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兴明【杜兰甫】|| 乌江魂(二十一)

陶兴明【杜兰甫】
2020-11-16
来源:西南文学网


爪牙将尽强露头,联络残部欲争扎


消灭周天贵一伙后,人民群众对新政府越来越信任,对公安工作的支持力度越来越大。但是,无论是什么邪恶势力,最后的余孽才是最顽固最难攻克的。

息烽县公安局全体民警没有、也不敢躺在功劳簿上休息,他们随即又全力投入到了异常艰苦的清匪、反霸斗争之中。他们与各乡镇工作队和县警备营密切配合,在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下,很快就取得了令人瞩目的一连串辉煌战绩。截止到一九五一年四月底,全县共捕获和消灭分队长以上的土匪及罪大恶极的恶霸四百余人,一般土匪二千七百四十余人。此外,还有七百余名漏网残匪在强大的政治攻势和军事攻势下,不得不向公安局或各乡镇人民政府自首。

随着“五大任务”的基本完成,中共息烽县委将上级指示精神与本县实际情况相结合,决定五月份在全县实行土地改革,彻底推翻封建制度。五月一日,余伟民在全县科局长以上干部会议上,代表县委将实行土地改革的决定在会上作了传达,并对各行各业提出了新的要求。

公安局长丁一伦也参加了会议。他回到公安局,马上召集全体干警开会,传达了县委的指示,与会人员的斗志又一次被激起。兴奋之余,他们深知进行土地改革的重大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同时,他们也深知以人民为代表的新政权刚刚成立,很多不稳定因素将会加重他们肩上担子的重量。

随即,丁一伦就如何圆满完成县委交给的任务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经过综合大家的意见,他把全局人员分成三个大组:第一组由他负责,带领一部分人在局机关应付日常工作兼做机动力量;第二组由马青山负责,带领三名民警继续对关押的犯人进行审讯,从中深挖敌特分子线索,并对他们进行教育改造,尽量使他们弃恶从善、重新做人;第三组由龙乐丰负责,带一部分民警深入到各乡镇的村寨,进一步发动群众,了解社会动态,清查、搜捕漏网残匪。此外,三个小组还有一项共同的重要任务,就是要想方设法查找出“息烽反共站”站长和其他成员的线索,尽快把他们消灭掉。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月初,公安局全体成员没白天没黑夜地忙着,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漏网残匪不断落网。就连早已销声匿迹的原飞越乡乡长梁昌顺这个罪大恶极的人也被生擒,政府对他进行公审后执行了枪决。

在中共息烽县委、县人民政府统一指挥下,公安局与其他部门密切配合,显示出了强大的威慑力,暗藏的敌人虽然对土改工作的顺利进行恨得牙根痛,却不敢轻举妄动。翻了身的雇农和贫下中农,分到自己的土地后,一个个激动的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对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感激之情。他们纷纷跑到田里、地里,噙着满眼的泪花,用手捧起泥土使劲地嗅着、嗅着……心自然也与共产党和人民政府贴得更紧了。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由于各行各业齐努力,全县很快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局面,绝大多数人的脸上连做梦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面对大好形势,公安局的人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们把赞美声当着了前进的冲锋号。他们凭着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清楚地认识到,暗藏的敌特分子决不会甘心自己的失败,随时都可能搞破坏活动,甚至可能来个垂死挣扎,做出困兽般的凶残反扑,只有把他们彻底消灭,人民政权才能真正巩固,人民群众才能真正安居乐业。所以,他们随时都做好了粉碎敌人反扑的充分准备。                                              形势的发展没有出乎公安局的预料之外,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神秘的“息烽反共站”站长,见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终于按捺不住内心深处对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仇恨,要准备进行破坏活动了。

这个人叫方承璋,四十多岁,公开身份是息烽县各界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主席。实际上,他是一名具有老资格的、特别狡猾的军统特务。解放前,军统部门组建“息烽反共站”,派他担任了站长。他老谋深算,为了不暴露身份,只与高庆康一个人单线联系,再通过高庆康出面控制、指挥其他成员。因为他的长相和善,便宜伪装,与人打交道时,往往做出不怕吃亏的样子。就如他对高庆康等人的要求及培训的那样,不论对方职位高低,是贫是富,他总是显得彬彬有礼,还经常拿出家中的财物帮助穷人。所以,不了解底细的人,都把他当成了善人。他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还经常在社会活动中露上那么两手,因此,在息烽算得上是一个受人尊重的文化名人。可见,这人的确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级敌特。

