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奕翔是用剃须刀片结束自己生命的。

“霍老师，荣誉、尊严、地位、我实在不能忍受没有这一切的生活，对不起，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们，但我还是走了，请原谅我的自私，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和你做母子，不要现在我拥有的这一切，我们过平平淡淡，充满爱和温暖的生活，那多好啊！”这是狱警在现场发现的龙奕翔留给她的遗书。

她几天没吃饭，老彭天天把饭菜做好了送到她跟前，但她一点食欲都没有，在电脑旁反复看龙奕翔的图片、视频，龙启强临终前的图片，还有那段段芳娅临终前录制的视频，她生日那天龙奕翔他们给她画的画。喃喃地对着龙启强的图片和段芳娅的视频说：“怪我……没有管好他……”

老彭给儿子打了电话，儿子从北京请了公休假来这。

“妈妈，现在我特别理解你，也明白你为什么对龙奕翔那么爱，因为他是你精神上的儿子，他也把你看成精神上的母亲，是你和李老师王老师他们塑造了他的灵魂，我也特别理解爸爸，知道爸爸当时对我的良苦用心，如果按爸爸的思路，龙奕翔也许不会走到今天，那么多人没有简单地把他看成媒体描述的那种人，而是从人性方面去理解他，这就是对你最大的安慰，也是你和李老师王老师的成就。”儿子真诚地说。

老彭通过妹妹联系了殡仪馆的灵车把他的遗体拉到落阳岗市举行追悼会。

追悼会那天，她在儿子和老彭的劝说下勉强吃了一小碗面条和李老师王老师徐老板联系后就由儿子开车去了殡仪馆。

大厅里反复播放着姚贝娜《生命的河》，这是龙奕翔生前非常喜欢的一首歌。

但追悼会还没开始，大厅里就涌进来一帮人，她看了看，是原来单身宿舍的“雷公”他们。

“‘雷公’，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追悼会在这开？”“孙二娘”问。

“老子家儿子在抖音上看到的，是他那个幼儿园的什么老师发的通告。”“雷公”扯着大嗓门说。

她想起老彭前天用她的抖音发了一则通告，老彭说用她的身份发比较合适，目的是通知他的亲朋好友来殡仪馆参加他的葬礼。

“就是原来住黑大楼的那两口子吧？”“孙二娘”故意大声说：“他们看他聪明，知道以后肯定会当官，从幼儿园就捧着他，听说他从幼儿园到高中，学习成绩一直都是数一数二，后来真的就考上了清华，当了大官。”

“听说他快三十岁了还没结婚。”“妲己”说：“怕是挑花眼了还是一心想往上爬？”

“对他来说结不结婚都无所谓，他肯定有几十个小三。”“白骨精”说：“他是什么市长，有的是钱，怕想找他的漂亮小姑娘要排起长队哦！私生子可能都有几十个。”

“他肯定贪了不少钱吧？”“小瓦匠”说：“至少有几十个亿。”

“他自己死了，太便宜这些贪官污吏了，应该一抓到就枪毙，把他们的小三和财产都分给工人。”“雷公”的大嗓门在追悼大厅回荡。

一位穿着黑西服的人走到他身旁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干什么？”

“我们是老百姓，我们支持政府反腐抓贪官。”“雷公”指着龙奕翔的遗照大声说：“对这些贪官污吏就应该全部都抓起来，抓一个枪毙一个！”

一位身材高大的人走到他跟前，身后跟着几位身材更高大魁梧的警察。

他指着殡仪馆的侧门，满脸鄙视地说：“如果识相点，现在就从这走出去！否则就跟我们走一趟！”

那几位身材高大的警察慢慢地围了上来，“雷公”他们一溜烟地从侧门跑了出去。

“雷公”他们跑了后，李老师准备宣布追悼会开始时，一位殡仪馆工作人员走到他身旁小声对他说：“对不起，李先生，追悼会致悼词程序被取消了，这不是殡仪馆的决定，殡仪馆无权干预死者亲友的决议，我只是转告而已。”

本来老彭写的一篇情真意切、发自肺腑的悼词就这样被封了。

“凭什么？”程丽莎情绪激动地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三条规定：凡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的人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判刑后的犯人没有被开除国籍吧？既然是公民，就有举办追悼会的权利吧？”

“对不起，程局长，我们是执行公务。”一位穿黑西服的人对她说，她现在是市招商引资局局长。

“那我们每个人跟他说一句告别的话总可以吧？”程丽莎问。

穿黑西服的人去外面片刻回来后说：“可以，但要简要点。”

全场出奇的安静，只有姚贝娜《生命的河》在循环播放。

“现在举行遗体告别仪式。”李老师宣布：“大家可以对逝者倾诉自己的肺腑之言。”

他们排着队挨个向龙奕翔的遗体告别。

程丽莎啜泣着说：“你总是一次次地试图证明自己，不断地超越自己，你太累了，你带走了那么多的爱，不觉得沉重吗？如果你能轻松地离去，我宁愿被你忘记。”

许成浩哽咽着说：“龙奕翔，你终于摆脱纠缠了一生的苦难，获得解脱和自由了。”

“龙奕翔，下辈子我们还一块上幼儿园，我坚决不让你优秀。”齐浩帆说。

“你用一个苦孩子的悲剧告诉老师，成功和幸福决不能划等号。”李老师说。

“你就是一个苦孩子的悲剧。”王老师说。

“龙奕翔，和你比我才知道幸福的真正涵义。”陈依珊带着孩子说，她现在在一所中学当美术教师。

彭思宇说：“我知道，你内心总是那么自卑，惴惴不安，我要最诚挚地告诉你，在我和父母的内心深处，你永远是个高尚和纯粹的人。”

