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江 || 一方水土(连载之百零八)

何维江
2023-03-27
来源:西南文学网



说实话, 汪志和对儿子汪来富的婚事一直耿耿于怀,闷闷不乐,尤其是当他悉知姜德山的儿子真的要娶李孟益家的李玲为妻时,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直狭义的认为,自己的儿子是拣了姜家不要的破烂货,更让他生气的是他请人到李孟益家提亲,希望李玲能嫁给汪来富,可人家一口就给回绝了,仿佛李玲一直是给他姜家留着的媳妇。是的,这明摆着李家就是看不起他汪家,他能不生气吗。所以,近来汪志和总是莫名其妙的对着家人发火,并扬言不准汪来富在家里结婚,也不给他在家里办喜酒。故而,虽然儿子的婚期已屈指可数,但汪家仍冷冷清清,丝毫没有要办结婚大事的喜气。

与之相反,自从姜家确定下姜维的结婚日子后,早已富裕起来的姜德山与爹商量后,决定给儿子办个非常隆重的婚晏喜酒,让所有的亲戚朋友、乡里乡亲都来贺喜,都来喝杯喜酒。

话一放出,夜郎村一衣带水、三村四寨的亲戚朋友都很高兴,这些日子,前来贺喜的送礼的络绎不绝,踏破门槛,姜家一直沉浸在笑声中,喜气里。

李孟益却坐不住了,这天他刚才从县里回来,就马不停踢来到姜家,他把姜德山一把拉到避静处,神色惊慌地说:“德山哥,有人到上面去告你了,说你仗着有几个混财,要给儿子大操大办,人家说你村支书带头搞歪风邪气,是共产党的腐败分子。我耽心有人会再次借故整你!你怕不怕?”

姜德山听后,眉头皱成了疙瘩,他想了一想说:“让他去告好了,我怕个球。什么叫混财,什么叫腐败,我挣钱挣得光明正大,一分一厘都是勤劳致富所得,我有钱、我富裕是国家政策允许的,中央都说可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再带动其他人致富。这些我都做了,村里没有得到我帮助的人几乎没有,我问心无愧。再说,我儿子结婚,平生就那么一次,请亲戚朋友和乡亲们来吃顿饭也是人之常情啊!哪家没有这样做,唯我不行?孟益,你别怕,胆子放大点。这人,只要走得正站得直,我们怕啥。对了,你刚才这一说还提醒了我,我明儿就特意去县里和乡里一趟,去请那些老领导、老伙计来喝杯喜酒呢,我要让他们看看,咱夜郎村如今的变化有多大。”

听了这番话,总是怕事的李孟益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他同时也感觉到姜得山也变了不少,他不再怕有人整他了,不怕党的富民政策会变了。

国庆节转眼就到,几天来,夜郎村诸事发展都很顺利,并没有节外生枝。汪来富与江娅、姜维与李玲的结婚典礼如期进行,不同的是,汪来富与江娅是在单位办的喜酒,前去给他贺喜的、送礼的几乎都是单位那些带长字头的大人物,虽然只摆了十桌宴席,但仅礼金一项,他的收入就超过了五位数。而在农村办喜事的姜维,正如他爹姜德山所说的那样,只是请亲戚、朋友和乡亲们来坐一坐,吃顿喜宴罢了,尽管宴席吃了四十多桌,所收到的全部礼金只有贰千余元,他的这一做法可谓在夜郎村带了个移风易俗的好头,深受前来贺喜的各级领导的称赞和好评,直夸他是个少得的好支书。

夜澜人静,四位新人怀着各自的心思进入了他们最神圣的角色。当然,最光彩最兴奋的要算汪来富了,他想不到今天会有那么多领导来捧场,来向他送礼贺喜,这充分证明了他汪来富在夜郎煤矿中层领导中人缘是不错的,是靠得住的。当然,他也清楚这是他平素里四下去“烧香拜佛”所得到的好回报,这对他来说虽然只是广种薄收,但这对他的前途来说,那就是最好的铺垫了。故而,当他手携一脸倦容的江娅频频向所有来宾敬酒时,他倒是兴高彩烈了,可把个江娅弄得病人似的愁眉不展,没有半点喜色。待客人一散,当小两口置身于富丽堂皇的新房里时,汪来富就很不高兴地指责着江娅,大声说:“你今天是怎么了,表现太差,整天丧着个脸,全然没有一点结婚的喜色。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你的神情与我们这套大红大喜的新婚西装太不协调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你知不知道这是办喜事,而不是死了爹妈在办丧事。”

看着汪来富怒气冲冲、仇视着她的样子,江娅悔暗的心情更加悔暗了。她倦炱地坐进沙发里,闭上双眼,神情木呐的说:“我看这样的喜事和死了爹妈没有啥不同。儿女办喜事,这是一个家庭一个人一辈子最大的事,可我们近在咫尺、近在眼前的爹妈都没来一个,这样的情形,谁的心里会好过。看来,也只有你这样的人喜得起来,我可不行,我直想哭。”

