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伦政策攻心,苏志杰交代匪情
余伟民对追捕队迅速取得的佳绩大为赞赏,并且马上主持召开了县委常委会议。参加会议的县领导听罢丁一伦的详细汇报,都纷纷表示赞许。经过认真讨论,大家一致同意追捕队和西山乡人民政府提出的意见。
散会后,丁一伦和史廷柱带着中共息烽县委的批复意见,急匆匆地赶回到西山乡政府,向有关人员作了传达。随后,追捕队就在西山乡政府工作人员和驻西山乡工作队的协助下,秘密地把周银贵他们押到新寨沟,在那里召开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公审会,会后,对周银贵、李增福、李增寿、孙昌浩罪行执行了枪决。
当地许多群众曾饱受李增福等人欺凌,他们被枪决后,绝大多数人都流露出了难于抑制的兴奋,他们的心与追捕队贴得更紧了。
追捕队为了防备周天贵和其他残匪听到周银贵等人被枪毙的消息后远遁他乡,决定暂时对新寨沟进行暗中封锁,只准进不准出。本来他们怕群众想不通,准备好好给大家做一下工作,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的道理,没想到人民群众对这一决定十分支持,不但纷纷向追捕队表示要坚决遵守这一决定,而且还自愿制定了互相监督,互相提醒,不去违反的口头协议。面对这一情况,追捕队极为感动,他们决心用更加出色的工作成绩来回报人民群众。
一切安排妥当后,丁一伦就开始对李增禄审讯,准备一举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此时的李增禄, 三十出头, 身板硬朗, 豪爽义气, 手下有一帮兄弟, 好打抱不平。因为没有血债,此次没被执行枪决。但在公审大会上也见识到了人民政府的厉害,同时也因看见众多老百姓都很拥护人民政府而心里又了一些异样的变化。押进审讯的屋子后,他一接触丁一伦的目光,急忙低下头,慌乱地坐到椅子上,头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想好的对策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丁一伦已有多次审讯土匪和特务的经验,见到李增禄的表情,知道有希望了。况且,他手里已经掌握了杀手锏。他威严地问:“李增禄,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他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想活!”
“想活就要有立功表现。我问你,周天贵躲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李增禄一抬头,见丁一伦紧盯着他的双眼有如两把利剑,仿佛要把他的心肺刺穿,他赶紧把头扭到一边,避开了丁一伦的目光,硬着头皮说:“丁局长,我真的不知道周天贵的下落,我要是讲了假话,您就枪毙我!”
丁一伦用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李增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真话?你是想对你的大哥周天贵讲义气吧?但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一个恶贯满盈的人?”
“我大哥也是讲义气的,他还救过我妹妹呢.”李增禄嘀咕道。
“哼!我看你要糊涂到什么时候。你大哥讲义气?救过你妹妹?你知道真正绑架她的人是谁吗?”
“当然是黄梁那伙土匪了!”
“告诉你吧,绑架你妹妹的土匪就是周天贵。他是想要你入伙,于是利用你讲义气的这一点,才对你和你妹妹施了‘贼喊捉贼’的诡计的。”
“长官,怎么你也这样说?”
丁一伦见李增禄的神情有些变化,口气也没那么固执了,就把态度放温和下来,走近李增禄,谈心似的:“实事就是这样,你想想,像他那种坏事做尽的人,会那么心好,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李增禄将信将疑道:“这事我也听过传闻,但我以为是黄梁那帮土匪为了挑拨我和大哥的关系而散布的谣言,所以没理会。长官,你们有证据吗?”
丁一伦严肃地说:“我们公安局讲的就是证据。”接着他朝门外叫了一声:“进来!”
随着丁一伦的喊声,一个犯人被押进来。李增禄认得,他是黄梁土匪帮的“老二”。丁一伦指着他说:“你老实交代,你们有没有绑架过李增禄的妹妹?”
那犯人忙说:“没有没有!警察同志,我知道这事,他的妹妹是周天贵叫人绑去的。请警察同志相信我,我多的都招供了,难得还有必要瞒着这一桩吗?又不是人命案。”
“带走!”