老彭的妹妹和老彭搀着她走到龙奕翔的遗体旁，老彭说：“龙奕翔，最疼你的霍老师来看你了。”她抽泣着说：“龙奕翔，你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啊！你就这样走了，我怎么给你爸爸妈妈交代啊！你怎么就忍心扔下霍老师走了啊，下辈子我们做母子，我坚决不让你再受苦。”

许成浩的妻子带着孩子来了，他孩子只有三岁左右。许成浩责怪她说：“这种场合你带孩子来干嘛？”

“让孩子送龙叔叔最后一程，让他永远记住龙叔叔。”他妻子说。

他孩子看着龙奕翔，困惑地问：“龙叔叔他怎么了？”

“他去一个没有苦恼，没有纷争的世界了。”许成浩对儿子说。

史建芬、徐雨琴和尚士全、冷义华因为在抖音上看到通知时间晚了，所以在追悼会快结束时才来，他们只是默默地排着队向龙奕翔的遗体告别。

考虑到他舅舅和他毕竟是亲情关系，追悼会前几天，他们就通知他舅舅，并就他的下葬事宜和他商量，但他舅舅说不参与，说怕会因此影响他儿子的前途，龙奕翔的后事任由他们处理。

他们在公墓给他买了一块墓地，按当地习俗，只有晚辈才能给长辈立碑，平辈和长辈是不能给晚辈立碑的。本来许成浩打算由他儿子以侄子的身份给龙奕翔立碑，陈依珊也愿意让她儿子以外甥的身份给龙奕翔立碑，但李老师王老师和徐老板经过商量，担心他们儿子太小，会给他们将来的人生留下阴影，而且龙奕翔和他们接触也比较少，因此决定不受习俗限制，由她和老彭以父母的名义给他立碑，他们相信这最符合龙奕翔的心愿。

老彭、儿子、李老师王老师史建芬、徐雨琴挨个反复劝导她，安慰她，几天后她才缓过劲来。

老彭在龙奕翔被羁押后这段时间才彻底了解了龙奕翔的遭遇，联想到自己和令狐南、她的经历，感触很深，在料理完龙奕翔后事半个月后，他在电脑上安装了抖音直播伴侣，通过电脑在抖音和快手、西瓜、头条上通过短视频同时发表了《知识能改变命运吗？》的短视频，对龙奕翔人生经历发出感叹，在短视频的开头，他申明说：“我今天说的是一件真实的事情，既不是为了博取流量，也不是哗众取宠，更不是拿别人的悲剧说是，但不能说当事人的名字，否则会被封号，只是想发自肺腑地谈一些我的强烈感受和对人性的认识。”在介绍了龙奕翔的人生经历后，引起了强烈的共鸣，许多人也知道当事人是谁，纷纷发表各种见解，后来他粉丝越来越多，感觉在评论区和网友探讨很不方便，就在短视频中预告后每天晚上8点以《一个苦孩子的人生悲剧》为话题开启了直播。

在介绍完他的人生历程后，老彭说：“他的人生跌宕起伏，很难用成功或失败来概括，从表象看他似乎很成功，因为按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他行政职务很高，又可以说很失败，因为他人生最终结果是身陷囹圄，悲惨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从他的经历来看，童年、少年时代的苦难给他心理和人格都带来了重创，但他所经受的苦难不是简单的贫困、潦倒和绝望，按说他经济条件不算太差，而且他成长过程遇到坎坷和挫折时，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关爱和帮助，但他属于那种高智商，悟性很强的孩子，他童年时代就从人与人之间巨大的地位反差，还有许多人对权势的顶礼膜拜，对弱势群体的蔑视、凌辱中悟出权势就是一切，对权力的追求也成为了他人生的主要目标，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围绕着这一目标进行的，这也是酿成他人生悲剧、剥夺他其余爱好的主要原因。”

因为不少人都知道老彭在直播间所指的苦孩子是龙奕翔，进入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一位自称是心理学家的人说：“我接触过彭老师所说的那位苦孩子，也和他有过短暂交流。”老彭估计他应该是儿子说的那位医院副院长。

“作为一个高智商的孩子，他从幼年时代，人格和灵魂就被高度扭曲，他判定，他和周围的弱势群体经历的所有的一切不公、歧视、凌辱……一切，都是地位造成的，越是缺失的越会通过行动来补偿，所以，他在心理上就产生了补偿动机，这种补偿心理就成为了他向上的动力，他试图通过对权力的追求来补偿过去缺失的那一切，并在追求权力的过程中与过去经历的巨大反差中找到了快感。”心理学家说。

