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了，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却有长相类似的人。这不，老伴撵我出去买韭菜，怎么看，这个卖韭菜的老太太就是我妈。

这天临近晌午，俺那口子提前回家，买回来二斤鲜猪肉。他说，要是有韭菜，包个水饺多好。“韭——菜，卖韭菜——”真的是想啥来啥，街上响起了卖韭菜的吆喝声。我换下拖鞋出去，那卖韭菜的已走出老远，只看到她佝偻的背影。

我紧走几步赶过去，老太太正与三五个妇女说着话。她漫长脸，大眼睛，个子不高，满头白发，一脸褶子，穿的衣裳不好，但洗得很干净。无论个头，长相，还是说话的语气，都特别像我妈。再看那韭菜鲜嫩鲜嫩的，已经择过了，择得很细心，没有一点败叶黄梢。我想，她一定是跟我妈一样的勤快而细心的人。

这时来了个主顾，是个饭店老板，一眼就看上了老太太的韭菜，买了二十多斤，掏出手机要扫码，老太太蒙了：“扫什么什么码？”“扫码付款，往你手机钱包里打钱。”“我没手机，钱包在口袋里呐。”老太太的话，引起一阵哄笑。“老板，把钱打给我吧，别难为老人家了。”我把钱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儿，含着激动的眼神连声说谢谢。

我要了二斤韭菜，没有离开，想听一会“妈妈”说话的声音。老太太说，老头子早年间就走了，她既当娘又当爹，拉巴大了儿子上了大学，在城里当了个什么局的局长。儿子要她进城一块过，她不习惯城里生活没有去。如今，孙子也大学毕业了，也在城里工作，重孙子都上小学了。儿孙孝顺，再三让进城居住，可房子紧巴，上厕所还得挨号，她实在受不了，再说越老越恋家了，就自己守着老宅院过日子。院子大，她舍不得天井闲着，就种了两畦子韭菜，吃不了就出来换点钱花。啊！老太太真的是我那已经去了天堂的妈妈吗？多么慈祥多么可爱的老人啊！长得像，说话像，这经历也极其相似。我想多看她几眼，多听她说几句话……

“玉兰嫂，来啊，帮帮忙！”我循声望去，看见住我对门的秦妹子一手抱着睡熟的孙子，一手提着两包橘子和苹果艰难地走着。真是的，这孩子咋就在半路上睡着了，离家还老远呢，她一人可咋回去？我留恋地看了“妈妈”一眼，跑过去帮忙了。

回到家，俺那口子看我空手而归，忙问：“韭菜呢？”这才想起韭菜落在老太太那里了。看看表，已经快放学了，就赶紧出了门，想到学校接了孩子，拐个弯把韭菜拿回来。

走到拐弯处，老远看见老太太的韭菜已经卖完。老人家站在凉飕飕的东北风里，四处张望，那捆韭菜就立在提篮旁，我看得出老太太是在等着我。可时间紧，老师见不到家长不让孩子走，我只好先去接孩子了。

我跟孙女小丽见了面往回走着，走了多半小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东北风还在嗖嗖地刮着，雨点淋在身上冰凉，看见老太太还在那里四处张望着，我眼里湿润了。我指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对小丽说：“看，像不像你老姥姥？”十字路口有小摊贩在卖牛奶，烫的热乎乎的那种热牛奶，我买了两罐。

走到老太太身边，老人家喜出望外地说：“可把你等来了！我走了，看你晚上咋包水饺？这么大人了，还粗心大意，丢三落四的，嘿嘿…..”她像嗔怪自己的女儿这么一笑，更像我妈妈了。小丽递过一罐牛奶说：“老奶奶，您趁热喝吧，暖暖身子。”老太太掏出钱说：“好孩子，再去买一罐。”小丽摇头。老太太问：“咱非亲非故的，我哪能要你的牛奶？”小丽说：“俺奶奶说，您像俺老姥姥。”

作者简介：朱绪厚，山东省泰安市徂汶景区徂徕镇人。泰安市作协会员。早年从事新闻宣传工作，自幼酷爱文学，喜欢写散文、故事、小说，偶尔尝试诗歌写作。作品发表于省市报刊杂志及微信平台。   

(编辑审核：陈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