国民党军统部门委任方承璋担任“息烽反共站”站长一职,是经过充分考虑的。方成璋的才能确非常人能比,他的头脑相当敏锐,分析问题能“入木三分”。息烽解放后,他就按照自己早就策划好的方案行动起来,由于他“积极协助人民政府工作”,所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取得了人民政府的信任,并作为当地有名的“开明人士”,担任了县各界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主席。对此,他并不满足,还计划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以便到更高的部门担任要职。当秦平涛出面组织土匪叛乱时,他仔细分析了当时国内外和县内外的形势,认为自己与高庆康等人不宜公开活动。为了使息烽、修文、开阳等地的土匪听从指挥,他就把周天贵、邓开良派进秦平涛的队伍,将夏世荣吸收进“息烽反共站”。本来,他也想把秦平涛拉进“息烽反共站”,壮大一下力量,但经过多次暗中观察,认为秦平涛虽然是土匪总指挥,却不具备完成反共大业的素质,于是就将其排斥在外。

由于方成璋在潜伏之初就作了精心准备,所以,当他布置的一系列反共计划和行动宣告失败之后,虽然有多名“反共站”成员被公安局捕获,却无法顺着线索查到他的头上。他也在高庆康一伙被捕后的一段时间,迫于形势的压力,暂时没敢活动,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丝毫也没有放弃反共的打算。当接到上级的指示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准备马上采取破坏活动,以此发泄心中的长久积淀下来的恶气和对共产党的仇恨。

这天,方承璋趁独身女儿方丽英去上学后,对一起潜伏并担任“息烽反共站”副站长的妻子于秀竹说道:“秀竹,共产党的土地改革工作越来越顺利,他们的政权也越来越巩固,再这么下去,咱们的反共计划就很难实施了。今天我收到了上峰来电,上峰指示:现在美国盟友在朝鲜战场上虽然处在下风,但决不会向共产党低头,他们必将投入更大的力量与志愿军展开新的激战。上峰要求我们在不暴露身份前提下,想办法给共产党制造一些麻烦,用实际行动支持美国盟友,让国军早点打回来。”

于秀竹是“息烽反共站”副站长,明面上的身份是人民教师,而且还是一位优秀教师。她一听上峰终于来电,就像在水里憋了很久,终于得以浮出水面那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解气地说道:“当前的形势确实令人恼火、憋屈!既然上峰有了指示,我们是应该赶紧找机会采取一些必要的行动。”“但从哪方面下手才好呢?”她本已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

方承璋把于秀竹拉到身边坐下,轻轻耳语道:“十一节就要到了,中共息烽县委已经做出决定,为了进一步鼓舞斗志,庆祝一系列胜利,准备在他们的国庆节举行较大规模的庆祝活动。到时候咱们大干一场,最好能把县里的领导来个一锅端。真要成功了,他们的土改工作就得暂时停止,土改工作一停,农民就不会死心塌地地跟在他们后面跑了,他们的政权就无法真正巩固。这样,咱们不但用实际行动支援了美国盟友和国军,而且咱们的成功反攻就指日可待了。”

于秀竹当然希望翻身,但她是一个头脑很清醒而且善于面对现实的人,她有些怀疑地说:“成璋,你想过没有,就算能把县里的主要领导都杀了,恐怕也很难起到大的作用。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他们会很快派人来担任新的领导。”她看了看方成璋的表情,又说:“我看你这种想法,简直和当初孟志才想端掉公安局的想法一样不切实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承璋摇了摇头说:“秀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不假,但这是从整体上说的,具体到咱们这里,情况就不一样了。咱们的行动要是能成功,最起码也能弄得他们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再说,既然咱们接到了上峰的指示,不用猜都知道,在其它地方潜伏的同行,肯定也接到了同样的指示,咱们这里动了,其它地方再动,那样一来,共产党就会顾此失彼,发生动乱。只要天下一大乱,蒋委员长就会趁此良机在美国盟友的帮助下率领国军打回来,完成光复大陆的计划。”