“我是一个从事教育工作几十年的一位高中教师。”进入直播间后，李老师说：“这位当事人也是我高中的学生，他的经历使我联想到另一位同样是高智商学子马加爵的悲剧人生，他曾获得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的二等奖，但他的生活圈子比当事者低了几个档次，而且，他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几乎是家徒四壁，比当事者更贫困，因此，除了家人，他从童年时代就受到周围人的歧视，高考时，他的成绩超过他所在的广西省当年重点线50多分 完全可以上名牌大学武汉大学、哈工大之类 可是他考虑到那离家远费用更大 所以选择地域较近并且消费水平比较低的云南大学，连5000元学费都是通过各种途径借来的，念大学后，他依然饱受同学的鄙视和欺凌，他宿舍的同学曾在他的被子上撒尿，在冬天温度比较低的时候，他宿舍的同学曾经给他一二块钱，让他替自己洗衣服，他为了生活费就洗了，他因为智商比较高，打牌经常赢，几个同学都怀疑他作弊，用刻薄的语言侮辱他，还抖露了他写情书给女生被拒和嫖娼的事情，过去经历的歧视、凌辱凝成的仇恨终于在那一瞬间达到了临界点爆发了，他买了一把石锤，残忍地结束了四位同学的生命，他被抓捕后在监狱里写的‘绝命书’不写给父母而是写给十四叔，因为他认为十四叔有文化，他最喜与有文化的十四叔聊天，并深受其疼爱。他十四叔学历充其量就是个高中，中专甚至初中生，否则不会在农村。十四叔的儿子，比他大两岁，也就是‘绝命书’里写的给了他亲情和友谊的‘十哥’，也仅仅念过中专上过中专，在南宁市某区政府当联防队员。说明他的生活圈子层次还是比较低的。在监狱里有人问他：‘如果那时候有人帮你一把，听你说话，倾诉倾诉，那天的事会避免吗？’他回答说：‘如果那样，我想后来的事是不会发生的。吵完架散伙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没人发现我情绪不好，我找不到人去说话。’仅仅因为当时没有人同情他，开导他就酿成了悲剧，说明他的动机还是比较简单的，心理学家分析他有人格障碍，自卑、自闭、焦虑、有很强的报复心理等，这一切都是由于他从幼年时就受到歧视产生的，而当事人的经历比他复杂多了，表面看他性格是阳光的，知恩图报，乐于助人，他虽然没有形成马加爵那种偏执、阴暗的性格，但灵魂深处的创伤却比马加爵更隐蔽、更复杂、更深厚、更顽固，并且在成年后的经历中不断积累，加深，因为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要获得成功的努力、艰辛、付出是那些有深厚背景的人的数倍，这使他在不断超越那些人的过程中产生了一种病态的快感，这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折磨。我们曾经试图疏导他，让他摆脱这种状况，但没成功。我认为，他的所有追求和价值观和最后的悲剧是整个社会综合作用的结果，我的学生成年后，有担任教授的，有担任工程师的，有在商场上春风得意的，但大多数人认为他们的地位和当事者比都不值一提。”

“我和李老师是同事”王老师进入直播间后说：“当事人也是我的学生，我过去经常就当事人的教育问题和李老师有过争论，后来我从当事人的人生经历中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李老师认为整个教育体系的教育理念有问题的观点是对的，学校自始至终注重的几乎全是学生的成绩，只要学生不出安全、法律方面的重大问题。因为学生的成绩能提升高考录取率，给学校带来效益、名声，而忽略了学生的许多心理问题，所以，马加爵和当事人的悲剧并不仅仅是教育界，而是整个社会价值观的衍生物。”

“我们和他是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同学。”许成浩说：“在幼儿园，他就表现出惊人的天赋，除了学习能力，他还有很多特长，特别是图片和视频处理方面，在小学时，他父母节衣缩食给他买了电脑，他就利用各种软件学会了处理图片和视频的许多技巧，高考时，老师和我们都建议他报考动漫或3D游戏专业，因为那是他的强项，但他却选择了适合考公务员的法学专业，我们一点也没感觉意外，因为平时他就经常感叹从幼儿园到高中现实生活中的一系列经历，在幼儿园，有的老师教案写得那么好，课却拿给别人上了，利益和荣誉也让别人拿走了，有的老师珠心算和美术课上得那么好，却无缘无故地交给水平差的老师上了，绘画水平高的老师辅导幼儿参加绘画比赛得了奖，辅导教师却换成了别的老师的名字，还有念高中时，本来教学水平高、学生高考录取率最高的老师受到提拔、重用机会却被副科老师和校工拿走了，上班后，他最欣赏的就是电视剧《人民的名义》里反派角色祁同伟和高小琴的一段对话：‘我从小就是在别人的白眼中长大的，穿别人剩下的衣服，吃别人剩下的饭，头悬梁锥刺股的去学习，为的就是掌握知识，我希望能够通过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能够改变我命运的不是知识，是权力。’尽管他有许多特长，但种种事实使他认为，只有通过权力才能彰显自己的能力和抱负。”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当事者的人生悲剧也是对教育资源，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一位自称为社会学家的人进入直播间说：“‘学而优则仕’是中国几千年来莘莘学子读书的最高境界和终极目标，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求功名，科举制就是这种理念下的产物，‘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是对这种理念的演绎，学习不是为了兴趣，求知，而是为了地位，功名，现在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这种理念，但学校激励学生学习积极性的种种案例，什么凿壁借光、悬梁刺股、卧薪尝胆之类的，每时每刻都在学生的潜意识中把学习和功名、地位捆绑在一起了，跳出农门，跨越工薪就成了底层学子的努力目标，每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考公务员的长队印证了社会价值观对教育理念的绑架，但悲剧是，事实如此，我们只有遗憾和哀叹。”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一种病态的人生观。”一位网名叫现实是颠倒的梦的网友说：“当身处逆境，面临奴役、凌辱、不公时，不是奋起反抗，质疑，而是百般忍耐，一旦得势，就加倍地把过去经受的那一切苦难施加在弱势群体身上，而不是追求公平，改变现状。如此循环，永无休止。”

