了。

这两天项振接到上级通知,要尽快捉拿王森归案,如遇反抗就地处决。一边是上级指示要严格执行;一边是寨邻,是多年的好兄弟,而且曾经帮助过苗家的人。两难之下,项振反复思考后,做出最后决定:谢绝上级派兵,自己带着两个苗族民兵,又请王少成陪同一起去抓王森。到哪里去抓王森呢?他凭着和王森几十年的交道和理解,心中有数。

项振背着火枪牵着狗象打山一样,带着王少成和两个苗族民兵出发了。从马过河往下走来到铁匠沟,项振指着山上说:“那年我们就是在这个箐里套到三百多斤重的野猪,后来遇到土匪,全靠田十一剿匪队追过来才吓跑了土匪,我们才抬着野猪回家。”王少成接过话道:“听说田十一协助解放军剿匪有功,新政府不追究他过去的事,在家好好的做活路。”边说话边走路,半天时间他们就到了冷底坝子寨找到田十一家。王少成先敲开门进屋,喊声:“大孃,田十一在家吗?”王大孃一看是王少成,忙答应道:“四外公来了,快进来坐。”王少成伸手指着身后说:“还有人呢,你看看是哪个?”王大孃一脸惊讶,忙说道:“项振大哥,快进来,快进来。”四人进屋坐定后,王大孃说:“走累了吧?我给你们做饭。”又说:“田十一从打鸡阆区里放出来,上后山坡地里栽叶子烟去了,没在家。”项振问道:“大孃,王森在哪里?叫他出来。我们来找他回去,争取政府宽大处理,躲不是办法,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大孃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头做饭,看得出来她很紧张。王少成接着说:“项振因为不放心,才自己亲自来,要换个人来就不是好声好气的说话,那就要翻箱倒柜地到处搜查,抓到了人,会一索子捆起来送到瓢儿井武工队,说不定要拿到瓦厂垭口一枪崩了。你就叫他出来,跟我们回去吧!”王大孃还是一言不发,依然忙着切菜、蒸饭、做汤、炒腊肉。看到王大孃不说话,项振干脆和王少成摆起龙门阵。他说:“大定全县清匪反霸的工作基本结束,最严重的时侯已经过去了。现在抓到漏网在逃的旧政府官员,只要认罪态度好,一般都不杀,只是判刑劳改。有的才判几年,一晃就出来了。”他继续说道:“王森不属于罪大恶极的旧政府官员,并且当年红军伤员在新开田苗寨养伤期间,他曾经暗中帮助过,这个情况,县公安局的廖凯副局长是知道的。只要王森和我们回去,我们干脆不送他回瓢儿井区公所,直接送上大定县公安局,说他是主动自首投案,肯定会从轻处理的。就看王森怎么想了?”王少成和项振一问一答地摆龙门阵,既好象是闲谈,又好象是说给别人听的,反正话中有话,话外有音。两个民兵则坐在傍边忙着擦枪,一句话都不说。

躲在楼上草堆里的王森听得明明白白,他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但是也确有道理。只要能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再说这段时间的逃亡路上,自己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此难难逃!至于父母妻儿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无可奈何,大限到时各自飞吧!

王大孃做好饭,端上来一锅酸菜小豆汤放在火炉上,在锅边沿上面搭上一块巴掌宽的木板,叫火锅板。火锅板上放着一碗黄橙橙的透明的腊肉,一碗手搓糊辣椒蘸水,用手勒一把木姜花放进去,香味立即扑鼻而来。再放上一碗霉豆腐,就准备开饭啦。王大孃家这里属于高山地区,没有水田,也没有大米,一年四季吃的都是苞谷饭。但她家做的苞谷饭不是油杉河山上,陈绍明家做的那种粗糙的苞谷碴饭。而是将苞谷在石磨上磨细,将大块的碴去掉,再用水淘掉粉末,象小米一样金黄色的苞谷碎米做成的饭,这种饭细软爽口容易消化。

王大孃家的酸菜也是自己做的。它是用洗干净的青菜在开水里烫过,装入坛罐中再倒进粉面搅拌过的凉开水,经过两三天发酵而成的。味道清淡微酸,益生菌多,吃了能帮助清热解毒,促进肠胃蠕动消化,使人神清气爽。这种酸菜不同于其它地方的盐酸菜,盐酸菜只能吃油汤,比如东北的名菜:猪肉炖粉条,就是用加盐腌制的酸菜做的。再比如独山有名的盐酸菜,主要是用于蒸扣肉、烧鱼、炒黄鳝等。而贵州黔西北的酸菜油素都可以吃。吃成习惯了,隔两三天不吃就想得慌。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这句话就是真实的写照。因此,人们经常在一起聊天摆龙门阵时,对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比喻说:好大一皮长酸菜!足见酸菜在这一带的影响力,有口皆碑。

