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经理家。
厅堂里面烟雾弥漫,收录机轻歌慢唱。纪经理蹲在椅子上。桌边四人个个油光满面——五十四号文件仍在紧张“学习”。方、张已贴了几张“胡子”。
方正:“看你们得意的,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替你调主!”撂出一张牌。
纪经理:“怎么,这一盘你想挽回败局?——丁勾垫上。”
张江和王副经理各出一张牌后,每人只剩一张牌了。
方正:再调!甩出一张牌,“哈哈,抠底了吧!”
纪经理:“慢来慢来。”他从容地现出一张“小王”。往桌上“啪”地一刷,“叫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嘛!”
方正醒悟地摸着脑勺:“哎呀呀,我失算了,忘了你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嗨。自认晦气……”
纪经理边洗牌边对王副经理:“明天你派两个人去码头中转站,待那两千吨煤一到,过一下数。你打一下招呼,没有公司的条子,绝对不准擅自发货,天王老子的条子都不行!”
王副经理:“好的。”
方正一边抓牌:“呃,老王说那些批件保存在你那里。明天你就全拿出来吧。反正已经是那么回事了。接受教训,今后不再那么干就是了。”
纪经理:“听说何科长讲,拿不拿出来一样定案。既然这样,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张江:“我看拿出来算了,何必在处分决定上让人家多写上那么一条呢?”
纪经理:“呃呃……,不是说不谈工作嘛,怎么你又……来来来,出牌出牌……”
(十一)
翌日上午。公司会议室。
工作组全体成员和公司全体干部,二十余人济济一堂,围坐在一张长方形会议桌四周。烟雾弥漫,气氛紧张。
刘书记:“一个月来,我们工作组在公司全体同志密切配合下,公司煤炭供应情况已经基本查清。问题不少,比群众反映的要严重得多。具体问题刚才何科长宣读的材料上说得很清楚。因为是两支笔批的,责任是明确的。我们的同志呀,在大张旗鼓地整党整风期间,居然出现这样些问题,就更显其性质的严重性。常言道,‘多栽花,少栽刺’,但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办不到。因为我们的职责是专门‘栽刺’的。当然要将清查出来的问题如实向市委汇报,向全市人民作出交待罗。至于结论,处理,相信市委会有个恰如其分的决定。嗯,我们的工作现已告一段落,明天就打算撤离。看看,谁还有什么要说的。老纪呀,有要说的吗?”
纪经理:“请问,那一千一百七十吨煤的批件要不要拿出来?”
刘书记不解地望望马主任何科长:“怎么回事?”
何科长:“噢,是这样,批在计划外供应的五十五笔二千零三十吨煤,公司只拿出二十七笔八百六十吨的批件,还有廿八笔一千一百七十吨批件,因为是他纪经理保存着,所以当时……”
刘书记“啊”了一声对何科长:“那你回答他吧。”
何科长点着头,转脸对纪经理:“王经理说你们拿不拿出来一个样。但为了材料完整,我们还是要求全部拿出来的。”
纪经理:“何科长,你同我可是想到一块儿了。王副经理对那一部份情况不清楚,是我一手包办的。说实话,昨天我还有点犹豫,怕这怕那。经过一夜的思考,我决定,为了你们的材料完整无缺,我竹筒倒豆子,来个彻底交待。我马上全部交出来。”说着走出会场。
刘书记望着他的背影满意地:“嗯,对错误的认识,态度还是挺不错的,勇于承担责任。”他点燃一支烟继续说:“对嘛,共产党人不是不犯错误,是要尽量少犯错误,不固执错误,通过教育和必要的处分,改了,还是好同志嘛!”
工作组成员个个点头称道,褒议纷纷。
纪经理回到会场,从从容容地将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包放在何科长面前:“请过目。”
纪经理回到座位上:“不过话说在头里,请将批件一份不漏地当场宣读,并且全部写上材料,向市委汇报,向全市人民公布!”
刘书记:“那是当然。”
何科长:“自然要读要写要公布的,这你就放心吧。”斜刺里他露出得意的神情。
何科长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将装订成册的批件,一份份翻开看起来。
何科长盯住一页,一副惊异的面孔的推近镜头;
何科长盯住翻开的另一页,一副大惊失色的面孔的推近镜头;
何科长盯住翻开来的又一页,一副惊慌失措,大汗淋漓的面孔的推近镜头。
镜头回到整个会场。全场寂然无声,只有那座大挂钟在墙壁上嘀答嘀答地响着。
十几双疑惑不解的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何科长。
纪经理、王副经理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下眼色,露出鄙夷的神情。
纪经理的特写镜头,画外音:“怎么啦,这样金口难开?”
镜头移向方正。他正在向纪经理投过去一瞥钦羡的目光,画外音:“真有你的,老纪,你那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呢?”
何科长掏出手帕,一边揩额头上的汗,一边继续翻看批件。
少顷,何科长收起手帕,蓦地站起身,将那叠批件朝身旁的经委陈科长面前推去,煞有介事地:“来,请您念念,我,我肚子疼的厉害,我去……”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匆匆走出去。
陈科长将批件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不对头,急中生智,朝旁边的财委史科长那里一推:“劳驾您给读一下,我……没带眼镜…… ”
史科长翻了几页,发现非同小可,眼睛一转,干咳几声,佯装嗓门沙哑地朝邻座的方正:“听,我这嗓子……”将批件推了过去。
方正似乎从气氛中意识到了什么,他翻都没翻就将批件用双手捧向他右手边的刘书记:“刘书记,是不是请您……?
方正话音未落,何科长已从外面进来,见状,一溜小跑过去在刘书记耳边咕哝了几句什么,强作镇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随着镜头的频频移动,全场人员神情各异的面孔走马灯似的展现在观众面前。雅雀无声。
刘书记向右边的马主任嘀咕一阵后,神态自若地呷一口茶,点燃一支烟,缓缓地:“嗯,这样噢,……由于一些新的情况,我同马主任商量决定,今天的会就到这,散会!”
与会者默无声息地纷纷走出会议室。
何科长陈科长史科长离座走到仍坐在那里的刘书记马主任身边。
方正已步出会议室。
何科长瞧一眼方正的背影,忙对刘书记低声:“方正同志是不是……?”
刘书记:“他走了?叫他回来一下。”
何科长大声对外喊着:“财政的方正同志,刘书记叫你来一下。”
方正重又回到会议室:“刘书记,叫我?”
刘书记示意让大家落座:“大家听我说噢。”他在那摞批件上敲了几下,压低嗓门:“这个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工作组其它成员不知道也就算了。为了维护领导威信,在任何场合就不要传播议论了。这要作为一条纪律,望大家严格遵守。”
马主任也轻声地:“这一点请同志们千万得注意。我们是市委派出的工作组,清查燃料公司的问题,才是我们的工作目标。这,当然不是说别的问题不需要清查啰。我是说要严防有人狗急跳墙,转移目标搅混水,弄得你一事无成……”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徐华生,发表诗文四百余篇(首)。文集《爱波情涛》,北京出版发行;文集《兰梦》,海口出版发行。书信体著作《晚霞与鸿雁齐飞》,由吉林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诗词楹联集《拙笔描神州》由台湾凌零出版社出版发行;《平淡也风流-徐华生回忆录》2018年4月由香港华文国际出版社出版发行。
(编辑:杨双宇 审核:吉庆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