“大量优秀人才涌向官场、商场是整个社会的悲哀，也是阻碍社会进步的主要原因。”一位网名叫醉比醒清楚的网友说：“我是当事者的小学教师，现在和我们童年时代比，信息高度发达，孩子通过各种途径接受信息，这些信息对孩子的成长会产生深远影响，当事者属于那种智商很高、悟性超强的孩子，在小学阶段，他就通过现实生活、网络得出了人生取向的结论。其实，社会的各行各业，医院、教育，学校……甚至幼儿园都被打上了深深的社会价值观的烙印，也决定了他们未来的人生方向。”

“人上人究竟是多高的地位？我认为是永远没有止境的，即使皇帝大多数时间也很苦恼，因为高处不胜寒，没有任何人交流也不能交流，暴露自己内心深处的弱点被别人甚至亲人抓住机会威胁自己的位置，处于极度孤独的状态。”现实是颠倒的梦说：“健全的社会能使大多数人快乐、幸福，反之，权力再高，财富再多也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全感，患得患失，怕失去权力，怕最亲近的人背叛，为维持权力互相折磨、厮杀，如果放到今天，我相信很多皇帝都有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

“对皇帝来说，他的位置就是他的全部人生，在那些时代，任何官员位置都是他的全部人生。”社会学家说：“因为他的所有荣耀、地位、财富都是位置带来的、这就是官本位，这种理念一直延续到现在，对许多当权者来说，本来职务只是一种职业，但他们却把所谓事业，也就是职位当成了人生的全部，不分上班下班，不分白天黑夜。”   

“美国独立战争取得胜利后，许多社会精英要拥戴战功显赫的华盛顿当美国皇帝，但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亲自解散了打赢这场独立战争的军队。”现实是颠倒的梦说：“此后，华盛顿虽然勉强接受连任了一届总统，但他坚决拒绝第三次连任。1796年9月17日，他在当了8年总统以后，在国会发表了激动人心的告别演说后就解甲归田，在弗农山庄安享晚年。除了酷爱自由，他自始至终都是把陆军总司令和总统当作一种职业，是人生的一部分，回归田园生活才是他向往的。”     

“1951年，以色列曾经邀请爱因斯坦担任总统，但他委婉地拒绝了，他对科学的探索兴趣远远大于他对于政治权力的追求。”社会学家说：“如果让瓦特、爱因斯坦、莱特兄弟、马斯克都去从政，他们对人类的贡献可能远远小于他们在科学领域的成就，”社会学家说。

“我和他的关系比你们都亲近，几乎可以说是亲人。”一位网名叫梦醒时分的网友说：“但是我愧对当事者，念高中时，他母亲把他托付给我们家，但我们家由于目光短浅，把他当成了负担和赚钱的工具，对他可以说是百般虐待，但他功成名就后，看在亲情关系的份上，却不计前嫌，把只有初中学历的我安排进了政府机关，开始是临时工，后来他又花钱让我去学了驾照，进了小车班，他出事后一年多，尽管我们一家小心翼翼，没有任何不当言行，现在我仍然被精简辞退了，只有去跑的士车，所以我也用不着担心说话的后果了。”

老彭估计他应该是他表弟，也就是他舅舅的儿子。

“我知道你的身份了。”李老师说：“你们家当年差点就毁了当事者的一生，幸亏我们及时出面干预才使当事者的学业得以继续，最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名校。”

“老师说的完全是事实。”梦醒时分说：“我现在结果是罪有应得，报应。”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老师说：“一切以权力和利益为中心的环境是你们共同营造的，在当事者面临绝境时，你们不仅没有念在亲情的份上给他丝毫帮助，反而是落井下石，而当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一定权力和地位时，你们又百般攀附，讨好，在他人生再次遭遇不测，大权旁落时，你们又故技重施，反反复复，毫无人性，做得太露骨了，恐怕连对他有恻隐之心的昔日同僚或好友也知道你们之间其实没有亲情，没必要再照顾你们了，一旦失去了所仰仗的权力就被抛弃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不过，你能悔过，说明你内心深处还是人性尚存的。”

“我也是当事者从幼儿园到初中的同学。”一位网名叫半生酒醒的网友说：“从我幼年时代开始，我父母和当事者父母就有生意上的往来，我学习成绩比他差远了，中考时只考了两百多分，只有去念了技工学校，在技校，我成绩一般，毕业后在一家做防盗门窗的小作坊干了几年，没有双休日和节假日，只有每年春节才有几天休息。当事者以优异成绩考上名牌大学回这受到重用提拔后，我爸爸找到他后，他通过钢厂把我安排进钢厂轧钢分厂整形车间当了工会小组长，现在我工会小组长虽然被免了，但像我这种能力非常一般的人能进钢厂上班也算是非常不错的结局了，我的另一位同学也通过他在炼钢分厂当了经济警察，事发后我们从来没有去探望过他，现在我们和梦醒时分一样，对当事者充满了愧疚感。”

老彭估计他应该是张富贵，他所指的那位同学应该是王大宝。

“在当今这种大环境下，你的结局是理所当然的。”李老师说：“好在你落差不算大。”

“我和当事者是亲戚关系。”一位网名叫被月老遗忘的人的网友说：“他功成名就后，我们多次去他那，想和他建立亲情关系，但他高高在上，从来不让我们进他的办公室，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在他眼里只有权力和利益。”