汪来富却不以为然,他阴着脸说道:“这有啥稀奇,他们爱来不来,我才不稀罕,结婚过日子是我们的事,我爹妈来不来有啥?你爹妈来不来又有啥?他们做得出我也做得出,我看他们从此以后不来巴结我才好,哼。”

江娅无言以对了,面对汪来富的心里变态和思想变质,她真是无奈的,她已有了众叛亲离、过孤独日子的思想准备。是的,今天是他们大的日子,她无意要和他吵架,她太累了,只想早点睡觉,闭上眼睛好好养养神。

然而,此时江娅的淡漠情神,同样使汪来富感到不满,他醉惺惺的走到沙发边,一把揪起江娅,专横跋扈的吼道:“办喜事应该喜气洋洋,可你一天到晚,谁见你有过一丝笑容啦!你听黄处长是咋个开玩笑的,他说你是一个千金难买一笑的冷美人,这话弄得我好难堪,你总得给我点面子才是。”

看着汪来富凶神恶刹的样子,江娅泪花闪闪的说:“我又不是卖笑的,我学不来你那种点头哈腰的样子。就为这,值得你如此大发雷霆?”

这话噎得汪来富怒火万丈,他用劲把江娅甩到席梦思床上,怒斥道:“好啊江娅,我终于明白了,你和我结婚的目的就是想报复我,想整我的难堪。行,既然如此,咱们就互相报复,看谁玩得过谁?”他边说边把自己的衣裤褪去,扑到床上揪住江娅的秀发说:“现在我们可是合法夫妻了,请你自觉自愿把衣裤脱掉,老公我现在要履行做丈夫的权利和义务。”

汪来富的这个举动,把江娅骇得蜷缩成一团,她紧紧围护着自己的肚子说;“你可别乱来啊!我已身怀六甲,你做不得那事。”

汪来富嘿嘿冷笑道:“我知道,你她妈这些都是推辞,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怀了孩子来拒绝我,我就不相信,老子就玩了你那么一次你就怀上了?你是不是想让我一结婚就成了有妻子的寡夫。哼,这些日子我依你顺你反把你给宠坏了。可是今天不行,今晚是新婚之夜,我们必须要有个纪念不可。”

面对如此野蛮的人,江娅是死活也不会依他的。于是,她既可怜又诚恳的说:“来富,你理智点好不好。居然我们已是夫妻,就该互相体谅。我这不是推辞,我说的是实在话,我确实是在为我们的孩子着想。来富啊,我们都还年轻,等孩子顺利生下,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那时你想咋就咋。”

一提起这孩子,汪来富就满心的疑问,他顿时故技重演,蛮横地说:“谁他妈知道这杂种是谁的。你如此护着这个孩子,我怀疑这一定是你和姜维的杰作,想留下来给你们做种,老子才不稀罕这杂种,我想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你怀上的孩子。”

再软的虫子,你把它夺痛了它照样会咬人的,听了汪来富这猪狗不如的话,江娅顿时被激怒了, 她疯了似的揪住汪来富的衣服,毫不留情的大骂道:“你真他妈是个没有人情味的畜生,是个连猪狗都不如的畜生,你这样的人,迟早要遭恶报的。”

汪来富此时已野性大发,他才不管江娅如何歇斯底里的哭骂和反抗,他借着酒劲,又一次在武力的作用下强奸了已经成为他的合法妻子的江娅。

江娅欲哭无泪,她死人般的躺在这巨大的富丽堂皇的“棺材”里,万分怀念地想着此时此刻不知心情如何的姜维哥哥。

姜维与李玲的新房,是堂姐堂妹们一起来布置的,整个新房内洋溢着现代文明和乡里土俗的气息,俗不可耐的大红喜字满壁乱贴,高档精美的家具和电器乱搁乱放,天花板上的彩色纸条七长八短,伸手可触。真真是一间土洋结合、不伦不类的新房,一间让农村人看了眼馋、城里人看了可笑的新房。就连姜维看了也有些哭笑不得。

姜维是个有见识会欣赏的八十年代的青年人,但他对这样的诱逼的婚姻,除了应付爷爷和父母以外他几乎没有别的兴趣。故而,他装得稀里糊涂的什么都懒得管,直到拜堂时他才被堂兄堂弟们拉拉扯扯弄到堂屋里,接受着乡村一系列的婚礼风俗,然后他才被前呼后拥着弄进这不土不洋的新房,才一睹了这间新房的风采。

照列,婊亲们是要闹新房的。农村人闹新房既粗野又缠绵,饶不是看姜维脸色不好,说不清这些老婊们会疯闹到何种程度呢。客人们散尽的时候,已是凌晨四点钟了,此时,新房里真真切切只剩下他们这对新人了。李玲很知趣地把门关死,把凌乱的新屋收拾得周王郑吴,然后又把床被扫了一遍,再放下了帐子,意欲告诉姜维:“该睡觉了。”