听后,李增禄的脸色马上变得愤怒起来。他挣扎着想从被绑住的椅子上跳起来,嘴里大叫:“周天贵!你这天煞的!你毁了我一世清白啊!!要不是为了报答你救我妹妹的恩情,老子怎么会跟你当土匪?老子气大力壮的,又不是养不起全家。周天贵!老子要宰了你!!……”
站在旁边的警务员连忙把他按住。丁一伦劝阻道:“李增禄,你不要激动,有你立功赎罪的机会。我们共产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授奖。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老实交代了,我们会对你酌情处理。”
“长官,我保证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争取立功赎罪。”李增禄的态度来了个彻底的大转变。他交代道:“目前,周天贵和他的警卫班长秦华中躲在邻文乡,我虽然不清楚具体地点,但有办法找到他们。”
丁一伦纠正道:“我们共产党不称长官。叫我丁局长!”他接着问:“怎么找?”
“周天贵有个地下联络员,叫苏志杰,住在邻文乡一个叫洋荒的地方,只要把苏志杰抓起来,就可以从他口中查出周天贵的下落了。”
“你怎么知道苏志杰清楚周天贵的下落呢”
李增禄生怕丁一伦不相信他的话,急忙说道:“丁局长,是这么回事,周天贵在‘金沙合围’战役中跑脱以后,一直和周银贵他们在一起,当听到你们活捉了夏世荣和刘子仪的消息后,他认为人多了容易暴露,在西望山上吃饭也是一个大问题,就带着秦华中去了他的老家邻文乡。前几天,苏志杰特意到新寨沟通知我,说是周天贵让我想办法找到他的拜把兄弟,原来的飞越乡乡长梁昌顺。”
丁一伦从掌握的材料中,知道梁昌顺也是一个作恶多端、罪大恶极的人,解放后突然下落不明。他脑子飞快转了转,问李增禄:“苏志杰认识梁昌顺吗?”
“不认识,要不也不会让我去找了。”李增禄为了表示自己确实已经悔改,就把自己知道的去年农民代表大会召开前,周天贵带着秦华中等人到县城行刺当时的县委书记陈广辉一事讲了出来。
丁一伦早已知道周天贵带人行刺前任书记陈广辉等人的事。此刻,听到李增禄的交代,知道他已有了悔改之心,于是,抓紧时间问了一番需要了解的情况,见再也没有新的东西后,就让人把李增禄带下去了。
攻克了对李增禄的审讯,眼看案件有了重大突破,丁一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把追捕队员召集在一起,讲了自己的想法:“从李增禄的交待来看,要抓到周天贵,需要从苏志杰那儿下手,但咱们要是明着去抓苏志杰,有可能惊动周天贵。所以,我觉得不如拿人假扮成梁昌顺,由李增禄带着去同苏志杰会面,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套出周天贵的下落。同时,也要做好被苏志杰识破的准备,如果假冒梁昌顺的计划行不通,咱们就对苏志杰实行密捕,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决定下一步行动。”
接着他又告诉大家:“我们对待别人要善于分析。古人说得好‘英雄不问来处’,我看李增禄本性并不坏,值得争取。”
大家表示赞同,同时也很佩服丁一伦的业务水平。随即,李增禄被带进来,由丁一伦对他讲了追捕队的决定,并再次对他讲明了立功可以受奖的政策。
此时的李增禄,因为后悔之前自己的糊涂站错了队伍,很想立功赎罪,一听有了机会,说道:“丁局长,你们安排吧,我一定照办!”
丁一伦问:“李增禄,凭你对梁昌顺的了解,你好好看看,我们这些人中,谁来假扮梁昌顺像一点呢?”
李增禄认真地扫了在场的人一遍,思考了一下,指着肖长礼说:“这位领导和梁昌顺长得挺像,个头也差不多,但梁昌顺是山东人,不知道这位领导会不会说山东话,要是会,就太合适了。”
丁一伦一听,心中大喜,因为肖长礼的老家就在山东省,他是参军后随部队南下,到息烽后才被选调到公安局的。
肖长礼听说由自己来假扮梁昌顺比较合适,就向李增禄详细询问了他所知道的梁昌顺的性格、爱好、特长、家庭等方面情况,又与丁一伦他们仔细研究了见到苏志杰后可能出现的局面和应变措施,一切就绪后,追捕队就由李增禄带路,悄悄地向苏志杰家奔去。到了苏志杰家不远处,天已黑下来,丁一伦停住脚步,观察了一下地形,让肖长礼独自一个人跟着李增禄去见苏志杰,自己带领其他人在外面接应。
苏志杰家独自居住在半山腰,家中只有他和他的母亲曹树芳两口人。李增禄和肖长礼去时,他家刚吃过晚饭,曹树芳在厨房里洗碗,苏志杰则坐在堂屋的地炉火边,在一盏半明半暗的油灯照耀下,一边烤火,一边用竹篾条编着箩筐。他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见是李增禄,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这一位是谁呀?”