一听说真的要采取行动,于秀竹就有点儿害怕了,她忧心重重地说:“承璋,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不知道你想过没有,高庆康他们已死,目前只有咱们两个人,要做成这样的事不是说一点儿都不可能,可困难太大,而且很容易给公安局留下破案的线索。你也知道,现在公安局的破案水平越来越高,咱们虽然受过特殊训练,可也没有绝对不暴露的把握。你刚才不是说过吗,上级是要我们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采取行动,真要为了搞这么一次行动暴露了身份,就违背上级的厡意了。”

方承璋诡秘地一笑,说道:“秀竹,你考虑问题很全面,说得也有道理,但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这次行动用不着咱们亲自动手,让邓开良去干就行了。”

于秀竹有些惊讶地问:“邓开良自从去年在刺竹山一战中失踪后,就没有了他的消息,难道你知道他躲在哪儿?”

“不知道,但我有办法找到他。”

“什么办法?”

方承璋说:“按照我的分析,邓开良应该和李金凤在一起,咱们可以用发电报的方式同他们联系,只要能联系上,就命令他俩去执行这次任务。”

于秀竹说:“能同邓开良和李金凤联系上当然好了。可是我还有些担心。”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他俩收到电报后不按照你的指示同咱们联系,甚至不接收咱们的电报。”

“秀竹,你说说理由?”

“成璋,我是这么想的,李金凤和邓开良从刺竹山逃走后,这么久都没有暴露,说明他们的藏身之地相当不错。他们要是对党国稍有不忠,就有可能只求自保,不思进取了。”

方承璋满有把握地说:“我知道邓开良对党国没有太大的忠心,他是个十足的机会主义者。但他这些年来杀的人太多,从共产党这方面来说,可谓是血债累累,如果不推翻共产党,他迟早也会被镇压。咱们明白这一点儿,他也应该明白这一点儿,所以,他不敢不听咱们的。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只要李金凤和他在一起,他不对党国效忠都不行。”

“为什么?”

“我曾经在暗中观察过李金凤很长一段时间,发现她对党国的忠心程度并不在咱们之下,而且她足智多谋,一定有十足的能力控制住邓开良,要不,当初我也不会让高庆康派她刺竹山去了。”

于秀竹听罢,仍然担心地说:“李金凤过去对党国的忠心虽然不容置疑,但人是会变的,你说她会不会因为长时间和邓开良在一起,受到邓开良的影响,起了先保全自己性命,然后再为党国效力的念头呢?只要她起了这种念头,就有可能暂时不与我们接触了,因为谁都明白,在当前这种局势下搞破坏活动,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方承璋说:“李金凤对党国的忠心不容置疑,对这一点儿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此外,即使李金凤已经受到邓开良的影响,产生了先顾自己的念头,我也有办法叫她重新振作起来,死心塌地的为党国效力!”

“成璋,别卖关子了,你有什么妙计快点儿说出来,我都快急死了。”

方承璋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要是能同他俩联系上,我就给他们许愿,只要能完成这次任务,就送他们到台湾,或者到国外去。”

于秀竹说:“能去台湾或是国外,这种诱惑力当然是够大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一搏。”说完,她又有些不太相信的问:“承璋,你说老实话,事成之后真能让李金凤和邓开良离开大陆吗?”

“当然是真的。干咱们这一行的,虽然相当多的时候要耍点儿手段,搞一些尔虞我诈的事,但有时候又不得不讲信用,现在就属于必须讲信用的时候。”方成璋说完,将话锋一转,满怀信心地说道:“秀竹,按照我的估计,李金凤很可能正盼望着与咱们取得联系,期待新的指示呢?”

 于秀竹可不像方承璋那么乐观,她暗暗叹了气,说道:“承璋,就算能同李金凤和邓开良联系上,他俩也没有起二心,但不知道他们手下还有多少人,能不能完成你交给他们的任务呢?”

“我已经想好了,这次行动用不了多少人,有邓开良和李金凤两个就够了。到时候他们俩也用不着蛮干,只要把咱们交给他们的定时炸弹和TNT炸药使用好,把会场一炸就行了。如果这一招不灵,就让他俩采用暗杀的办法,除掉县里的头头脑脑。凭他俩的暗杀技术,要做到这一点儿,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你说,他们的行动要是不成功,万一被抓住了,会不会供出咱们来呢?”

