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黄主任随人群离去后，江云鹏又一次对他说：“把死鸡丢了啊。”

他扬了扬手中的死鸡说：“不，我要用它招待你。”黄顺海惊诧的看着他：“你不至于寒碜到这种地步吧？用不着你请，我请你。”

“放心吧，这两只鸡是斗死的，没有病菌，也没有病毒，一会儿我要让你见识一些东西。”他神秘地说。

“好吧，我到要看看你小子葫芦里装但是究竟是什么药。走吧。”江云鹏领他来到了一辆豪华吉普车旁边。车子旁边已经围上了一大群山民。

“啧啧，高档轿车呢！怕最低也要万把块才买得到哟！”幺娃子说。

“万把块？怕你幺娃子一条命都抵不到这辆车哟！”黄老五说。

他一看。居然是“沙漠王子”，这种车发动机功率极大，耗油也是高得惊人，这种豪华车可是只有少数大富豪才养得起的啊。

他俩坐进车里后，江云鹏把车开得飞快，不到两分钟就开进了学校的操场。车刚停稳，“马老师”就迎了上来说：“江老师来了？”显然，江云鹏是找到学校后从“马老师”那才知道他在斗鸡场上的。

江云鹏左手提着两瓶装在塑料袋里的五星级茅台酒，右手提着一盒包装精美的北京烤鸭走进了他的寝室，小翠翠闻讯走出来问他；“你那位富豪同学走了？”

“去屋里了。”他说，顺便把死鸡丢在寝室门口的走廊里。

小翠翠看了看地上的死鸡，惊讶地问：“哟，韩老师，你用死鸡招待客人，怕要不得哟！”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是老同学，有这两只鸡招待他就不错了。”他说。

他让“马老师”去学校操场旁的压水井提了几桶水，把那个小水缸装满了，又打了一壶水放在小火炉上。

当“马老师”按小翠翠的吩咐把大蒜瓣、干辣椒和生姜和在一起用小铁杵捣成一种鲜红的、当地叫糍粑辣椒的的泥状物时，水烧开了，他用开水烫好鸡后，刚刚拔完毛，江云鹏拿着手机从他寝室里走了出来，他刚才大概在他寝室里玩游戏。

“你来得正好。”他笑着对江云鹏说：“我给你免费讲解业务知识。”

“这只鸡。”他提着那只拔了毛的红公鸡说：“从外观上就可以看出是颈动脉被啄破失血过多而死，就这只鸡。”他提着那只拔了毛的黑白花公鸡说：“从外观上看没有明显伤痕，我判断死因是心脏衰竭。”

当两只鸡被开膛后，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指着黑白花鸡说：“这只鸡心脏和肺部都有淤血，说明是由于运动强度过大使心肌撕裂和肺部出血而死，这一只。”他指着红鸡说：“心脏和肺部都没有明显淤血，心脏和肺脏比另一只鸡大一倍左右，所以，在体能上，这只鸡应该明显地占上风；但另一只鸡由于长期接受体能训练，喙和爪子的锋利度以及方向感和反应速度都远远超过了这只鸡，当然，还有意志。所以，综合起来，两只鸡还是差不多战了个平手。”

“马老师”在一旁瞪大眼睛听完后，钦佩地说：“分析得太精辟了！看来小韩是把在大学里学到的知识用到斗鸡上喽！”

“是啊，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江云鹏用不知从哪部知青题材的电视剧里听来的一句话讽刺地说。

他无言以对，只有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唉！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马老师”剁好鸡后，小翠翠已经用菜油炸好了糍粑辣椒放进小碗里，她把鸡块倒进锅里炸成金黄色后就把拍好的姜、酱油、料酒、糍粑辣椒和水一起倒进锅里，这是当地一道叫“辣子鸡”的高档菜。

江云鹏把北京烤鸭的包装盒打开，从密封袋里把煎饼倒在盘子里递给小翠翠说：“麻烦你去蒸一下好吗？”又把里面密封袋里的大酱倒在另一个盘子里，最后把鸭块倒在一个大碗里让“马老师”放到另一个锅里去蒸。

当红彤彤、香喷喷的辣子鸡和蒸好的煎饼、鸭块端上桌子后，江云鹏拧开了茅台酒瓶盖，屋里立刻弥散着一股茅台酒特有的香味，他往端来的每个小酒杯里都倒满了酒，依次端到每个人面前，当轮到小翠翠时，他说：“对不起，我太大意了，我去买饮料。”

“马老师”按住他的手说：“没事，她能喝酒。”小翠翠瞪了他一眼说：“就你嘴多。”

江云鹏举起了酒杯：“看来大家和我这位同学关系挺融洽的，患难之交，不容易啊！来，大家干一杯！”

