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清 || 三见赵宽宏

李国清
2021-07-03
来源:西南文学网

“农家包谷饭”饭店,吴茹烈为远行归来的刘毅接风。他邀我作陪。刘毅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吴茹烈是刘毅的好友,朋友的朋友,有幸也成为了朋友。

在那里,我认识了赵宽宏。

刘毅、吴茹烈、赵宽宏是干什么的?从《贵州纪实文学》目录页上看,刘毅是主编,赵宽宏是执行主编,吴茹烈是执行副主编。这个刊物是贵州纪学文学学会的会刊,刘毅是学会会长,吴茹烈、赵宽宏是副会长。我写了一篇纪实作品交给刘毅,刘毅看了说太长,删改后交给赵宽宏,用在第1期。

之前我不知道赵宽宏,刘毅给我两本《贵州纪实文学》,通过刊物我才知道赵宽宏的。刘毅告诉我,编稿主要是赵宽宏。我想,赵宽宏是在得到刘毅转去我的稿子时,才知道我的。

从我和他见面时的谈话来看,倒像他先认识我。

我说,我那篇稿子写得太失败,才让刘老师和赵老师花那么多心血删改。

他说,删改你的稿子主要是篇幅所限。说实话,你写得真诚感人,通过看稿,我对你这个人有了了解,甚至想见见你,想不删,等有机会全文发。可又不得不删。为了你这篇稿子用上,我们抽下了两篇已编好的稿子。

由此来看,他通过我的稿子认识到的我,是真实鲜活的我,我知道他是编辑,这只是概念的他。所以我没有真正的认识他。

吃饭时,刘毅不喝酒。吴茹烈、熊堂莹(副会长)、赵宽宏的酒量惊人。吴茹烈带去的两瓶茅台镇高度酒,除了我为作陪喝了一点,其余的被他们喝得干干净净。

聚会结束时,大家都匆匆地赶自己的路。赵宽宏与我的交谈意犹未尽。他问我在哪里坐车,在哪里下车。我明白,他担心我喝多了。我告诉他,我先在某个站坐某路车,到某站下车,再去转某路车,最后在某路车终点站下车走一段就到家。他又问了一次。显然他在验证我喝多了没有?他担心我迷糊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不厌其烦重复刚才我对他的回答。并说,放心,我会克制自己,今天我只喝了我能喝百分之五十的量。他说,你回到家后,就给刘毅去个电话。我说,我到家,不仅会给刘老师打电话,也会向你报平安。他说,这就好。

一上公交车,我就打开手机。在纪实文学学会群找到他的名字,加他好友。我之所会这样迫不及待,是因为在饭桌上我告诉刘毅,要我写《贵州纪实文学》创刊以来的作品总评,让我看电子版我的眼睛受不了,希望他为我提供一套纸刊,就算我借,写完评论就奉还。刘毅说他的作者要,他给作者了。别人没有答腔,那意味着我的要求得不到满足。赵宽宏却说他保留了一套,可以借给我。这让我转忧为喜。虽然他已把手机号写给我,但如果有他微信,联系起来会更方便。再则,既然他通过我的文字了解到我这个人,那我为什么不可以从他的微信看看他是否在那里发作品,通过阅读他的作品,进一步认识他这个人呢?

想不到他很快就接受。这让我欣喜万分。

三天之后,在春雷广场,我与赵宽宏第二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和他单独相见。

我打他的电话。我们彼此问完好后,我立即问他什么时候能把刊物借给我?他说次日的上午十点钟至十点半。我说在春雷广场毛主席塑像前。

我坐上公交车,还没有等下车转车,他就微信告诉我,李老师,我已经到了。我回答,赵老师,很抱歉,我还在途中。他说,没关系,我等你。

到邮电大楼下车后,我离目的地还有些距离,为了少让他等待一些时间,我就小跑着向前。我边小跑,边拿出手机要拨他的电话。还没有等我拨通电话,就见远处有个人挥手,虽然我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凭感觉那人就是赵宽宏。等我小跑走近时,果然是他。他的眼力怎么这么好,那么远就知道来者是我,难道他是老鹰变的吗?

