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江秋水是地质学科的高材生，每到一处，他对地质结构、岩层变化都特别感兴趣，对地理地貌、风水朝向也有研究。所以，他跟着苗爷从脊梁山进岩瘠村时，就一直在观察着这里的山型地貌。通过仔细观察，他心里有数了。尤其是他特别关注的苗家祖坟，这地方风水好，视野宽，刚好处在山川龙脉的龙头之处，是进岩瘠村的关隘点，是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风口险境，它的两边全是刀削般的绝壁，进村公路要想进村，还真的必须要从苗家祖坟这个隘口经过，否则，从两边绕要绕几十里路才能修到村里，这就是各级领导为什么三番五次要找苗爷做思想工作的主要原因。他一路观察一路思索，心想：怪不得诗人会写出“不是夜郎真自大，只因无路去中原”、“连峰际天、飞鸟不通”这样的诗句。这是诗人对乌蒙山区交通闭塞的真实写照。岩瘠村山高谷深，沟壑纵横，处于山阻水隔的封闭环境，是经济相对“欠发达、欠开发”的村落。山高坡陡、幽谷深壑，上帝造就了岩瘠村绚丽的景观，也给村民制造了出行的困难。

从某种意义上讲，江秋水是从硝烟中走进岩瘠村的，但他并没有把这火药味带进岩瘠村。进村后，他非常低调，甚至有人认为他在修心养性。他没有烧什么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也没有开什么村委会，更没有急着去找苗爷爷做修路的思想工作，而是直接住进村委会原扶贫干部住的陋室里，找出前几任驻村干部留下的帮扶资料和工作进度记录，把自己关在陋室里仔细翻阅，并且一看就是三天三夜。然后一个人连续几天扎进岩瘠村周边的群山里，转悠、查看、摄影、考证、绘画、记录。再然后又把自己关进陋室，用最现实的思想勾勒岩瘠村脱贫致富的宏伟蓝图，用最优美的文字书写岩瘠村脱贫致富的不朽诗篇。

江秋水进村后不温不火的工作态度、令人百思不解的莫名举动，让一些人坐不住了，更让一些人打起了小报告。不解、质疑、讥讽等乱七八糟的声音陆续传进相关领导的耳朵里。

十天后的一个下午，江秋水接到了交通局唐局长的电话：“秋水啊，你现在的神智是清醒的吧？”

江秋水一愣，随即答道：“清醒的呀！怎么了？”

“那我问你，你是去岩瘠村做什么的？”

“来打歼灭战的，来当第一书记的。”

“可人家说你是去游山玩水的。”

“这样说也对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不摸清底细，如何对症下药？”

“可时间紧，任务重，咱们耽误不起，你是和我签了军令状的，你要对我负责。你现在把岩瘠村脱贫思路给我说一下。”

江秋水如实说：“能不能缓两天呀？我正在编写中，过天把给局长提供一个完整的岩瘠村今年的脱贫计划书。”

“不行，我等不及，也不放心，你简明扼要说一下，让我心中有个底。”

“好，唐局，今天我很兴奋。我通过实地走访和摸底调查，觉得岩瘠村的自然条件非常好，虽然这里没有什么直接来钱的矿产资源，但这里有可持续发展的山地资源、峰林资源、民俗资源、特色资源等，可以说这里的旅游资源是独一无二的，比十八洞村还要好。所以，我打算在春耕结束后，组织全体村民开一个脱贫攻坚动员会，动员三十户村民培育山上的野刺梨，动员三十户村民培育山上的野猕猴桃，动员三十户村民培育山上的野板栗，动员三十户村民培育山上的高山老树苗茶，等到了秋收季节，采摘后统一运到城里出售。再动员有能力的村民广泛喂养村里独有的黑毛猪，红毛鸡，过年时出售。这样，家家户户都会有收入。”

“你一提到这个运字，我就想到岩瘠村的通村路怎么修？这可是个老大难问题，只要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心不安。这个关你怎么攻呀？”

江秋水胸有成竹地说：“我不但要在秋天之前修通进村路，还要在秋天之前建好电销室。通过徽商把岩瘠村的农产品销出去，让村民足不出户就能攒钱。”

“你别哄我高兴啊！军中无戏言，别当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啊！我要看到你的行动。如果你真能在秋天前把路修进村，我请市长来给你剪彩。”

江秋水乐了，说：“一言为定。可局长大人你要给我备足修路的钱啊！别到时候我这动起来了你却不动，我就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放心好了，这笔专款谁也不敢动，早就备下的。其它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尽管说，只要你能按时打赢岩瘠村脱贫歼灭战，我给你敬酒，我为你请功。”

这才是江秋水最想听到的，他高兴地说：“局座，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底气更足了，我一定不忘初心，不负重托，坚决打赢这场硬仗，交上满意答卷。”

“好，我静候你的佳音。但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不怕事也别惹事啊！”

“明白，我会掌握分寸的。挂了啊！”

江秋水挂了电话，正想接着写岩瘠村脱贫计划书，不想手机铃声又响了进来。他一看是夏婕打进来的，急忙接听，说：“亲爱的，是想我了吧！”

“想你个屁。你真沉得住气啊！人家都开始骂你了。你是不是在作秀啊？”

江秋水又是一愣：“今天是怎么了，集体发难啊？”

夏婕一听更急：“怎么，居然有人直接向你发难？谁呀！告诉我去收拾他。”

江秋水笑了：“你个小屁孩，除了收拾我，你敢收拾谁啊！”

夏婕：“人家都急死了，你倒像没事人似的。你知不知道，有些长舌头说，其他脱贫攻坚村已经干得风生水起，说就你这个岩瘠村没有响动，说你光说不练假把式，说你要拖大家的后腿，说你要成为交通局的白旗。”

江秋水笑道：“你别听他们议论，不就不急了吗。其实，过程并不重要，关键是看结果。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张扬，更不喜欢和别人比什么高低。如果你真想看我有什么大动作的话，我现在先设个伏笔，钓钓你的味口。”

“你说得好轻巧，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现在的领导都很现实，要的就是吹糠见米的效果。哎，你能不能给我先提供点爆料，给你写篇报道，为你正正身。”

江秋水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一件事，便说:“好，过几天我就给你一个惊喜。你现在帮我做一件事，给我准备一台无屏电视投影仪，下载一个《十八洞村》的高清电影。是的，我要在岩瘠村放一场脱贫攻坚的生动电影，用十八洞村的真实故事感动一下岩瘠村的村民。”

“好新闻，这真是好新闻啊！到时候我铁定要来采访的哟。”

“先别张扬，等我策划好了你再送无屏电视投影仪过来，我力争让你到现场采访。但你要听我安排，遇事必须冷静，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夏婕欣喜若狂：“好，听你的。只要能为你歌功颂德，我唯命是从。”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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