老彭知道他肯定是龙泉阳或段恩非的儿子，于是他接过话题说：“我知道你的身份了，也知道你和当事者确实是亲戚关系，到底谁是无情无义的人？当年当事者家境困难时，你们是怎样对待他们的？你们两家真的是贫困家庭吗？当初你们两家一家是跟钢厂做矿石生意的，一家是卖建材的，经济条件比他们好多了，但你们不仅对他们避而远之，没有给他们家任何帮助，还到处贬他们家穷，而他功成名就后，你们又对他百般攀附，真正是为了亲情吗？当初他家困难时，你们才是展现亲情的最好时机，你们为什么不展现呢？”

“那时他不是没有发迹吗？”被月老遗忘的人脱口而出：“我们和他关系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他不能给我们任何帮助，反而会拖累我们。”

“你终于说实话了。”老彭说：“什么是亲情？原来是由你们说了算，当别人有利用价值时，你们就强调亲情，当别人没有利用价值时，亲情就分文不值，你们以自我为中心这样去要求别人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条件地讲亲情，未必把别人看得太弱智了吧？”

被月老遗忘了的人无言以对，自知说漏了嘴。

一位网名叫最无畏的境界是滥的人闯进了直播间，麦克风传来了“雷公”的大嗓门：“不要和他说了，他们这些当官的就是瞧不起我们这些老百姓，不为老百姓办实事。”

老彭估计“雷公”是用他儿子的抖音号闯进来的，因为他连QQ、微信语音、视频聊天，发图片、收、付款，发抖音图片、视频，转发别人的视频这样的简单操作都不会。

“你凭什么说他不为老百姓办实事？”老彭问。

“我们要求把单身宿舍推倒了重建，每一家都要建卫生间、厨房，安空调，照顾我们这些为钢厂奋斗了几十年的老工人。”“雷公”愤愤不平地说：“他连办公室都不让我们进。”

“你当时在单身宿舍不是经常请你眼里那个当官的吃饭，和他关系挺好的吗？老彭说：“他也是钢厂的领导，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反映这个要求呢？”

“找了，他官小了。”“雷公”说：“他说要经过上面批准，让我们去找他。”

“我知道，你们和他没有任何交集，但你们知道我们和他关系好，就打着我们的旗号去找他的，目的是想通过我们的关系和他套近乎，谋取自己的利益。”老彭说：“按你们要求重建的不是单身宿舍，是豪华的家属楼。”

“那个龙……什么就是骑在我们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吃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雷公”扯着大嗓门说：“你们还去拍那个龙……什么……”他儿子在一旁小声地提醒他，他接着说：“哦，是龙奕翔的马屁，给他开追悼会，你们和这些当官的康（沆）锵（瀣）一气。”

老彭怕被封号，当即把他踢出了直播间。

那位自称是社会学家的网友说：“我虽然不了解当事者的全部人生历程，但从直播间亲眼目睹了他浓缩版的经历。我知道他的身份，也和他打过交道，我认为他的人生经历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悲剧，而是整个社会的悲剧。”

“正是社会价值观，大多数人的势利和短见营造的氛围造成了当事者的人生悲剧，特别是那些弱势群体，他们既是受害方又是施害方，但他们却浑然不知。”李老师说：“当事者曾经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我就用不着那么努力了，的确，也许是巧合，他遇到我们是幸运的，因为从幼儿园到高中，他处于人生低谷时我们没有歧视他、放弃他，他处于人生巅峰时我们没有刻意迎合他、攀附他，他幼儿园老师甚至还为他放弃了调离幼儿园艰苦岗位的机会，但很不幸，大多数人共同营造了一切以权力和利益为中心的大环境，出人头地前后的巨大反差成了他病态‘努力’的动力，他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只有权力能给他荣誉、地位，使他赢得别人的尊重和拥戴，这也是他悲剧结局的主要原因，如果没有这种反差，他肯定会从事他喜爱的3D动漫设计或游戏软件开发，得心应手，有所建树。”

“我是多年前从一个小县城的中学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来到钢城中学任高中化学教师的。”王老师说：“我回小县城参加过几次同学聚会，我中学的同学中不乏在工作和事业上卓有成就的，但在聚会宴席上，中心人物不是那些在名牌大学任教的教授、在学术界作出杰出贡献的学者、在文学创作上硕果累累的作家，甚至他的文学作品被改编成电视剧，而是原来在中学时资质平庸，碌碌无为、后来通过某种微妙的关系读了自费的大学在县政府担任要职甚至是一个小小科级的那些同学，大多数人众星捧月般地追捧、讨好他们，争先恐后地向他们敬酒，用肉麻的语言向他们献媚，削尖脑袋挖掘各种关系极力攀附，同学聚会也成了他们炫耀自己权力、地位的平台。”

“社会价值观决定了教育目标的取向。绝大多数人读书不是为了兴趣爱好，而是为了功名利禄。”现实是颠倒的梦说：“在一切以高考录取率为中心的教育体系中，学校为了业绩，将高考成绩与未来的发展、人生价值等过度挂钩；灌输只有努力学习考取好大学才是成功的唯一途径的观念，为了提高升学率，将音、体、美、综合实践活动等所谓的‘副科’极力删减，把课时加给了语、数、英等主科，并责令成绩差的学生转学或退学，以免影响学校的升学率。成天向学生灌输的都是类似‘学而优则仕’，‘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观念，并按考试成绩把学生分成火箭班、平行班、普通班，通过给火箭班配制优质的师资力量，增加课时等方法，提高了名校录取率，产生了广告效应，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源源不断地把孩子送到学校。而对平行班、普通班基本放任自流，实际总体成绩未必提高了。”