李增禄轻声说:“这就是参谋长要找的把兄弟,飞越乡的梁昌顺乡长。”
苏志杰一听,急忙放下手中正在编织着的竹箩筐,拉过一条板凳请二人坐下,随手用一根竹签把油灯挑亮,边和肖长礼寒暄,边借着油灯的亮光仔细打量。过了片刻,他在心中暗道:“我倒是听参谋长描述过梁昌顺,这个人长得很像参谋长说的样子,口音也对,看来真的是梁乡长了。但在这种非常时期,不能不防其中有诈,还是弄明白了再说。”他打定主意后,让已收拾好碗筷的曹树芳陪着肖长礼在堂屋说话,自己把李增禄叫到卧室,轻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梁乡长的?”
“为了找梁乡长,我到了贵阳、遵义等地,最后还是梁乡长找到了我家,要不还真没办法找到他呢。”
“这么说是梁乡长主动去找你的了?我有点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去找你呢?”
“具体的我也说不太清楚,据梁乡长自己说,他在外地躲了一段时间后,觉得处境越来越难,就想来找参谋长商讨一下对策。”
苏志杰盯着李增禄看了看,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心里基本上认同了李增禄的说法,但仍不放心,他的眼珠转了转,问道:“周银贵他们好吗?”
李增禄按照丁一伦所教,说道:“好个屁!你不知道,他们差点儿被共匪的工作队发现,在西山上已没有办法呆下去了,现在他们已经转移到了大鹿窝江边。我这次来,一是把梁乡长带来和参谋长见面;二是把周银贵他们转移的事告诉你和参谋长。”
因为追捕队工作做得好,周银贵一伙被抓和枪毙一事,并没有传到苏志杰的耳朵里。苏志杰听到李增禄不慌不忙的回答,进一步打消了怀疑,但他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到了这一步,仍不准备带李增禄和肖长礼去见周天贵,他随口对李增禄说道:“大鹿窝江边虽然比较冷,但回旋余地大,转移到那里,是比在西山顶上要好点儿。”他边说边打定了主意,准备先把梁昌顺来了的事悄悄向周天贵汇报,再按照周天贵的指示行事。
肖长礼分到息烽公安局后,出于工作的需要,对县内各地的自然条件和生活习俗都尽可能地做了了解。此刻,他坐在堂屋的地炉火旁一边喝茶,一边烤着火同曹树芬“闲聊”,同时,两眼不停地在暗中进行观察。他的视力极佳,借着油灯的亮光,看见没有关门的厨房里放着一挑两百多斤的木炭,案板上摆着两只卤鸡。面对此种情况,他的脑筋飞快地转了转,暗道:“这里是息烽有名的产煤区,出产的块煤远近闻名,我在进苏志杰家之前,看见他家旁边就有一个煤洞,他家现在用来烤火的煤就相当不错,所以,根本用不着烧木炭。另外,正月都快过完了,他家还有两只卤鸡,这与当地的生活水平也太不相称了!要是猜得不错,这些东西是为周天贵准备的。从短短的接触来看,苏志杰比较狡猾,他是不会轻易带自己去见周天贵的,应该同他母亲多聊聊,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打定主意后,他即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往周天贵方面引,很快就发现曹树芬知道不少这方面的情况,可令他遗憾的是,没能从曹树芳口中套出周天贵的藏身之地。
苏志杰和李增禄从卧室出来,并不让曹树芳回避,他对肖长礼说:“梁乡长,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周参谋长很想见到您,所以,吩咐我们四处打探您的下落,现在有点儿不凑巧,周参谋长带着秦华中到外地办事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干脆这样,您先在我家里住着,等周参谋长一回来,我马上带您去见他。”
肖长礼故作为难地对苏志杰说:“在你家住下来等周参谋长好是好,可被外人发现了怎么办呢?”
