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灵莉 || 《乌金姑娘》:凉都工业题材小说的女性书写

202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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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姑娘》是一部描写工业体裁的长篇小说,作者是凉都女作家吉庆菊。

以此为题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这是一部工业题材小说,另一层意思是,《乌金姑娘》的作者吉庆菊是一位女性,《乌金姑娘》的女主角白梅也是一位女性。

不管是女作家,还是女作家笔下的工矿企业女性,她们,都值得被更多的人看见,并被关注和记住。

感谢女作家吉庆菊直面现实,用自己的笔触将工矿企业女性的人生百态展现给我们,也让我们看到工矿女性随着经济体制的转型、社会的进步,而不断追求的自我新生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说,小说《乌金姑娘》更像是一部当代工业女性的成长史。

独辟蹊径的女性视角

目前女性依然是参与家庭生活、照顾家中老幼的主体。但工作中的女性如何看待工作?女性如何处理生活和工作的矛盾?这些问题一直是现实中女性比较容易陷入的困境,也是当代作家争相关注的话题。特别是新时期文坛上,孔捷生的《普通女工》、李肇正的《女工》、毕淑敏的《女工》、刘庆邦《女工绘》、丁燕的“工厂三部曲”系列作品《工厂女孩》《工厂男孩》《工厂爱情》等,以各类“女工”形象为中心的多种文学书写,正在成为工业文学题材创作的富矿,并逐渐延伸到影视、话剧等各个领域,并以其女性特有的温柔且坚韧的内核,不断地展示着当代工业女性的魅力和价值。

在工业女性书写题材中,书与煤矿女性的作品却是不多,特别是女性作者书写煤矿女性的作品更是少之又少。作为女作家,吉庆菊独辟蹊径,以其自身成长为其继《可儿不嫁》之后的第二部新作赋予新的向度,把笔触探到她最为熟悉的煤矿女性,表达了吉庆菊对这一个特殊空间下女性真实处境的关注、观察与思考。在作家丰厚的人生历练和文学底蕴的共同孕育下,作品以中专毕业生白梅在煤矿的成长为主线,塑造了以白梅等为代表的煤矿女性在时代风潮中积极探索、不断成长的人物群像,不仅道出女性的成长史,更显示出她们勇于直面一切的精神面貌。当然这个过程中有失败,有阻碍,也有徬徨和挣扎,当然也有理性和坚韧,为凉都工业题材小说的创作增加了温暖、宽厚、坚韧的力量,也提供了有效的借鉴。

煤矿女性的形象建构

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三从四德” 被定义为中国女性之美的标准,那么在当代,什么才是女性之美?吉庆菊认为,贤妻是,良母是,兢兢业业工作着的女人也是,她的小说《乌金姑娘》中的女主角白梅,就是这样一个三者皆具的新时期煤矿企业的优秀女性。

顾名思义,煤矿女性的生活工作环境与煤矿相关,但与经常在井下工作的的男矿工又不一样,她们大多数作为后勤人员或矿工家属的一个配角式的存在,但白梅却把自己活成了煤矿的主角。她克服从重庆煤校毕业刚刚分配到五星煤矿的各种困难、困扰,抵制了小煤矿的高薪诱惑,在经济体制改革的浪潮中敢打敢拼,不断学习,最终成长为五星煤矿有史以来唯一的一名女工程师,并在文学方面也颇有成就:加入了省作协,作品更是在全国大赛中屡屡获奖,真实展现了当代女性的时代风采,特别是女性在逆境里的勇敢。

白梅是一名贤妻。她对爱情专一,对家庭热爱,对丈夫高宏关心,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她精打细算,仅凭着二人的微薄工资,先是在矿上买了第一套小房子,然后又在凤凰展翅的地方买了一套大房子,小日子越过越好。在工作和生活中,她和高宏更是互相支持,互相成就,在白梅成为一名工程师的同时,高宏也攻读大专,成长为矿上的一名技术骨干。

白梅是一个良母。在小说中,作者对白梅的儿子洵洵着墨虽然不多,但能看出来,白梅、高宏一直以自己的一言一行教导着洵洵,在经常加班加点的情况下,洵洵依然成长为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知书达礼的好孩子:不到九岁的他,就会自己煮面条、炒鸡蛋饭、炒怪噜饭了。心疼妈妈加班的他,还亲自为妈妈送来自己炒的鸡蛋饭。甚至有一次,家里没什么吃的,洵洵饿得受不了,就吃水拌辣椒面,结果辣到无法走路……白梅抱着孩子泪流满面地一连串地说着“对不起”。这些故事,一方面刻画了孩子的懂事、孝顺,一方面,也侧面反映了白梅在工作中的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是的,白梅还是一个对工作高度认真负责的人,就像一株绽放在风雪中的梅花,始终坚守着岗位,傲然挺立在严冬中,成为五星煤矿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白梅又像是一位勤奋的工匠,对自己的作品精雕细琢,力求完美。作为一名技术员,白梅对工作精益求精,这让她在面对每一个项目和任务时,都能够全力以赴,追求最好。正如高尔基所说“一个真正热爱工作的人会在工作中感到无比的快乐。”白梅正是通过她的热爱和投入,让自己的工作更加出色,也让她面对各种打压、挑剔时没有怨言,自信地抵抗着那些时常袭来的石子,坚定地走着自己人生之路。

