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绿苇||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冯绿苇
2020-09-11
来源:西南文学网


人是否能够操纵自己的记忆?

如果不能,那么自欺欺人的粉饰和安慰到底来自何处?

如果可以,为什么在很多重要的事件中,我们能够记得的,却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那么鲜活,不容忽视,挡在岁月的镜头前,主角的脸反而变得模糊不清。

我是否真的见过他?

是否真的感觉到,妈妈攥紧了我的手,慢慢地说梦梦你看,那个小男孩就是他们家的孩子。

他们家的孩子。

彼时我眼中的那个世界仍然是混沌而无关紧要的零零碎碎。

火车正点到达东湖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整,东湖正下着雨,比淮安要凉许多,冷风吹过来,让人一阵瑟缩

站在火车站台的台阶上,手指拢了拢单薄的衣服,顾梦抬眼望着这个城市,心底茫茫然而又似喜似悲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来到了他所在的城市。

“小姐来旅游啊,要不要住宿,全市最低价。”

穿过人民广场的时候遇到不少拉生意的人,也许她脸上探寻的神色让她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反而像个陌生的游客吧,顾梦心底微微苦涩地自嘲。

好在公车站的位置不变,公车路线也没有变,轻易地就找到了。顾梦看着车窗外的行人、街道、商店,细雨濛濛中这个南方城市模糊不清,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清雨新村到了,到站的乘客请准备下车。”

跳下车,一片矮矮的旧式小区出现在眼前,算起来,她和傅西洲从相识到相知,一点点积累情感,到准备携手迈入婚姻的殿堂,这里是最长久的见证。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站在熟悉的楼下,自己心里竟满是物是人非的凄凉。

外面的雨下得大起来,顾梦湿淋淋地走进楼道。在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身上的衣服湿湿地贴在身上,脚趾头已经冻得冰凉。

曾经想像过无数次的场景。在美国、在淮安,常常一个人走神,就会幻想与他的重逢,幻想两个人幸福地在一起。那是自己漫长孤单的日子里的慰藉。她所有的坚强和坚持都源于这种幸福的想像。

他和自己都不再是记忆中刚过二十岁对未来有着美好向往的年纪了,五年的分离造成的裂痕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彼此间难以跨越的鸿沟,也许只是细小的伤口,可是同样痛不欲生。

他们之间,其实在五年前就已经尘埃落定。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他们曾经租用过的这工作室,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不知道现在他是怎样的?

闭上眼睛,听着雨声,思绪跑到五年前。

“梦梦,我们结婚吧。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和阿姨。”头被人敲一下。

“好啊。”她回答,然后抬头两眼发光地看着他。

......

“让他马上出去”一向和颜悦色的母亲听到傅西洲嘴里说出“我爸爸叫傅清源”这几个字时突然站立不稳地张牙舞爪起来,她布满沧桑的脸上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满满的绝望。

“你,你们一家害得我们还不够吗,你还要娶我的女儿,你,你......

妈妈像被噎住了一样一直发抖,半天才接下去:“你们一家到底想干什么,要不是你父亲推脱责任,我们梦梦怎么会五岁就没有父亲。”妈妈一下子冲过去,我也不知道她那么瘦弱哪来的力气,居然把傅西洲撞倒在地上。

“你赶紧给我走。”

“妈,你别生气,你不要这样......

母亲灰白的脸上有点痉挛,我惊慌失措地给她顺着胸口。

“妈,你不要生气......是我错了......

“傅西洲,你快走啊!”我哀求着他离开,一片混乱中他还是默不做声地站着。我知道他还是想解释,想争取,希望能做点什么改变形势。

“请你离开......

最终他走了,最终我开始了异国交流学习的生涯。

苦笑着,睁开眼睛,外面依旧是雾雨蒙蒙,突如其来的钝痛感袭上心头,细节越清晰,钝痛越明显,眼泪先是一颗一颗毫无兆地落下,然后渐渐不能自抑,顾梦坐在地上,埋首放声痛哭。

从此以后,任何一个终点都不会再有傅西洲。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方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作者简介:冯绿苇六盘水师范学院学生,喜欢文字、愿用有限的文字为自己理想世界的建立添砖加瓦


                                                      (编辑审核:冯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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