苏志杰满有把握地说:“梁乡长,您不用担心,我家居住偏僻,又是单家独户,平时很少有人来,吃的也不成问题,您安心住下来就是了。”说完,又假装客气地问东问西,实际上是对肖长礼的身份做进一步查证。
肖长礼和苏志杰交谈了一会儿,即判断出苏志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带自己去见周天贵了,他在心中暗道:“苏志杰表面上憨厚老实,实际上很有心计,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好在已经发现了木炭和卤鸡这些疑点,如果把苏志杰抓起来,经过审讯,估计能让他招供。此外,从和曹树芳的闲聊中,她也知道周天贵的情况,到时候即使苏志杰不交代,也可以从她这里打开缺口。”想罢,他就假装到外面解小手,悄悄给丁一伦他们发了信号。
丁一伦等人埋伏在苏志杰家不远处,一见信号,就一阵风般冲进苏志杰家,他们用枪指着苏志杰、曹树芳和李增禄,大声喝道:“不许动!”控制住三人后,紧接着开始对苏志杰家仔细搜查,但没有发现武器和违禁品。丁一伦为了把“戏”演到底,就假意问苏志杰:“我们看到还有一个人到了你家,他现在到哪里去了?”
苏志杰曾在暗中见过丁一伦,在他已经认为肖长礼就是梁昌顺的情况下,当然不会说实话,他眼珠一转,说道:“那个人是我表哥,叫曹桂林,住石硐街上,已经回去了。”接着,他又把丁一伦等人当成来他家抢东西的土匪,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说:“各位好汉,我家太穷,没有多余的东西孝敬你们,我一个小小老百姓,也不敢得罪你们,但为了各位好,我想提醒各位好汉一句,新政府的工作队经常到这里来明查暗访,说是要抓漏网的残匪,依我看,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丁一伦暗道:“好你个苏志杰,真够狡猾的!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伎俩!”他知道在这里既无法对苏志杰和曹树芳进行审讯,也不能耽误过多的时间,于是,拿出身份证明说:“我们是县里组织的追捕队,现在需要你们几个跟我们走一趟。”说完,背对着苏志杰和曹树芳,暗暗向李增禄使了个眼色。
李增禄领会了丁一伦的意思后,急忙恍然大悟地说:“哎哟,我认出来了,原来是公安局的丁局长!刚才把我吓糊涂了,我还以为是土匪来了呢。丁局长,我跟你们走,你们叫我到哪儿去都行。”
丁一伦考虑到此时不能去邻文乡人民政府,免得走漏风声,于是,就让手下的追捕队员把苏志杰、曹树芳、李增禄带回新寨沟进行突审。
审讯苏志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开始时不论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在丁一伦的步步紧逼下,先承认了自己是周天贵的秘密联络员,又不得不承认“金沙合围”战役后,周天贵到过他家的事,但不论怎么审,他就是不肯说出周天贵的下落,还说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随后,又信誓旦旦地向丁一伦说:“丁局长,经过您的教育,我懂了不少革命道理,我可以向您和在座的各位领导保证,再见到周天贵,我就乘他不备,把他抓起来交给人民政府,争取立功赎罪......”
丁一伦打断苏志杰的话,厉声说道:“苏志杰,别光说好听的!我问你,周天贵到底在什么地方?!”
“丁局长,我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周天贵了,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前几天你不是还向李增禄传达过周天贵的指示,让他想办法找到周天贵的拜把兄弟梁昌顺吗?你既然没见到周天贵,他怎么会给你指示呢?!”
苏志杰不知道李增禄早已向追捕队坦白的事,心里暗骂:“李增禄,你这个狗日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招了供,真是个软骨头!有了机会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他面对丁一伦直击要害的讯问,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装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说道:“丁局长,您千万别听李增禄的,他是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向他传达过周天贵的指示。”
“今天他不是带着梁昌顺到你家去了吗?!”
苏志杰已经打定主意,能赖就赖,能拖就拖,反正不能说实话,于是,装出一副更加冤枉的样子说:“哎哟,丁局长,你被李增禄骗了,我不是对你们说过吗,跟他一起去我家的那个人,是我的表哥曹桂林,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叫梁昌顺的。”
“苏志杰,你不要嘴硬,今天到你家的究竟是梁昌顺还是曹桂林,我们一查就清楚了,你要说了假话,是要受到严重处罚的。我再问你,放在你家厨房里的木炭和卤鸡是干什么用的?”
苏志杰赶紧编假话:“木炭是我家用来烤火的,卤鸡当然是吃的。”
“不对吧!你家就住在煤山上,优质的煤块随手就可以挖到,还用得着买木炭烤火?再说,正月就要过了,你家还要吃两只卤鸡呀?”