在他面前停下后,他递给我一个带拉链的蓝色小包。接过来时我感到包的重量。这不只是具体的重量,更有象征的厚重,里面装的不仅是几本纸刊,更是两年来他作为《贵州纪实文学》执行主编所付出心血的结晶。由此,我对他产生无比的敬意。

与他相见,不仅是借刊物,还有对他作品的欣赏。

初见他的第二天,我有事坐BRT。我打开手机,找到赵宽宏的微信,见到他在全国报纸发表作品的链接。

在抖晃行驶的车上,我不可能静心来阅读。我只是了解一下他的写作状况。他发表率相当高,发表作品的时间距离相当近,有时是接着昨天的,有时甚至是一天见报几篇。这让我为他感到惊喜。我不断用手指在频幕往上刷,并且越刷越快。就像一匹奔驰的马,想豪情满怀地奔跑到路的尽头。

我在手机频幕划动的手指,突然停下。这不是撞着人的那种无可奈何停止,而是像遇见一个倾城倾国佳人那样情不自禁的停留。一篇发在《新民晚报》上叫《天井》的散文让我眼睛一亮,我打开文章,仿佛不是坐在行走的车上,而是坐在我静静的书房。我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的阅读,一句话一句话的品味。我觉得这不是文字,而是赵宽宏的白日梦,他通过“前后两进房,东西有厢房,中间露天的地方就被称之为天井了。”表达出他对生活的想像和向往,特别是那段:“因此,真想有一方天井,檐下有燕子叽叽喳喳,一张小方桌上,有一杯香茗,有一本闲书,任光阴嘀嗒从眼前走过,不生悔意。”既是他的独白,也是他送给读者的一面镜子,让读者在其中看到自己,也渴望有这样的天井,让心有个安静的家。读完我马上点赞,马上留言:文人雅士的风范,甚至转发在朋友圈。后来转到省纪实文学学会群。我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快来看呀,赵宽宏写了一篇好散文。

谈到对他作品的喜欢,应该找个幽静的地方坐下来,喝喝茶,喝喝咖啡,这样更显出对他文字的欣赏和敬意。可我却没有以这方式约他,不是我想不到,而是我仅见他一面,那样做有些冒昧,还是等以后有了交情再说地。所以我只能先在广场说出我对他作品的喜欢。

他很谦卑,他说他写的东西很短,只是雕虫小技,不值挂齿。

他微信里的那些作品,无论是没有用处的泡菜坛子,还是平常的蚕豆,或是野菜水芹,经过他的精心构思,都意蕴丰满,耐人寻味。你不得不感到他思维的敏捷和情感的饱和。我想到常言说的“世事洞明皆学问”,他的作品让我将其改造为“世事洞明皆文章”,他有化平常为神奇和点石成金的能力。他园子里的花草虽不算绚丽夺目,却生机勃勃和可爱动人。

第三次见到赵宽宏,地点仍定在“农家包谷饭”。

而我想见他的时间更比实际上见到他的更早。

5本刊物,包括我收到今年收到的第1期,共6本我都看完,不只是看完,还写出评论初稿。我确定不用再看赵宽宏借给我的那5本刊物后,就想把刊物及时地归还他,就马上打他的电话。电话他是及时接了,但当我说要刊物还给他,问他什么时有空时,他却说他最近有事,等他的事办完后就约我。我有些迷惑,他有什么事?但凭我和他又没有很深的交往来看,他不说我也不好去问。无奈中,我只得等待他的安排。这种等待却让我烦躁不安。于是我又硬着头皮打他的电话。他的回答仍旧是他约我。这让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想见我了?我本想叫他把地址告诉我,我把刊物快递寄还他。可又想,万一他真是有事,我这样做不是把我和他的交往推向尽头吗?这样一想,我又把那念头压在心底。