方成璋,为了让于秀竹稳住心态,就给她吃开了“定心丸”,他贴着于秀竹的耳朵轻轻地说:“秀竹,你不用担心,我已做了充分考虑,为了预防万一,咱们仍然不同李金凤和邓开良见面,也不让他俩知道咱们的身份和住址。用电台联系上他们之后,就把他俩需要的东西放在指定地点,让他们去取……”

于秀竹听罢,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说道:“承璋,还有一点儿你可能没有考虑到,县城里很多人都认识李金凤和邓开良,他俩进城后,说不定还没动手,就被人认出来向公安局报告了。”

方承璋微微一笑说:“秀竹,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应了‘当局者迷’那句老话。对于这个问题,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李金凤和邓开良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他们进城时只要略一化妆,别人就很难认出来。再说,他们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露面了,进城后只要不张扬,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你说对吧?”

于秀竹使劲甩了一下头,仿佛要甩掉心中的不快和慌乱,随即说道:“承璋,说实在的,过去我并没有把公安局那帮‘毛头小子’放在眼里,可自从高庆康他们被抓后,我就有点儿怕他们了。所以,不管这次是咱们自己动手还是由邓开良和李金凤动手,都必须小心,不然,很可能要出大的问题。”

方承璋说:“秀竹,你就是不说,我也不敢掉以轻心,公安局那帮人虽然年轻,却个个智勇双全,勤奋好学。而且共产党又注重培养人才,在他们还没有掌握多少专业知识前,我就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可怕的对手,还就这个问题专门嘱咐过高庆康,让他对公安局高度重视。高庆康当时曾答应过我不会放松警惕,每次行动前都会进行周密计划。因为我觉得高庆康办事十分牢靠,又不能同他接触过密,就没有事事都亲自过问,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在杀田明理这件事上犯大错误,在没有请示我的情况下,竟擅自作主留下了何玉英这么大的一个祸根,以致很快就遭到了公安局的毒手。在这件事上,高庆康他们虽然是咎由自取,但我也有推卸不掉的失职责任。更让我难过的是,高庆康他们被捕后,我竟没有任何解救他们的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公审后枪毙。好在除了张翠莲外,其他人的立场都非常坚定,在生死关头没有变节投降。现在,丁一伦他们的专业知识已提高了一大步,他们的力量也比过去大了许多,此种情况下,当然更得对他们小心防备了。”

于秀竹听罢,点了点头,说道:“我估计咱们前几次发电报时已被公安局注意到了,这次同李金凤和邓开良联系,可不能再在家中发报了。”

“你说得有理,到时候咱们到山上去发报。”方承璋说完,看了于秀竹一眼,又说:“咱们的事千万不能让丽英知道,别看她平时那么听话,那么孝顺,真要知道了咱们的底细,说不定会来个大义灭亲,到公安局去告发我们呢。”

方丽英是方承璋和于秀竹的独生女儿。一提到方丽英,于秀竹的心情马上变得格外复杂起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丽英真是一个好孩子,她集聪明、漂亮、能干、孝顺、多才多艺于一身,可以说尽取了咱们的优点。可惜她在政治信仰上与咱俩是背道而驰。”

方承璋说:“丽英与咱俩的政治信仰不同,是客观环境造成的,一点儿都不能怪她。咱们为了工作需要,一直都在掩饰真正身份,对她进行的都是共产党的那一套教育方式。这两年,她又受到了共产党的深度影响,目前已被学校作为加入共青团的积极分子培养。在这种情况下,咱们要想把她培养成为党国效力的人,已经绝不可能。话说回来,就是有这种可能,我也不准备这么做,因为干咱们这一行的人,可以说是坐在火山口上,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当然,我更不愿意她为共产党效力,她最好能成为一个不问政治的社会闲人。”

于秀竹听了方承璋的话,真想一口气把压在心里很长时间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但她还是控制着自己,试探道:“承璋,其实丽英跟共产党跑也有她的道理,人家共产党就是比咱们国民党得人心。古人说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看来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刚才你说了,希望丽英成为一名不问政治的社会闲人,我也有这种愿望。你看这样行不行,为了丽英,咱们就暂时别搞破坏活动了,等她再大一点儿,就想办法把她送到国外去读书,等她走了之后,咱们再大干一场,怎么样?”