“每一种观念都打上了深深的社会烙印。”老彭说“我的孩子从幼儿园到高中就被断灌输什么成绩不好将来就只有去摆地摊，跑外卖，扫大街，拧螺丝等观念，在学生中产生了歧视普通劳动者的效应，应届高中毕业生没考上大学的宁愿复读也不愿意去读技工学校、卫校、高等职业学院，其实，人的能力是多方面的，有的人理论知识也许不行，但在绘画、音乐、、舞蹈、编织、机械方面却是高手。我有一个同学，学习成绩不是太好，初中毕业就去读了技校，但在机械方面却是高手，在钢厂举办的焊接、下料等技术比赛中多次获得冠军，我在这方面的能力远远不如他，他后来自己开了装潢店，由于技术过硬，生意很好，现在已经开了几家子公司。”

“我们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事实，一切和功利挂钩的观念已经严重侵袭了孩子们稚嫩的灵魂。”醉比醒清楚说：“有关媒体报道的，一所小学的副班长，因为拥有检查同学作业，监督同学背书的权力，同学为了作业、背书顺利过关，纷纷向他行贿，他受贿金额居然高达几万元，他们从小耳闻目睹知道了权力寻租的所有程序。

很多年前，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反贪局长陈海的儿子小皮球在学校行贿行为曾让许多成年人都人唏嘘不已。小皮球是红三代，爷爷老红军、离休干部，爸爸反贪局局长，可谓根正苗红，可就是这样一个背景的10岁孩子却对行贿程序掌握得如此娴熟，并认为行贿是常态化和理所当然的。‘不花钱办不成事，现在都这样。’这样的观念已经深入许多孩子的灵魂。在操场上，小皮球又披露了一个现象：班上的学习委员监督同学背课文，交五块钱就让过；班上的同学要抄自己的作业，一人收五块钱……这样的‘金钱交易’决不是仅仅出现在电视剧里。最后，小皮球的爷爷追根溯源地作出了结论：‘还不是大人世界出了问题，影响了孩子。’为啥小学生都想当班干部？人民网评论认为，这是因为‘官本位’的思想从社会蔓延到了中小学，既让义务教育蒙羞，更让我们反思。曾有一项调查示，四成小学生长大想当‘官’。《南方都市报》记者曾随机采访过32 名小学生，有八成孩子明确表示，希望自己能当上班干部，哪怕是小小一名组长或者科代表。原因在于当上班干部才能引起老师重视、同学尊重，更有机会获评区级、市级三好学生。应该说，教育界最大的困扰不是贫困，而是社会大环境。”

“高考撕书想象大家都听说过吧？就是高考后应届考生高考后把课本撕成碎片从教学楼楼上撒下，造成一种大雪漫天飞舞的场景。当然，这是一种极端行为。”心理学家说：“实际上这是在表达一种情绪，即使没有这种现象，这种情绪也是存在的，还有大学毕业时的裸奔、泼水节、红地毯……背后隐藏的是学生对现行教育的不满、无奈、愤懑。他们被视为学习机器，沦为功利的奴隶，说明他们读书一点也不快乐，心理压力是非常大的，他们在要承受来自老师、家长，以及同学之间甚至社会上的各种期望和评价，如果硬要说有快乐，那也是那些成绩好的学生对同学，他们家长对亲友的炫耀，并不是学习本身，非怪把毕业看成是一种解脱，潜台词是，终于应付完了。是一种负担，可以短暂放松一下了，这怎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呢！但更严峻的挑战还在后面，为了生存。他们毕业后争相涌入政府机关、事业单位、效益好的国企，他们在读书时，学着不喜欢的课程，毕业后从事着不喜欢的工作，只是为了所谓的社会地位，说明他们只是把读书作为谋取功利的工具。进入社会后，有关系的拼关系，有手段的拼手段，既没有关系又没有手段的只有拼努力，作为一个当年的苦孩子，当事者也曾经对我流露过他对当今社会价值观的感慨。”

“我也是一位出身农村的苦孩子，在老家，我从小就被教育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现实是颠倒的梦说：“虽然是农村出身，但我们家族在当地是比较显赫的，原因是家族在科举制中曾经出现过一位考取了探花的祖先，在当时的朝廷中任史部尚书。掌管全国文武官吏考核赏罚，相当于现在的人事部长，这成为我们家族中的最高荣耀，我们家谱延续了八百多年，里面记录的都不外乎是谁考取了什么学历等级，任什么官职，还有修路造桥、修祠堂捐款的，据我爷爷回忆，他爷爷是有精湛木工手艺的能工巧匠，他做的木工活在方圆百里无人可比，能在家具和凉亭、长廊等各种建筑上雕龙画凤，但我在家谱里始终没有看见他，于是我就问爷爷是什么原因，爷爷说不仅仅是族长，所有人都瞧不起手艺人，认为他不过是拥有雕虫小技、奇技淫巧。不值一提，功名才是家族的荣耀。后来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进了政府机关，并担任了一定职务，家族中立刻对我另眼相看，把我录进了家谱，我和当事者经常打交道，谈到这件事，他也感触很深。”

老彭估计他应该是龙奕翔的同僚或有工作关系的部门头头。

“他幼儿园的老师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感受。”老彭突然说。

她进入了老彭的镜头，神情恍惚，很憔悴。

“霍老师，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您好点了吗？”齐浩帆关切说。

“好点了，谢谢大家。”她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家庭很贫困，但却很聪明，而且感情很丰富，从他上幼儿园起，我就试图让他通过学习摆脱贫困，不要重蹈他父母的覆辙，我曾经以为他找到了幸福。”她情绪激动地哽咽着说：“后来才知道他这一辈子压根就没有幸福，我现在一直被懊悔困扰着，是我把他推向苦难深渊的……”