“丁局长,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说到木炭和卤鸡,还要感谢共产党,感谢人民政府,您可能不知道,解放后,我家生活条件比过去好得太多了,所以想享受一下,我这人胸无大志,又不会计划,就是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天是与非’。今天得到了您的教育,使我明白了要勤俭过日子的道理,从今以后,我决不会像现在这样铺张浪费了。”
丁一伦见苏志杰说起谎话来一套接一套的,心中暗道:“从表面上看,苏志杰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实际上相当狡诈和精明,他虽然不像周银贵他们那样大叫大骂,但说起假话不慌不忙,毫不脸红,周天贵选他做联络员,应该说是很有眼力的,看来光这么审,他不可能交待,要想其它办法才行。”丁一伦又问了几句,见无法达到目的,就让人把苏志杰带下去,把曹树芳带上来。
曹树芳在椅子上坐好后,看了看担任主审的丁一伦和两旁的追捕队员,强压住慌乱的心情,做出一副“心中无鬼”的样子。她虽然没有受过特殊训练,但定力却不错,仅从脸上很难发现她的内心活动情况。
丁一伦仔细打量曹树芳一番,心道:“从曹树芳的表情看,她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妇女,对她的审讯只能智取,不能硬来。”他略微想了想,就把椅子搬到曹树芳对面坐下,轻言细语地同曹树芳拉开了“家常”。
曹树芳见丁一伦和蔼可亲,逐渐对他消除了敌对情绪,开始同他交谈起来。
二人谈了一会儿,丁一伦从曹树芳口中了解到,苏志杰的爷爷和父亲都是给有钱人当长工,在矿山挖煤活活累死的,就有针对性地给她讲了一番穷人为什么会受穷,以及只有消灭土匪、消灭剥削、穷人才能真正翻身做主人的道理,还着重指出,周天贵是一名罪大恶极、血债累累的土匪,包庇他将会受到人民政府的严惩;如果他们协助追捕队抓获周天贵,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得到人民政府的奖励。同时,为了震慑曹树芳,就将周银华一伙被枪毙的事告诉了她。
曹树芳越听,越觉得丁一伦说得有道理。从她的内心来讲,既不愿意受穷,更怕苏志杰‘这根独苗’被枪毙,断了苏家的香火。她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会儿,在心中暗道:“从当前形势看,周团长被抓是早一天晚一天事,就是我们不讲,他也跑不了,到时候真给我们定个包庇罪,把志杰枪毙了,断了苏家的香火,我可怎么对得起他那死去的爹呀?还是把知道的讲出来算了。”话到嘴边,她又忽然停住,不放心地向丁一伦问道:“丁局长,我们要是把知道的都讲了,真能得到宽大处理吗?”
丁一伦一听,知道有希望了,于是,急忙对曹树芳说道:“你放心好了,我用自己的人格向你保证,只要你和苏志杰协助我们抓住周天贵,不但不受处罚,还要受到奖励。”
曹树芳消除顾虑后,先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表示,要协助丁一伦做通苏志杰的工作,把周天贵藏身之处说出来。
苏志杰被再次带上来后,丁一伦见他仍东拉西扯的不说实话,就来了个单刀直入:“苏志杰,别兜圈子了,你母亲已经交代了,木炭和卤鸡都是给周天贵准备的,你也经常在暗中同周天贵来往。趁现在还来得及,快把周天贵躲藏的地方告诉我们,再不说的话,等我们自己找到他,你要后悔就来不及了。”
曹树芳在一旁见苏志杰仍不打算开口交代,就对他说道:“志杰,你就说了吧。丁局长讲了,只要咱们协助追捕队抓住了周团长,不但对咱们既往不咎,还能受奖。你想想就明白了,你就是不讲,周团长也躲不了多长时间,被抓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再说,周团长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他作的恶够多的了,抓住他也是为民除害,你把他的藏身之地讲出来,让丁局长他们把他抓住,用不着过意不去。”她历来称周天贵为周团长,到了此时也改不了口。
丁一伦已从曹树芳口中了解到,苏志杰从小就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周天贵也是看清这一点后,就不断地施以小恩小惠,将他紧紧拉住,让他为自己效命。苏志杰虽然没有得过周天贵大的好处,但他却把周天贵的点滴之恩牢记在心,准备随时予以报答。所以周天贵从“金沙合围”战役中漏网后找到他,他就不顾一切为周天贵办起事来。此刻,丁一伦见苏志杰仍犹豫不决,就对他晓以大义,让他从心里明白,像周天贵这种作恶多端、血债累累的恶匪,不绳之以法,就会给更多的人带来灾难的道理。并针对农村“根深蒂固”的传宗接代观念,对他讲了包庇、协助周天贵的结果将是死路一条,如果他被枪毙,苏家就会断了香火,他是无脸去见列祖列宗的。
