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共站众匪伏法,农代会按时召开
丁一伦他们又对茂源生猪行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见再没什么可疑情况,就将大门关上,锁住,在门上贴了两张封条,带着缴获的战利品,一行人兴冲冲地回到了公安局。
陈广辉见丁一伦他们回来了,急忙迎上前去,问明情况后,发自内心地夸赞起他们来。随后说道:“我已派人通知县医院,让他们用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药来抢救受伤的战士,现在还不知道结果,我到医院去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协调和支援的地方。你们要抓紧时间对高庆康他们进行审讯,有了进展马上向我报告。”
送走陈广辉后,丁一伦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决定分成七个组,同时对高庆康一伙进行审讯。林春芝与文飞凤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也要求参加审讯。丁一伦考虑到有何丽霞和张翠莲两名女的被审人员,审讯她们时,有一名女同志在场要方便些,就答应了。他对两位女同志说:“你们俩要分开,一个参加审讯何丽霞那个组,另一个参加审讯张翠莲那个组。”
文飞凤认为,自从自己来到息烽公安局后,虽然一直都在努力工作,但除了发现过一个敌台信号外,还没有任何突出成绩;在与林春芝对丁一伦的感情竞争中也没有占到丝毫上风。此刻,她立功心切,很想通过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让丁一伦对她刮目相看,所以,丁一伦的话音刚落,她就抢着说道:“我参加审讯何丽霞的那个组!”
林春芝也想参加审讯何丽霞的那个组,见被文飞凤抢了先,也不好和她争抢,便参加了审讯张翠莲的那个组。
在丁一伦将各个审讯小组人员分配妥当之后,各小组即针对各自审讯对象拟订了审讯方案。
马青山、肖长礼、文飞凤三人组成的小组负责审讯何丽霞。两名警备营战士奉命将何丽霞押进来,把她用绳子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后,即站在旁边警戒。
应了当地老百姓一句话:“小小自私心,坏了大事情”。何丽霞被抓后,很快便明白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她暗道:“看来是何玉英出卖了我们,否则,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暴露了身份。”她在心中自责:“这件事都怪我,当初要不是我心怀私心,极力坚持要留下何玉英,事情根本到不了现在这种地步。虽然我早就对公安局这帮人有了高度重视,可还是低估了他们的破案能力,这都是轻敌造成的。我一个人死了算不上什么,可惜连累高庆康他们一起送了命。”
此刻,何丽霞已抱了必死的心,所以不但不害怕,而且还满不在乎地四处打量,最后把目光定在文飞凤脸上,心道:“看来这个小丫头就是文飞凤了。高庆康说得不错,她果然漂亮非凡!可凭她这副乳臭未干的样子就想来审讯我,真是白日做梦!马青山,你也别得意,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从文飞龙那里学到了多少审讯高招?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看我怎样戏弄你们一番,出一出胸中的恶气!”
马青山坐在桌子后面,暗暗观察着何丽霞,将她的各种表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明白,今天的审讯绝不会一帆风顺。他和肖长礼交换了一下眼色,见文飞凤已做好了记录的准备,就紧盯着何丽霞,问:“姓名?”
何丽霞:“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你们共产党的公安也不怎么样嘛。”她明知道这是审讯的程序,却故意捣乱。马青山:“何丽霞,你既然被抓住了,就要老实交代问题,争取从宽处理,听明白没有?”
何丽霞用挑衅的目光看着马青山,用鼻子冷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马青山暗道:从何丽霞的表情看,她果然是一名顽固的女特务!现在先按照审讯方案试试,不行的话再根据具体情况做适当的调整。他打定主意后,接着对何丽霞说:“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赎罪、立大功受奖。”
“马青山,我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你别用花言巧语来糊弄我!我比你更清楚你们的政策!”