终在一天,赵宽宏打来电话,我顿时欣喜起来。他问我那天有时间?我说那天都有时间。他说明天我请你喝小酒。我以为是幻觉,就问,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他放高声音重复道,请你喝小酒。他说出了我心里想过但又没有说出的话。不错,我是想过单独和他喝-次酒,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邀请让我明白,我们常常靠经验办事,但在生活里,经验往往又是靠不住的。

这次仍然是他先到,他不仅先到,还把菜点了。我还没有跨进饭店的门,他就从二楼的窗口伸出身子,叫我,挥动着手。我感到与第一次不同,那次是在有隔层有麻将机的包间,这次却在临窗可以看街景。那次是大家围着圆桌坐,这次是隔着小长桌面对面坐。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他把酒倒在两个杯子里。我说,本来应该我先请你的,但你先说出来,我就不和你争。我没有先说出来,是听你对刘毅说你手机不放在身边,有作者抱怨你久不回微信,我估计你很忙。他说,之前是忙,现在不忙了。我不禁问,为什么?他说,之前我爱人住医院,我要照看她。现在她出医院了,我就不忙了。我沉默了片刻,问他,你爱人生什么病?他告诉了我。我听了有些心痛,但我不想用话安慰他,只说,你要多让她开心,这是最好的良药。他点点头,说,是的,我也是这么做的。我说,你是个好男人,你爱人遇到你是她一生的幸福。他听了笑了起来,并又点点头。

见他这么乐观,我有些自愧不如。我的心里素质比起他来差得太多,如果我像他那样要照看生病住医院的爱人,不要说还要坚持编一个季刊的稿子,恐怕精神早就崩溃了。而他,不但没有被压垮,而且还在全国那么多报纸发表那么多作品。这就让我明白,为什么他仅小我一岁,看上去却比我年轻许多,这是他内心强大的结果。这让我不禁想起早年读过冰心的散文《小桔灯》,作品中的“我”回忆解放前某一个夜晚去拜访朋友,这朋友留纸条叫“我”等等他,“我”在隔壁家小坐,那家女人在生病,临出来时,那家小姑娘用剥开的桔子皮和一节蜡烛为“我”做了个小桔灯,送给“我”照亮。他的内心强大,也像那小姑娘一样,给了我一盏灯,这灯不是照亮我的眼前,而是照亮我的内心。

他讲到他年轻时曾发过什么作品,程显谟老师在《山花》当诗歌编辑时,扶持过他。我谈到罗文亮老师时,说罗老师不仅扶持过我,还帮助我改变了命运。我写过一篇散文叫《恩师罗文亮》。他说罗老师在《夜郎文学》当主编时,也发过他的作品,他很感谢罗老师,他叫我把那篇《恩师罗文亮》给他看看。说到自己时,我们都很自豪,说到老师时,我们都很感动。这样的情景,不是所有相遇都能产生的。

到终点站下车。我一打开手机,赵宽宏的微信就发过来,李老师,你安全的到家了吗?他的及时微信让我兴奋,就迫不急待地回了他,我到家,你到了吗?回后又有些后悔,因过于匆忙,没有在内容前加“赵老师”的称呼,这有些不礼貌,本想撤回重新加上去,但觉得没有多大意义,只补了一条,下次若单独见面,我请你。

他没有回我。这没关系,他回不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了他。这就像一颗种子,你把它埋进泥土里,它总是会发芽,成长,开花的。


作者:李国清,男,现居贵阳。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曾在《文艺报》《文学报》《中国青年报》《文学自由谈》《文学评论家》《星火》《美文》《山花》《贵州作家》等报刊发表评论、散文、小说等。作品被《新世纪贵州作家作品精选》《文人的另一种交往》《都匀三线往事》等选本收入。出版文学评论集《在他们中穿行》《独特的审视》。曾获中国文学基金会、中国散文学会、影响力人物杂志主办的“首届真情人生全国纪实散文征文”一等奖,多次获黔南州政府文艺奖等。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文艺理论家协会会员、贵州纪实文学学会理事。系原《夜郎文学》副主编、黔南州文联退休干部。


(编辑:罗仕明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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