但姜维全然一个无知觉的人似的,他一直呆呆的坐在沙发里,神情麻木地抽着闷烟,独自想着心事。

深秋的凌晨,已有丝丝凉意。李玲望着穿着单薄的姜维,柔柔爱意顿生心头,她急忙从床上拿起姜维的西服,轻轻走过去,把衣服披到姜维身上,柔声说道:“不早了,睡一会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此时的姜维,的确是人在曹营心在汉的,他一直在思念着他的江娅妹妹,一直想着他们在一起时的幸福时时光,想着她此时会不会在想着自己。

尽管李玲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猛不丁还是把他吓了一跳。他生怕李玲会窥视到他的内心世界,他急忙勉强挤出点笑容,轻声说道:“今天把你给累坏了,你先睡吧!我抽完这支烟就来。玲妹,你别多心,我这病体不能......”

李玲脸一红,点了点头,只好自个去睡了。

在这个红烛高照、灯笼高挂、喜气洋洋的夜晚,还有一个人彻夜未眠,那就是梦男。这个夜晚,对于梦男来说,是一个漫长难捱的长夜!她时而想着自己不幸的姐姐江娅此时的万般遭遇,时而又想着令自己爱得神魂颠倒而又最终失去的姜维此时与李玲会不会幸福地结合,时而又想着因祸得福而她又从未谋过面的李扬的姐姐李玲——在她想来,李扬的貌相如此糟糕,想必李玲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同出一个父母的。唉,维哥哥呀!看来你我的命运只能如此罢了,俗语不是说吗:好男难配好女,好女难寻好男。如此说来,我们还是认命吧!从今往后,你好好的去爱你的玲妹妹,我好好的爱我的扬弟弟,他们长得虽然不如人意,但他们人好心好品德好,这也是人生难得的一份福气啊!

梦男是被县医院的领导多次做思想工作才劝出院的,她原本就没有病,只是肺和嗓被水浸害损伤,经多日的治疗,早已全好了。所以医院领导根据她的思想情况对她进行耐心开导,她这才想通了要出院的,但她面临的最大难题却一直困绕着她,那就是自己出院后到底去哪里?

正为难着,李扬适时的来了。

医院领导眼睛一亮,急忙对李扬说:“你来得正好,小伙子,你女朋友马上就要出院了,你快去办出院手续,接她回单位吧!”

李扬迷惑地盯了梦男一眼。

梦男明确地向他点了点头,说:“你去办吧!办完手续再说,我再呆在医院里无病也会有病的。”

这些日子,要算李扬的心情最愉快最灿烂的了。姜维能与他姐姐结婚是他最高兴的事,加之梦男与自己的关系日渐成熟,他这丑八怪如今拣得这样一个十全十美、如花似玉的好姑娘,他能不高兴吗?所以,这些天来,他浑身是精神,既把生产抓得井井有条,又帮家里料理好了姐姐的婚事,还隔三岔五去县医院看望梦男,直乐得大嘴里不停地哼着小调。

办完手续回到病房,梦男这厢也就收拾好了。李扬疑惑的问:“真回单位去?你不是要......”

梦男显然是早就想好了去处的,她立即答道:“不,我回家去。我爸和我妈不是还在夜郎村吗?我要等他们回来了再走。”

李扬想了想,说:“那又何必呢!梦姐,我想你还是不如回单位的好,反正姜维哥已经结婚了,你也不必太难为情了。近来工程紧,工伤也出了好几个,直把周医生给忙坏了,主任们也问过我好几次,说让我把你请回去。梦姐,回去吧!这是个好台阶,工人们都是很需要你的。

虽然,表面上梦男是赞成李扬的说法的,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很憋气,仍想说点什么,但李扬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思,急忙说道:其实姜维也是很希望你回去的。虽然你爹你妈已知道你没事,但他们仍心急火燎希望你能立即出现在他们眼前,这样他们才会实实在在放心。梦姐,听我的,我们今天就回去吧!你放心,一切的一切我都会向领导做出一个很好的解释的,你应该相信我的为人。我不会让你有半点难堪。”

从李扬的谈话中,梦男心里清楚,姜维和她的父母们并没有把她所做的那些丑行外露,更没向任何人去张扬,这使她很意外,也很感激姜维的手下留情,感谢父母的宽宏大度,无疑,这对她以后重新做人给开了个绿灯。不错,李扬刚才说的这番话还真让她动了心,况且,梦男是学过方方面面知识的人,如果连自己都不能开脱自己、自己都无法从追悔中解脱出来,那何以再去说服别人呢。罢,罢,既然自己还要生活下去,迟早也要勇敢地再去面对现实。于是,她冲李扬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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