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后，江云鹏往每个酒杯里倒酒时，“马老师”用筷子夹了两张煎饼塞进嘴里，又向碗里扒了点大酱指着他说：“小韩现在是富翁了。”又指着小翠翠说：“我们才是穷人呢！”

小翠翠有瞪了他一眼说：“井底之蛙，他这就算富翁了？”

酒过三巡后，江云鹏问他：“你在大学毕业时制订的那个挖掘体育人才的方案实施得怎么样了？成马歇尔计划了吧？”

他只有强打精神、装出信心十足的样子说：“我现在正在通过其它途径实施。”他感到自己回答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斗鸡事业进行得如火如荼。”江云鹏瞥了一眼小翠翠对他说：“看样子你是打算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小翠翠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看样子江老师是干事业的人哦，现在干的是啥子事业嘛？”

“和你们差不多。”江云鹏含糊其词地说。不知什么原因，他没有把自己的家庭背景和创办体育学校的事情告诉他们。

“江校长也太谦虚了吧？”他尖刻地说：“你这是抬举还是讽刺我们这些教书匠？”

“来，江校长，我敬你一杯，祝你事业有成！”小翠翠举起了酒杯。

“我今年已经和市体委签了合同，向他们输送一批体育人才，先定了田径和球类两个大项。”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后，江云鹏对他说：“和我一起干吧！你的才智在这儿会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而且，你至少能拥有五分之一的股份。”

“看来江校长学校的规模大得很喽？”小翠翠不等江云鹏回答又说：“象江校长这钟有胆识、有气魄的人以后一定能成就大事业！”

“对，以后江校长把我们都招过去。”一直没说话的“马老师”见江云鹏先把大酱抹在煎饼上，再用煎饼裹着佐料吃后有些尴尬地掩饰说：“我们死心塌地地跟到你干。”

“其实你们韩老师也挺优秀的，只是脾气有些固执，你们好好劝劝他。”江云鹏对他俩说。

“是嘛，江校长说得对唦。”小翠翠对他说：“你来这快两年了，天天除了斗鸡，一样正经事都没有干成。”

“我早就讲过唦！我们是燕雀安知鸿号（鹄）之志嘛！”“马老师”也往煎饼上抹了点大酱裹着佐料往嘴里塞着说：“小韩是不会在这呆长的。”

“前车之鉴唦！”小翠翠说：“你看老校长，一辈子都打发在这个穷山沟头了，到头来啥子都没有得到，你应该比他有眼光唦，现在江校长这儿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哟。”

“想不到胡老师眼光还挺高的嘛！”他瞪了小翠翠一眼，讽刺地说。小翠翠不断地表达对江云鹏钦佩使他觉得很不是滋味。说实在的，当年在大学和江云鹏在一个班时，江云鹏才智、相貌平平，学习成绩很一般，他觉得他只适合当一个商人。现在，优厚的生活条件又使他过早地发福了，脑门也有些秃了， 这使他外貌看起来远远超过他的实际年龄，身高也远远低他一米七五的实际身高。而他身高一米九，挺拔、修长，是典型的田径运动员身材，才华横溢，当年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现在，自己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那当然。”小翠翠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

“你以为男人有钱、有地位就靠得住吗？”在和“马老师”、江云鹏又干完了一杯酒后他对小翠翠说：“告诉你吧！那是一条捆绑女人的绳索，还是我们这种男人靠得住。”

“你有哪样靠得住嘛？要啥子没得啥子。”

见他们俩之间已经有火药味了，江云鹏赶紧打圆场说：“以后你们俩一块来我这，就房子、车子什么都有了。”

“我知道，你想用成功来证明自己。”江云鹏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仅仅靠理想和抱负并不一定能获得成功，支撑成功的因素很多，如果你真正还有理想和抱负的话，我估计你在这是不会支撑太久，到时候如果想来 ，给我打个电话，我这随时欢迎你。”江云鹏好象把握十足地说。

吃完饭，当他把江云鹏安顿到学校唯一的一间客房后躺在自己床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江云鹏那身名牌服装、腆起的肚子、泛着红光的肤色、油光铮亮的头发，还有“沙漠王子”和那所轰轰烈烈的学校……都在向他展示：他是成功者。我是失败者么？他想，他不愿承认，尤其是不愿意在江云鹏面前承认，但现实毕竟是现实。在大学里定下的那个发掘体育人才的目标变得越来越遥遥无期，通过什么途径来实现这个目标？他不会再去找教育局那些官员，他知道，那只能是徒劳，象江云鹏那样创办一所体育学校？那笔资金对他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再说，就是凭自己的个人能力把冯光华他们送进了一所好的体育学院又能说明什呢？成功这个概念在他心里变得越来越模糊。支撑成功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金钱、名誉、地位吗？他觉得一片茫然。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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