此外,白梅还非常注重团队合作和分享。她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团队的力量则是无穷的。她不仅自己追求优秀,还乐于分享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帮助团队成员一起成长。有一次,大昇煤矿教育科下了一个关于工人技术等级考试的文件,如果通过考试,中级工每月有一百块津贴,高级工每月则有一百五十块津贴。白梅不仅鼓励大家报考,还专门为这些人认真做考前辅导,结果运输工区有十一人通过考试,十人取得高级工资格,通过人数占五星煤矿的40%。

在煤矿这个被视作男性为主导的固有观念中,女性的迈入,迎接她的也许有鲜花与掌声,但也有质疑、嘲讽,甚至是恶意的阻挠。所幸的是,在这个女性比例极低,且以男性为主导的特殊空间里,善解人意、踏实肯干、聪明睿智、从不轻易妥协的白梅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梦想的无限可能。

除了白梅,作家还紧紧围绕经济体制改革下煤矿改革转型过程中的生死波折,在工作和生活中多角度截取画面,刻画的众多女性形象也显示出鲜活的生存状态,让我们看到真正的煤矿企业女性群像:热心爱帮忙的矿灯房班长张素莲,和自己这个南方儿媳妇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婆婆,在时常骚扰女性的丈夫面前忍气吞生、毫无自我的于丽萍,靠父亲关系、一无所长又爱东家长李家短的廖丛秋,以及殷露、陈素英、司艳玲等。作者对人性描写的不粉饰以及如拉家常一般细碎平常的语言,比如对婆婆的描写:沧桑的老脸,黑黄黑黄的,大概和她经常伺弄的土地颜色差不多。嘴角和下唇都有疮疤,就像好几只小蜜蜂停在那里……读起来十分真实、立体而可信,好像就活在你我身边,又或者她们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母亲、同事、姐妹。当然,文中过多与主题无太大关系的人物设置,以及过多细碎平常且没个性的语言有可能会削弱所表现主要人物和主题的力度,这中间,有的地方需要做减法,有的则需更为详尽的叙述,其中的度,需恰到好处地把握。

作家张贤亮曾说过一句话,男人一半是女人。同理,女人一半是男人,不写男人,一部小说就会失色不少。小说对男性的描写也是比较成功的,如自私自利、小肚鸡肠,只会溜须拍马,没有多少真才实学的史耀忠是一个十足的小人,特别是史耀忠才刚接手机电工区,就粗暴地封锁资料档案柜的行为将其小人得志的嘴脸刻画得惟妙惟肖。而英俊、踏实、上进、正直的白梅的丈夫高宏,借钱给白梅买房的尚水良、以为白梅手机坏为白梅买新手机以表谢意的谢远山等人,则是小说中的另一束光。这种光和史耀忠的暗注定是日常职场中的一个长久存在——哪里有一帆风顺的职场?而我们,要像白梅、高宏、张素莲、尚水良他们那样,即使在困境中也要坚持自己的初心,然后在初心里开出一朵花。

地域与时代的文学书写

先说地域。

就像作者在“自序”中所言:“故事源于生活,生活本身就是大大的故事工厂。”我们知道,吉庆菊的这部工业体裁小说就缘于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她近距离在工矿上班二十余年,对煤矿的人和事可以说是了然于胸。白梅、高宏以及小说中众多的人物可以说就是吉庆菊实际工作生活中的一个个被加工提炼后的原型,从中可以看到我们六盘水很多的地域特色。首先是扑面而来强烈的三线建设特色。六盘水市是典型的因三线建设而生、因三线建设而兴的城市,特别是煤矿企业,更是带动了整个西南的发展。在这部小说里,就能读到关于三线建设的那些人和事,如高宏的父亲就是第一代三线人,可惜的是只浮于简单地描写,对其经历背后深层次精神层面的东西挖掘思考并不多。但不可否认的是文中地域环境描写,如单身宿舍、单人铁床、老井口、工业广场大门、九字楼、鹰岭医院、矿务局中学等,描写非常细腻,是这部小说的一个亮点,让也是三线二代的我读起来更是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还有地域美食,诸如羊肉粉、凉粉、烙锅等都有涉及,这些美食,最终传递给我们的其实不仅仅是一种味道,更是六盘水地区的饮食文化与人文情怀的深度融合。

再说时代。

这部小说写的是白梅的个人成长史,伴随着白梅成长的,其实是一个时代的发展。也可以说,以白梅的成长为明线,勾勒出了煤矿企业数十年的发展变迁图,特别是重点展示了白梅在煤矿工作二十四年的生活和工作,让过往时光照进现实。其中,能让人读到中专生国家统一分配、国企员工下岗分流、住房分配、住房改革、改革开放、煤矿破产以及重组转型升级等清晰的时代脉络,从而成为中国工业化宏大叙事的个体注脚。

如果没有扎实的文学底蕴和坚定的创作决心,是无法完成这样一部长篇小说的。吉庆菊没有愧对养育她的这一方热土,凭借她的执着和毅力,建构了自己的的文学体系架构,使自己的文学生涯在诗词的博大厚重之外,又有了更加多元,更加丰富,更加精彩的文学展示。

期待,吉庆菊的下一部作品!



【作者】郭灵莉,钟山区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钟山区诗词楹联学会常务副会长,六盘水市诗词楹联学会副会长,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贵州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文字散见于《贵州日报》《首钢日报》《贵州作家》《六盘水文学》《钟山文艺》《乌蒙新报》等,有楹联、散文、诗歌等在各类征文大赛中获奖。


                                                                                     编审: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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