苏志杰思前想后,认为丁一伦讲得确实有道理,又见曹树芳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心里再次合计一番,开口说道:“丁局长,我愿意交待,周天贵没有跑远,他和秦华中就躲在离我家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那个地方叫坳坪,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愿意带你们去抓他们。”
丁一伦听罢苏志杰的交待,心中虽然感到非常高兴,但还是沉住了气,仔细问了一遍周天贵藏身的山洞和周围的地形,接着问道:“你给我们说说,周天贵和秦华中都有哪些本事和过人之处,我们好有针对性地采取措施。”
苏志杰说:“周天贵和秦华中都不是一般的人,周天贵能双手打枪,百发百中,而且身轻如燕、奔跑如飞,如果空手对打,六七个青年男子也不是他的对手,杀起人来更是连眼都不会眨一下。秦华中是周天贵的警卫班长,武功和枪法不在周天贵之下,他力大如牛,登山越岭如行平地,是周天贵最信任的人。”说完,他看了丁一伦几眼,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又吞吞吐吐地说道:“丁局长,我也听说过你们的本事,但坳坪地形复杂,你们要是只去这么几个人的话,恐怕很难抓住周天贵和秦华中,要是让他们跑了,我和我母亲就危险了,我死了不要紧,只可怜我母亲要遭罪了……”
丁一伦见苏志杰越说越怕,便对他说:“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接着他问道:“苏志杰,你清不清楚周天贵和秦华中与周银贵他们分开,躲在坳坪,除了减小目标和解决吃饭的问题外,还有没有其它原因?”
苏志杰说:“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们是想找机会突袭邻文乡人民政府和那里的工作队,为周天贵的父亲、哥哥和弟弟报仇。”
丁一伦和追捕队其他成员都知道,年前驻邻文乡的工作队从人民群众中了解到周天贵的父亲周发奎、大哥周天富、弟弟周天荣顽固与人民政府为敌的情况后,就与乡政府的工作人员一起去抓他们,当时曾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有两名工作队员受了伤,最后,终将三人抓获,当场缴获冲锋枪三支。随后,从他们家马槽底下、菜园里、屋内发现了三个可以相通的地洞,从里面搜出步枪、冲锋枪、手枪及大洋两千多块和五千多发子弹。工作队将周发奎、周天富、周天荣的罪行上报中共息烽县委后,按照县委的批复,在邻文乡将三人进行了枪决。这一战果曾在县机关和各乡镇广为传播,对鼓舞人民群众斗志起了不小作用。此刻,丁一伦听到周天贵想寻找机会报复邻文乡工作队和乡人民政府,就赶紧向苏志杰问道:“你知道周天贵打算怎样袭击邻文乡政府和工作队吗?”
苏志杰答道:“知道一些。
“你详细说说。”
苏志杰点了点头,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当周发奎、周天富、周天荣被枪毙的消息传到周天贵的耳朵后,他大哭了一场,当时就想带周银贵等人袭击邻文乡政府和那里的工作队,并要我探听那里的情况。我按照周天贵的指示,进行了暗中观察和了解,发现乡政府工作人员和工作队有三十多人,而且个个都配有武器。此外,还有一百多名武装民兵在乡政府附近活动,觉得不能轻易动手,就赶紧把这些情况告诉了周天贵。他听后,认真盘算了一下,觉得双方力量对比过于悬殊,就强行忍住了立即动手的念头,但他却从来没有忘记为他父亲、大哥和弟弟报仇。这次他让我想办法找到梁昌顺,就是想通过梁昌顺帮他再找几个人,好增添袭击乡政府和工作队的力量。按周天贵的想法,时机成熟就马上动手,到时候他们将在夜里发起突然袭击,把人杀光后,还要放火烧掉乡政府的房子。”
丁一伦等人听罢,均暗吃一惊。他们虽然知道漏网残匪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会千方百计寻找机会进行破坏,但没想到已经成了“丧家之犬”的周天贵,这么快就要进行疯狂的反扑。同时,他们觉得中共息烽县委决定成立追捕队,对周天贵一伙进行追捕的安排实在英明,追捕队的工作也令人满意,不但迅速消灭了周银贵等人,剪除了周天贵的羽翼,而且很快查到了周天贵的下落,不然的话,邻文乡人民政府和驻那里的工作队很有可能会遭受重大损失。丁一伦与其他人认真商讨了一下,决定马上对周天贵和秦华中实行抓捕。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们迅速赶到邻文乡政府,准备请乡政府和工作队协助追捕队完成这次任务。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