“你清楚就好。现在,你只有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才是唯一的出路。”
“马青山,刚才你说你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赎罪、立大功受奖,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也一直是这样执行的,这是很多人都知道。”
“马青山,你说得完全不对,我必须给你纠正一下,你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立功赎罪,永赎不完;立大功受奖、奖一颗子弹!’哈哈哈哈……”
何丽霞以戏谑的口气一连串说完,得意地大笑起来。
面对何丽霞的挑衅,马青山和肖长礼都能沉住气,因为他们知道,像何丽霞这种十分顽固的女特务,不是几句话就能把她制服的。要想让她交代问题,必须有耐心。文飞凤毕竟经验不足,一听到何丽霞如此污蔑我党的政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很想让何丽霞尽快交代问题,情急之下,把手中的钢笔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指着何丽霞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嚣张?!实话告诉你,再不老实交代,只有死路一条!你可要想清楚了!”
“小丫头,吓唬谁呢?你以为我怕死吗?你知不知道,发火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何丽霞故意要气气文飞凤,她轻飘飘地说完这几句话,冷笑几声又说:“我还以为你们这帮共匪从文飞龙那儿学到了什么了不起的技艺,原来也只会使用欺骗加威胁这一套啊。哼!这套把戏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别看你们现在很得意,可也高兴不了多长时间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很快就要爆发。要不了多久,蒋委员长就会带大军打回来,到时候党国自然会给我们树碑立传,你们这些共匪则会被杀头!被枪毙!被凌迟处死!”
马青山见文飞凤被气得满脸通红,急忙示意她沉住气,不要上何丽霞的当。他心中明白,此时此刻,只有把何丽霞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审讯才能顺利进行。于是,厉声说道:“何丽霞,别做梦了!其实你也清楚,短时间内,根本不会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就算发生了,倒霉的也只能是帝国主义及其走狗。蒋介石根本不可能再打回来了!我们共产党代表了人民的利益,已经得到了全国绝大多数人的拥护,我们的江山将万古长存!”
何丽霞心中明白,马青山所言非虚,想要反驳,嘴张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什么来。
马青山见状,当即加紧了攻势:“何丽霞,你们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而我们只进行过几天专业培训,可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们抓住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马青山,你就别故弄玄虚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得着说,当然是我们杀掉田明理后,没有把何玉英也干掉,给你们留了破案线索。”
“何丽霞,我说你不明白你还不相信,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们当初杀了何玉英,也逃脱不了败露的命运。刚才我已说过,我们代表了人民的利益,人民群众是我们的坚强后盾,在人民群众支持下,我们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与此相反,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反人民的,失败也是必然的!到了这一步,我劝你就不要死硬到底了,还是赶快交代,争取从宽处理,重新做人吧!”
何丽霞当然知道马青山说的并非虚言,但她受军统训练、教育多年,早已成了与人民为敌的死硬分子。在找不到反驳马青山的情况下,她再也沉不气,就大喊大叫起来:“马青山,你完全是在胡说八道!”随即,又高喊起反动口号来:“打到共匪!蒋委员长万岁!……”