方承璋一听,低声斥责道:“别胡思乱想了!咱们怎么为了自己小家庭而违反上峰的指令?难道你忘了加入军统时的誓言了吗?”

“当然没忘,要不我早就挺不住了!咱们俩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要回头是不可能的。戴老板不是说过,加入军统的人,要活着进来,死了出去吗。所以,我早就认命了,你也不用为我担心,如果真的需要,我会为党国尽忠的。其实死倒没什么了不起,一个人就算能活上一百岁,最后还得死。我真正担心的,是怕咱们采取行动后暴露了身份,那样一来,必然会影响到丽英。”

方承璋轻轻拍了拍于秀竹的肩膀,说道:“我一直不在丽英面前暴露咱们的真实身份,一方面,当然是为了更好的隐蔽,另一方面,也是怕在政治上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说实在的,一个人的心肠再硬、再狠,对自己的子女也会尽到呵护之责。天下的父母,为了使自己的子女生活的好,就是吃再多苦,受再多的累,都是心甘情愿的,我们当然也不例外。”说完这番话,他见于秀竹只是叹气不说话,就使劲甩了一下头,狠了狠心,继续说道:“秀竹,你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应该清楚,自己的家庭固然重要,但同党国的大业比起来,毕竟微不足道,咱们都是受党国培养教育多年的人,所以必须具有舍小家、顾大家的胸怀。你也不用悲观,目前的不利局势只是暂时的,我相信蒋委员长一定会在美国人帮助下完成反共大业的。不信你看着,到时候只要美国人丢几颗原子弹过来,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于秀竹听罢方承璋这番话,冷冷哼了一声,满脸不高兴地说:“承璋,请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美国人,你既用不着用这种方式安慰我,更不要自己欺骗自己。叫我说,美国人表面上强大无比,实际上真的如毛泽东所说,只不过是只纸老虎。远的不说,在朝鲜战场上他们就充分表现了外强中干的本色,现在不但被志愿军打得逃过了‘三八线’,还不得不坐下来同共产党谈判。想指望他们帮助咱们完成反共大业,别说没门儿,可以说连窗户都没有!按照我的看法,咱们就别指望国军反攻大陆了,从现在的形势看,国军要是能守住台湾,也就谢天谢地了。”

方承璋心里比谁都明白于秀竹说的都是实情。国民党已人心尽失,反攻大陆只不过是一句口号,但他做为军统骨干分子,要他放弃反共立场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对于秀竹说:“秀竹,刚才你说得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不完全正确,目前形势是有点儿对我们不利,可还没有到彻底不行的地步,只要全党共同努力,要完成反攻大陆的计划还是能够做到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国军无法打回来,咱们只要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也就无愧于党国了。”

于秀竹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忧伤地说:“其它的我都不怕,就怕害了我们的丽英。”

方承璋为了消除于秀竹的顾虑,就给她打气道:“秀竹,你不用担心,咱们的事肯定不会连累到丽英。公安局的破案水平是越来越高,但咱们也不是白吃干饭的,凭咱们的本事,只要小心谨慎,再把各方面问题考虑得周全一些,就算无法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要做到自保,应该说是不成问题的。我向你保证,如果时机不成熟,绝不贸然行动。”

于秀竹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高级特工,忠于党国是她的原则,只是被舐犊情深扰乱了心神,所以才变得优柔寡断起来。此刻,听到方承璋的保证,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知道方承璋虽然是在宽自己的心,但绝不是信口开河地胡乱吹嘘,他们确实具备了逃避打击的能力。她见方承璋双目动情地盯着自己,流露出一股强烈的企盼之情。她哪有心思与他“互动”?本想抱怨几句,但却强压住心中的不快和不安,平静地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到学校去了,你也上班去吧,关于反共的事,我听你的就是了。”

方承璋对于秀竹的自制力相当佩服。于秀竹出门后,他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思考如何同邓开良和李金凤联系的细节。当他自认为全部考虑清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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