“霍老师，您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许成浩担心地说：“我们非常理解您的心情，您不必内疚，他的悲剧不是个人主观意愿能控制的。”

老彭扶她离开镜头后，现实是颠倒的梦说：“当事者的悲剧验证了在社会主流中我们是多么渺小，多么无奈，也给整个社会提出了一个深刻和尖锐的问题，教育究竟要培养什么样的人才？方向和目的是什么？”他感慨地说：“为什么我们培养不出比尔盖茨、霍金、马斯克那样的人才？不用说那么多漂亮话，什么各行各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成功的概念就是位高权重。让学习成为一种以功利为中心的内卷，成为权力的奴婢，这样的学习氛围使受教育者从幼年期就处于极度焦虑甚至是恐惧中，走上社会后，以功利为中心，对权力无休止的追求，成天患得患失，处于极度焦虑中，工作，即所谓的事业就是人生的全部。按这种判断，即使获得了所谓成功，他的人生也是不快乐，不健全，不完整的，可以说，当事者的所有才华，大好年华都被这种环境埋没了，在这样的氛围中能培养出人才吗？”

“创造力的产生首先是人性的解放，自由开放的环境，而不是人性被权力束缚。”社会学家说：“所谓成才真的那么重要吗？我认为作为人，首先要有充满阳光的性格，健全的人格和心理才能焕发出对知识和未知领域探索的兴趣，成才的动力首先是兴趣和爱好，而不是功利心。但问题是，各行各业，医院、教育，学校甚至幼儿园都被打上了深深的社会价值观的烙印，这不仅各行各业的悲剧，更是教育界的悲剧，教育是人生的奠基业，每个教育工作者都是人生的奠基者，教育界的方向，教育工作者的一言一行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学生的未来，假如我们学校给孩子灌输的全是成绩、所谓理想、拼搏，还有隐藏在他们背后的利益、投机甚至说假话，那么，未来社会会怎么样？”

“社会学家提出了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老彭说：“教育在社会大环境中显得那么脆弱，各行各业都是整个社会的缩影，当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狼的精神理念甚嚣尘上时，当对权力顶礼膜拜成为主流时，教育界也不能独善其身。我儿子比当事者小三岁，可以说他们是同龄人，上幼儿园时，他就从周围的环境中强烈地感受到了地位高低的巨大差别，在这所幼儿园，家庭地位对幼儿影响极大，家长身份从公司级领导到一线工人，小商贩、附近农民不等，大多数教师争相把家长职位高的幼儿招进自己班，并通过给幼儿过生日，买高档礼物等各种方式百般攀附，争相讨好，让他们在各种活动中出头露面，乖娃娃、巧宝宝这些优秀幼儿指标几乎全让他们占了，对家庭地位低的则放任不管，漠视，还经常训斥那些家庭地位低，学习不大好的幼儿，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只有去要饭，干苦力活，给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创伤，他们从小就认定，地位是决定人生成败的关键因素，权力就是一切。进入学校后，从小学到高中他们看到的一直是有地位的家长怎样把成绩一般的子女塞进火箭班，让老师给子女补课，甚至通过关系让子女当班长，还有为了提高升学率喋喋不休地灌输的那些‘学而优则仕’、‘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悬梁刺股’、‘狼的精神’、‘丛林法则’之类的励志典故，集中了全校最好的资源，教师、教室、设备捧红火箭班，然后在高考时录取率产生了广告效应，许多家庭经济条件好的家长争相把自己学习天分并不高的孩子送进学校。我儿子和当事者上的是同一所幼儿园，虽然他们没有交集，但从幼儿园到高中，在幼儿园老师的引导下，我儿子一直是他的粉丝，高考时，当事者以全市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取了清华大学法学专业，其实他最擅长和喜爱的是3D动漫设计、游戏软件开发，他从小学就表现出了在这方面的惊人天赋，为了避免他的经历在儿子心中留下阴影，中考后，我们让儿子去了省城念高中，因为他中考成绩是全市第三名，所以不但免除了学费，还给了50000元奖学金。当事者有幸遇到了我孩子他妈和李老师、王老师这样从幼儿园到高中的老师才没有形成极端的性格，但他心理肯定是有问题的，李老师概括得非常到位，他是带着一种情绪去努力的，从被人瞧不起的苦孩子到身居高位，他从巨大的反差中获得了一种畸形的快感，我们试图让当事者摆脱这种状态，但在现实中我们对他的影响显得那么脆弱无力，这也是他人生悲剧结局的重要原因。”

“丛林法则和狼的精神与人类文明是水火不容的，可以说这是一个人人都没有安全感的，时时刻刻都被恐惧、焦虑笼罩的环境”醉比醒清楚说：“狼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受伤的个体，它们认为没有用的伙伴，甚至吃掉被猎人射杀的伙伴，而人类文明是保护每一位弱者，使所有人有安全感，才有信心投入创造。狮王年老力衰后就会被上位者杀死，被狮群无情地抛弃，而人却能老有所依，老有善终，狼群抛弃受伤和生病的个体，而人类却会赡养战争中残废的军人。区别是，动物是一切以利益和生存为中心，人类是以人性为中心，这也是人与动物的区别。狮群和狼的精神是对丛林法则最完美的诠释，崇尚动物法则，强调弱肉强食是人类文明的倒退，按丛林法则狼的规则，人老了或者生病、受伤了就应该被抛弃，因为没有利用价值了。丛林法则使人们始终在为生存苦苦挣扎，内心世界充满焦虑和恐惧，扼杀了创造力，如果牛顿、瓦特、莱特兄弟、爱因斯坦都在为生存苦苦挣扎，他们还有发明创造吗？”