马青山见何丽霞已被激得乱了方寸,更加充满了信心。但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就让警卫战士把何丽霞押下去,自己与肖长礼、文飞凤研究起了下一步的审讯方法来。
龙乐丰他们审讯张翠莲则是另一番情景。张翠莲虽然也是“息烽反共站”成员,却没有受过特殊训练,她的那点儿特工知识主要是刘福才教的,在对付审讯上也没有多少办法。她被抓后,心里就在不停地打着鼓,被警卫战士押进审讯室后,一直悬着的心更是狂跳起来。龙乐丰拿目光紧紧盯住她,按照审讯计划,问起了她的基本情况。
张翠莲拼命压住狂跳的心,用从刘福才他们那儿学到的反审讯方法顽抗着,一会儿沉默不语,一会儿破口大骂,双方暂处在一种僵持状态。但她毕竟无法与何丽霞相比,表面上的凶悍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慌乱。
林春芝心思缜密,此刻的观察更是细致入微,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张翠莲看了一会儿,见张翠莲虽然在不停地大叫大骂,脸上显出一种毫不怕死的表情,身体却失控地出现了一种不易为人察觉的微微颤抖。她心中明白,张翠莲的凶悍是强装出来的,其实内心非常紧张,只要审讯方法得当,张翠莲很快就要交代问题了,于是,她暗暗向龙乐丰递了个眼色。
龙乐丰当然也观察到了张翠莲的内心变化,见林春芝递来眼色,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对张翠莲加紧了攻势。
张翠莲在龙乐丰的猛烈进攻下,头越垂越低,口中的怒骂也变成了喃喃自语,但她还死守着刘福才平时给她灌输的被抓住后“宁死也不能交代”这条底线,所以,双方又一次处在了僵持状态。
林春芝见此情形,飞速开动脑筋,想好对策后,站起身走到张翠莲面前,先把捆着她的绳子解开,以此来消除她的敌意。张翠莲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舒服了许多,就感激地看了林春芝一眼。
林春芝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充分运用出平时做群众工作总结出来的经验,和颜悦色地与张翠莲展开了“谈心活动”。她先对张翠莲分析了共产党和国民党的根本区别,又讲了国民党必然失败的客观规律,接着为张翠莲指出了只有老实交代才是唯一的出路,还特别说明了立功可以赎罪的政策。
张翠莲由于对林春芝心存感激,就不再大叫大骂,认真听林春芝讲起道理来,她越听越觉得林春芝讲得对,心里也越来越亮堂,她暗暗考虑一番,终于下定决心,选择了坦白从宽的路,于是,开口交代起来……
丁一伦亲自审讯高庆康。他见高庆康被绑在椅子上,身体虽然不能随意动弹,双眼却恶狠狠地盯住自己,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不容易对付的对手。他按照预先定下的审讯方案,不紧不慢地说:“高庆康,先说说你的真实身份吧。”
高庆康根本不予理睬,嘴一撇,露出一丝轻蔑的嘲笑。
丁一伦指着在茂源生猪行搜查到的枪支、电台等物说道:“高庆康,你不交代不要紧,你的同伙中总有人会交代。就算你们都不交代,也没什么关系,这些东西足已证明,你们是一伙潜伏特务,我们凭这些物证就可以定你的罪。所以,你还是尽快坦白交代,争取得到从宽处理!”
高庆康一听,嚣张地狂言道:“姓丁的,我们就是特务!你知道什么是特务吗?告诉你,特务就是执行特殊任务的人!我们的任务就是消灭你们这帮共匪!”
丁一伦心里清楚,必须把高庆康嚣张的气焰打下去,审讯工作才能顺利进行。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高庆康,放老实点儿!你这种态度只会增加对你的严惩!”
“哈哈哈哈!”高庆康发出一阵狂笑后说:“丁一伦,什么叫严惩?不就是个死吗?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是怕死的人吗?实话告诉你,你想要我招供,这是做梦吃星星——妄想!”
丁一伦用尽了在公安业务短训班上学到的审讯方法,但在高庆康身上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他见审讯实在无法进行,就让人把高庆康押下去关起来,与其他几个审讯小组集中后,急切地问:“你们的审讯结果怎么样?”
王济仁说:“孟志才是个死硬分子,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就骂咱们是共匪,还说咱们很快就要完蛋,气得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顿,或者一枪毙了他!”
