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电话铃声边震动边尖叫，罗轩一看，是大哥（小长圆）家的座机。

“喂，是小老幺啊！睡了吗？”电话那头还有粗气传进话筒。罗轩心想，大哥应该是刚刚才到家。这个电话打乱了罗轩的思绪，又把他活生生拉回现实。

罗轩搞忙回答，“哦，是我，大哥，还没睡?”“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想打过来呢又怕你还没有到！”罗轩生怕大哥没听到，要挂断电话了似的，回答得也比较急。

“我刚刚进门，衣服都还没得一根干纱。唐家寨你是晓得嘞，路又远又烂，才跟人家做了一半，又只得丢起了，没得办法得。”

“嗯”!罗轩晓得，到唐家寨有20来里，而且路也很难走，刺笼笼又大，一个人走白天都怕，晚上走毛根子都要竖起来。

“我听你阿大嫂带信来说二舅爷死了，你要来不来嘛？”大哥有几分担心和期待，有点生怕罗轩不来的感觉。

罗轩急忙道：“要来，怎么会不来呢，明天一大早就来，和妈妈一起来。”

小长圆“哦”了一声，随即补充说，“这样最好了，要来就好办，还以为你不来呢！”

罗轩说：“要来，要来，这是什么事嘛！”。之后，哥弟俩又说了一些别的事。

罗轩家现住贵阳，离二舅家大营坡“老屋基”有100多公里，又是晚上，深更半夜去极不现实。于是，罗轩就想跟大哥商量，忍了好几回还是又开口说。

“大哥，你那点离“老屋基”要近点，那你明天一早就去看看哈。看是什么情况，我和妈妈很快就来。”“我得把妈妈照顾好，你是晓得嘞，她那么大的年纪了，又是大冬天，还要下零，生病了可不得了。”罗轩说。

小长圆回答，“可以”，罗轩听了非常高兴，喜形于色。小长圆接着说，“明天天一麻飞飞亮（黎明时分）我就去，你放心哈！”

在之后交谈中，小长圆总是“哦、是、嗯、嗡”回答，罗轩也感觉无话可说，就叫大哥赶紧睡觉，随之挂断电话。

“其实大哥今晚已经很累很累，十二点过才到家，路程远，又是泥巴、石板路，一个人夜里更恐惧，真够辛苦了。他的腿和衣服肯定沾满一身泥，鞋子就不用说。大哥那矮小瘦弱的身子，尤其是在冬季下雨天，又是晚上和小路，一定是东倒西歪的蹒跚而行。天明，又要赶往大营坡，只能睡几个小时。”罗轩有些怜悯和纠结。

窗外，夜色迷茫，毛雨扬扬纷纷，滴滴如泣似诉。只是那不同方向、不同角度的烟花还在燃放，声音偶尔划破夜空，偶尔打破夜幕宁静。那张长沙发上，罗母斜斜而坐，面色沮伤，眼神黯淡，脸上特有的老年斑在灯光照射下越明显，头发更斑白。罗轩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存。回想母亲年轻时，长发倾瀑，一米六四的个子，能背100多斤，行动又速度，手脚更麻利，她挣的公分比一般男人还多，即便是发起火来也难掩大气和娴美。

罗轩劝母亲快点睡觉，还半开玩笑说：“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呢！如果没有死，你不就白哭一场了吗！多不划算啊！”

“我不想和你扯，你就嘻嘻嘻的嘛！”罗母说。这时罗轩看见母亲皱着脸撅着嘴笑，皱褶更显沟壑。其实母亲心里也明白，“现在还没搞清，明天又要坐车赶路，休息才是头等大事，再伤心又有何用，如果没有死还真是白哭了一场。”

罗轩走进洗手间，为母亲端来洗脸洗脚水，脱去她脚上的袜子。老人洗完后，没说一句就独自进了自己的房间。一道门，一堵墙，隔着两个心事。

几分钟后，罗轩走进卧室，母亲房间的灯早已熄灭。黑黑雾夜，不知老人今晚怎么过，会想些什么，睡得可否安好？这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在卧室里，罗轩想了好多好多，如何解决那些棘手的问题，如何把这件事情操作好，这成罗轩纠结无奈的地方，让他久久无法入睡，直到天明。

当罗母在门旁喊起床，这时罗轩却在半昏半睡之间，看见天已亮，只能应声起床。（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