“其实，当事者内心深处对他现在的职业未必感兴趣，生活也未必如意、快乐。”李老师说：“但他从幼年到少年时代的经历，社会价值观在他灵魂深处打下的深深烙印驱使他带着一种情绪去读书，去工作，这就是为了荣耀，为了向别人证实自己的价值，把过去失去的一切都找回来。通过学习、努力能改变命运吗？其实未必，近日，一段关于小男孩谈论自己成为中国农业发展银行行长梦想的视频在网络上引发了广泛关注。男孩在视频中称，他想要继承家业，成为中国农业发展银行的行长，因为他的爷爷和妈妈都在该行担任高级职务，不管这段视频是否属实，但这一言论不仅在网上引起了热议，也触动了公众对于职业传承、平等机会以及社会公正的深层思考。什么是‘继承’？就是不用任何努力就实现了‘梦想’，这对大多数人公平吗？追求梦想应该是每个人的权利，但‘继承’意味着你再有能力也没法实现梦想了，因为梦想已经被‘继承’占领了。”

“还有几年前那段‘周衙内’已经坐实了的视频，周衙内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人生起点就远远超过许多人，父亲曾任原江西公路运输管理局客货运输处副主任科员、主任科员，2020年9月晋升任江西省综合交通运输事业发展中心货运物流处四级调研员，母亲为南昌长运公司客运五分公司原副经理，大伯今年70岁，退休前是江西高速集团党委委员、工会主席，二伯退休前为南昌长运公司职工，三伯今年61岁，退休前是江西省交通设计院党委副书记，在这样的背景下，他成功是顺理成章的事。”现实是颠倒的梦说：“其实，周衙内学生时代是标准的学渣，成绩糟糕，在班级和学校很不受“待见”。中学毕业后，勉强考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专科学校，毕业后却摇身一变、如鱼得水，成了江西最赚钱的国企单位正式员工，每天游走于攀权附贵的各种圈子之间，吃不完的饭局、见不完的领导贵客，春风得意、畅达人生的周衙内，回想学生时代遭受的“屈辱”，周衙内用事实对曾瞧不起他的同学百般羞辱奚落，一个没有特别技能的学渣，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打败了北大人大的高才生，辗转于省高速集团、审计厅、国控集团这些重要单位，如寻常串门一样轻松自在。平心而论，周衙内在衙内中，品行算是端正的，给人一种憨憨傻傻的感觉，他既没有声称自己是靠能力获得这一切的，也没有和黑恶势力勾结，更没有强霸民女，本来，按他家族的能力，完全可以给他一份更高的学历，甚至是研究生，但他没有这样做。客观地说，周衙内只是衙内中的冰山一角，还有没有浮出水面的、更狡猾的张衙内、李衙内、王衙内、他们把所有关系藏着掖着，欺世盗名，无恶不作、疯狂敛财，把老婆儿子和财产送到国外，然后忽悠韭菜。他们起点比周衙内高几个维度，能量比周衙内大数十倍，如果周衙内在起跑线前方开的是汽车，他们开的是飞机甚至火箭。我们看到很多什么二代，其余什么二代不敢说，否则会被封号。他们轻而易举就成了待遇优厚所谓辉煌事业的继承者，美其名为把自己的人生奉献给了他祖辈的事业，当事者想从事他现在的职业不努力能做到吗？这对苦孩子是多么残酷。从幼儿园，学校开始，那些有背景的孩子就受到百般照顾，李老师了解的，北京一所中学背景强大，根本不用考就可以去国外留学，进入各类高等院校。”

“有一幅漫画，叫同一起跑线，内容是屌丝、富豪和官员们在百米起跑线上赛跑，屌丝拉着一辆木板车，上面坐着年迈的父母，还有沉重的房贷、医保，富豪坐在豪车里，官员坐在飞机里，屌丝凭双腿还拉着沉重的木板车和汽车、飞机比速度，这样的竞赛谈得上公平吗？”醉比醒清楚说：“实际上，把屌丝、富豪和官员们形容在同一起跑线上我认为仍然不够客观，因为所有人人生起步时，根本不可能会在同一起跑线上，屌丝老老实实地待在起跑线上，别人可能在起跑线前方十米、二十米甚至九十米，你起步时就比别人多跑了十米、二十米甚至九十米，所以，当事者的悲剧不仅仅是他个人和教育界的悲剧。而是整个社会的悲剧……”

“等等。”老彭突然说：“有人举报我们直播间了。”屏幕上显示“直播间含有不宜传播的内容，予以严重警告”的字幕，“我知道他们是谁。”他估计应该是“雷公”、被月老遗忘了的人他们。

“我们不敢说给教育界建言献策，那是自作多情，只是发表感慨。”社会学家说。

“在强大的社会环境面前，我们都很渺小。”老彭说：“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和支持，为了不连累各位，我宣布，从今天起直播间停播，如果大家有兴趣，以后可以通过其它途径交流。”

几天后，关于龙奕翔事件的议论在网络上就似乎销声匿迹了。

“看来我们成了那只执迷不悟的精卫鸟了。”老彭对她自我解嘲地说。

作者简介：潘卫平，贵州省六盘水市首钢水钢（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离退休服务中心退休干部，喜爱诗词，常写小说。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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