龙乐丰听到别的几个审讯组的情况跟王济仁讲得差不多,就微微一笑说:“看来还是我们这个组的运气好,张翠莲不像其他人那么死硬,经过政策攻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使她明白了与人民为敌绝对没有好下场的道理,开口交代了她所知道的一切。在这里,我要特别说明一点儿,能让张翠莲老实交代,主要是林春芝同志的功劳,说实在的,与她接触这么长时间,直到今天我才算真正领教了她做思想工作的本事。”
林春芝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自己,心里感到美滋滋的,尤其是看到丁一伦对自己投来欣赏的目光后,心里的感觉更是难以言表。但她的自控能力很强,心中的得意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文飞凤望着林春芝,心中既佩服又遗憾,暗暗责怪自己无能。但她还是真诚地向林春芝表示了祝贺。
林春芝谦虚几句后,就把审讯记录递给丁一伦,说道:“据张翠莲交代,他们这个组织是国民党军统部门设立的,叫‘息烽反共站’。高庆康是副站长,茂源生猪行的人都是‘息烽反共站’的成员。除了张翠莲以外,其他人都在军统息烽特训班受过训,个个都有丰富的特工经验,这次他们暗杀田明理,是为了破坏农民代表大会。此外,她还交代了一个重要情况,他们还有一个站长和另一个副站长,但从来没露过面,站长对他们下达的指示,都是通过高庆康传达的。”
丁一伦一边翻着记录一边问:“我知道茂源生猪行还有一个叫李金凤的‘女帮工’,这次突袭行动中却没有见到她的踪影。张翠莲交代没有,李金凤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春芝说:“张翠莲已经做了交代,李金凤也是‘息烽反共站’的成员,曾在息烽特训班电训系受过训,堪称是无线电方面的专家。前几天,她跟高庆康出门到乡下去‘买猪’,之后就没再回茂源生猪行,估计是被派到别的地方去了。这些情况记在审讯记录的最后一页。”
龙乐丰有些遗憾地说:“张翠莲虽然愿意交代问题,可知道的事情太少,从她口中已问不出那名神秘的站长和另一名副站长的更多情况。另外,据张翠莲交代,李金凤、高庆康等人把密码背熟后烧掉了,所以,咱们只在茂源生猪行搜到了收发报机,却没能搜到密码本。”
丁一伦看完审讯记录,递还给林春芝,对在场的人说道:“现在我到县委去向陈书记汇报,你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再好好想一想如何审讯自己的对手。这次无论有多大困难,咱们都要查出‘息烽反共站’站长是谁,他们这个组织还有多少人漏网。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把他们全部抓获,彻底消除这一重大隐患。”
陈广辉听完丁一伦的汇报,作了指示后,丁一伦就急匆匆的赶回公安局,见天已亮,顾不上休息,就开始对高庆康一伙重新审讯,可无论采取什么方法,高庆康一伙中除了张翠莲外,其他人就如同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他们从被押进审讯室的那一刻起,就不停的破口大骂,骂累了干脆来个一言不发的“休息”,缓过劲来又开始大骂,使审讯根本无法进行。
丁一伦见审讯工作一时之间无法取得新的进展,就按照陈广辉的指示,派一部分民警协助县委、县政府有关人员,到人民群众中大力宣传已破获国民党潜伏的特务“息烽反共站”,以及已经抓获杀害田明理凶手的消息。同时,为了稳定人心,对仍有漏网特务一事,实行了严格的保密措施。
宣传工作很快就见了成效,人民群众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对公安局能够快速破获国民党潜伏的特务组织以及抓获杀害田明理凶手一事拍手称快,他们不再相信谣言,躁动不安的人心终于安定下来。
公安局根据审讯情况和今后的工作需要,报请有关部门批准,准备在召开农民代表大会其间召开公审大会,将罪大恶极、死不悔改的潜伏特务高庆康、何丽霞、孟志才和杀人帮凶何玉英执行枪决;对刘福才、张福生暂时关押,准备在查清他们全部罪恶后,视其罪恶和悔改程度再作处理;对已有悔改表现的张翠莲暂时关押,如无其它罪行,给予从轻发落。
一九五0年九月五日,息烽县第一届农民代表大会得予准时召开。开幕式上,中共息烽县委书记陈广辉宣布了对高庆康一伙的处理决定后,全场马上沸腾起来。代表们激动不已,他们一遍又一遍高呼:“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人民政府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消灭土匪!”
农民代表大会开过后,全县大多数农民在这些代表的引导下,开始向人民政府靠拢。此后,息烽县的农民运动得到了迅速良性发展,革命形势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新局面。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