大家围着火炉开始吃饭,王少成不拈腊肉只拈霉豆腐下酸菜饭。开始时,他用筷子夹一小块霉豆腐,吃了两口感觉很香,就干脆一次夹一砣,一口饭一砣霉豆腐,几口就把一碗霉豆腐吃完了。王大孃见他喜欢吃又拈来一碗霉豆腐,项振看王少成吃得这么香,也伸筷子夹一块放在嘴里,哎呀,果然很香而且香味独特。于是他和王少成比赛似的,你一砣一口,我一口一砣,三下五除二又把一碗霉豆腐吃完了。吃完不算,两人还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大孃看,意思还要一碗。王大孃细声地嘟哝说:“这霉豆腐虽然盐味淡,但也是慢慢下饭的,你们两个象吃萝卜一样,哪家遭得住!”霉豆腐是黔西北地区一种特色小菜,用于开胃佐饭,做工很复杂:先用白豆腐切成正方形小块,放在甑子里蒸熟蒸透,再放到木箱里面,一层谷草一层豆腐的密闭七天发酵以后,打开箱子,看见白色的豆腐长满白绒绒霉毛,再拿出来放到太阳底下晒干,直到手揑不动后,再用花椒杆和茴香杆放在锅里熬水,熬出味道后,加盐加少量白糖、白酒拌着晒干的霉豆腐,一起放进去土坛子里泡上十天半个月,拈出来就是软糯醇香,味道独特的泡霉豆腐。

王少成见大孃不说话,就问道:“大孃,到底还有没得?”大孃回道:“还有几砣,总得给别人留点吧!”项振大声说道:“这屋里没有人了,还有哪个?”大孃还没答话,只听楼上一阵响动,有人回答:“还有我!”大家抬头看,只见王森头上沾满乱草,从堂屋的梯上慢慢走下来。两个民兵刚要摸枪,项振马上吼他们两个道:“坐好,不要乱动!”接着上前去帮王森把头发上的草捡下来,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下来了。快坐下,吃完饭跟我们走!”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田十一笑着走进来说道:“还以为我不晓得,我都在门口听半天了”他转身喊王大孃:“把霉豆腐坛坛抱出来,让大家吃个高兴。”王大孃抱出霉豆腐坛坛,大家拿起筷子,你争我抢,不大一会儿,没有了。王大孃说:“霉豆腐吃完了。”田十一接过话道:“这么快就没有了?我才吃两砣,拿坛坛给我看看。”说着伸手去提霉豆腐坛子。刚接住坛子口,不料手一滑,咣当一声,坛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也把在场的人吓一跳。但田十一灵机一动,站起来高声喊道:“打发打发,不打不发。打碎霉坛坛,全家都平安!”几句话,又把大家逗笑了。

吃完饭,项振带着王森、王少成和两个民兵走了。田十一送了一程又一程,对王森叮嘱一遍又一遍。王大孃一开始就站在门口拉着王森的手,眼泪婆娑地看了又看,欲言又止。王森刚转身要走,她一把抱住弟弟,两肩不停地颤抖,眼泪一把一把地流到胸前,她不知道弟弟此去,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同胞共乳之情,此刻有撕心裂肺之痛。记得小时侯弟弟很调皮,是个娃娃头,整天带着一伙小娃娃翻墙爬树,捉鱼摸虾,深夜里还约起几个小伙伴,打着火把到漂水岩、碓窝沟去捉石螃,回来被老爹用竹条子修理一顿,他哭喊着躲在自己身后,害得自己也挨了好几竹条。儿时的许多回忆已经模糊,眼前的弟弟不知犯了什么王法被带走,是死是活只有老天知道。老天爷,我给你磕头了,保我弟弟一路平安吧!

王森已经走远了,王大孃还站在原地用袖子擦着眼泪,惦起脚尖,目送哥哥远去,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王森到了大定县公安局关进看守所后,反而觉得心里很踏实,再不用担惊受怕的过日子。看守所里关押的人基本上都是旧政府官员和匪首、恶霸。虽然都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但也是旧性难改,一个个横眉冷眼,大的欺负小的,先来的欺负后来的。王森刚进来的当天晚上,就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土匪指着他的鼻子,叫他去倒尿桶。王森不愿惹事正准备去提尿捅,但那人嫌他动作慢,兜屁股就是一踢脚,王森身子往前扑去,差点撞翻尿桶。他被激怒了,转身朝后一个外摆腿,正好踢在那大汉脸上。那大汉欺负惯了别人,没想到这新来的敢还手,一下子被踢倒在地上。他翻身爬起来一摸,脸肿起来,不辣又痛又丢人。他大吼一声,挥着拳头对准王森冲过来。王森也摆开架势准备接招。但傍边的人一看王森拉开的架势,知道是个行家,不是好惹的,怕打出事来连累大家,立即围上拉开那大汉和王森。

有一天晚上太冷了,有人说:“要是有个火烤就好了。”又有人说:“在那里找火烤,连个火种都找不到。”王森接过话说:“我可以搓草取火,你们哪个来烧火?”大家听了都觉得很奇怪,只听说用火镰打火石可以取火,还没听说过搓草能取火?王森见大家投来不相信的目光,就从床铺下扯出一把稻谷草,抽出草芯搓成草绳,将草绳扭紧放在地上的木板上面,穿着鞋踩在草绳上,在木板上来回搓动。开始慢慢搓,浙渐加快速度,走搓越快,越搓越快,只听见草绳在木板上发出咝咝的声音,草绳发热发烫开始冒烟。这时王森抓起草绳,两只手猛力一扯,啪的一声,火绳被扯断成两截,并冒出浓烟,他把两截火绳并在一起在空中急速晃几下,火苗呼一下子窜出来了。

傍边的人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翘起大姆指,虽然不敢真的在看守所里烧火来烤,但也算开了眼界。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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