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钦||母校华诞话今昔

梁武钦
2025-11-17
来源:西南文学网



50年,如果从历史的长河中来说,区区一小段,不足挂齿;   50年,对于一个人的人生来说,刚好年过半百正当   年; 50年,对于一所诞生于上世纪“非常岁月”年间,生长在恶劣闭塞的深山冷岙——水帘庵的——新昌县大市聚公社五七中学来说,漫漫50载长征路,不知越过多少险关,涉过多少险滩。其中办学之艰辛坎坷一言难尽。
      这一路上,历届师生齐心协力,同甘共苦,披荆斩棘“过五关、斩六将”艰苦奋斗创业办学。从20世纪70年代中后 期与全县最多时58所“五七中学”同时出征展开角逐,百分九十八的“奔跑者”各种原因出师未捷,半途败退。 唯有原 大市聚公社五七中学虽几经易名和迁址,成为今天全县仅存的二所职业高中之一。堪称真正的“长跑冠军”和“常青   树”!
       如今,在浙江省新昌县东方的沃州镇广阔的鳌峰“山背岗”上,有一所占地几百亩的现代化建筑学校,师生达3000人,教学设施齐全,师资力量雄厚。不是大学胜似大学,已成为闻名省内外职业教育的一面旗帜。她就是我们引以为傲的母校——新昌县技师学院(大市聚校区)。

一、 奔赴水帘庵

遥想47年前的1978年9月,中国改革开放前夜。我肩挑手提行李和书本及一星期的食品,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十多公里首次走到大市聚公社名叫“水帘庵”的自然生成“山门”时,即没看到什么学校大门,也没有看到哪怕是用木板做的一块校牌。
       但见穿天的古木、苍松、翠柏掩映环抱着校园,东边一悬崖的水帘洞外,如飞珠般洒落下的一帘飞瀑,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时而迎面飘来。东北边山脚下是一排七间面平房教室。操场东角的教室前有一枝长了几十年的茂盛的桂花树,犹如一技“迎客松”迎我远方来的新生。使校园增添一丝生机和亲切感 。
       校园入口处右边是一排比教室还要矮点的校办针织厂和学校食堂,我还惊奇地听到“唧唧复唧唧”的织机声。入口处左边是一排二层木结构的旧房子。我被安排在二楼全校的男生集体通铺(楼板)一角落,这也是我第一次过住校生的日子,也是首次住通铺的宿舍。楼下就是牛棚、猪舍、鸡舍。
       说实话,这哪里像所学校,简直同畜牧场或农场并无二致。好在我从小农村长大,也习惯这鸡犬相闻的生活。
就这样,水帘庵半农半读的求学生涯拉开了帷幕——

二、清贫、朴素、快乐的住校学习生活
       我是属“插班生”插入大市聚公社五七中学高二班的,当时高中还是二年制。目的是参加第二年的中专考试。

全校共2个班级,学生不足百人,教师10人。有陈远明校长、张巨昌老师、章玉中老师、陈长岳老师、范土才老师、石旭明等老师。 食堂阿姨1人,校办针织厂约30位职工。
       开学一星期后,学校已进入正常的教学和生产劳动中。我方知学校规定每星期3个下午是劳动课。学校不但真的有畜牧场、农场,还有茶园、山林和水稻田及山地,合计超百亩。
       学校学习氛围可说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老师们认真教,学生们专心听讲。只可惜大部分同学基础较差,又半农半读,每星期日往返家校间。星期日在家里必须帮助父母参加农活,或上山砍柴、割猪栏草等。因此,对老师的讲课知识一知半解,更无从谈做到追求甚解。我对数学老师讲的课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但同学们很少逃课和旷课。有几个大龄女同学死记硬背还特别用功,夜自习读书到半夜三更……
      水帘庵校园的白天是闹热的:朗朗的读书声、歌声、笑声、操场上的哨子声和山上的各种鸟鸣声、瀑布声交织在一起。夜晚的校园可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除校园周围山上偶尔猫头鹰发出的衷叫声、夜鸟声外,就是风吹松树的松涛声和水帘洞前的瀑布声。夜自习的教室鸦雀无声。
       每天晚餐后的几小时,是师生们一天中最轻松愉悦的时光。有三五人成群去学校后山、水帘洞顶爬山的;也有的同学在操场打蓝球;有的同学在山上放声歌唱;更多的同学沿着通往外大坑村的崎岖不平的小道散步,同老师交流谈心。当年的师生情纯洁得如同鱼水情。全校师生们物质生活都较俭朴、清苦,好多男女同学还穿着带补丁的衣裤,甚至还有“针线包”的,便于随时缝补。但精神生活是丰富和愉悦的,几乎没有作业之苦。
        每星期六下午是提前一节课放学的,同学们手拿扁担、空麻袋和绳子回家里,星期一大清早,分布在各村的同学从四面八方挑着从家里带来的吃一星期的大米和咸菜、菜干、烂酱。汇聚到外大坑村十字叉口通往水帘庵的五华里小道。 队伍虽说不上浩浩荡荡,可也颇为壮观,犹如野行队伍。
       学校十分重视学生的身体锻炼,每逢冬季严寒天气,大清早组织早跑,体育代表或班长提前在外大坑村一桥头的路廊拿着签在等候,同学们需跑到路廊从班长处签到后,并拿回签字的条交班主任,来回长跑约10里。
       冬季的学校也没有浴室,热水供应不足,少量热水学校规定尽量让给女同学,男同学基本上长年去水帘洞边洗山涧冷水澡和冷水脸,到今天,我仍保持了几十年的洗冷水脸的习惯。
       水帘庵由于地处大山沟里,致使电力供应不足,每星期总有2-3天停电,为了不影响夜自习,同学们只有用墨水瓶自制煤油灯,由于当年煤油也是稀罕品,须凭煤油票供应,同学更多的只有用焟烛和山上的松树枝照明。致使好多同学感染鼻炎......

三、难忘的水帘庵劳动课
      我们学校的名称叫五七中学,顾名思义就要参加生产劳动。何况学校有超百亩山林、田地和茶园,茶园和农作物也同人一样,需要“营养”,即施肥。
       在当年,化肥是已经有化肥厂生产。可学校是离大市聚镇肥料部几十公里,一是运输不方便,二是学校也没有钱购买化肥。

好在学校有畜牧场,可产牛栏、猪栏粪,以及“自产”的公共厕所人粪尿,可学校茶园及山地大多在水帘山海拔超500米的半山腰上,从学校到半山上有好几段陡坡山路,坡度达70度左右,要用原始工具粪桶和畚箕用人力肩扛、肩挑上大山并非易事。
       当年同学们平均年龄只有17岁,也是从小参加农村劳动锻炼出来的人。但大家还是惧怕抬大粪桶走陡坡,抬前面的同学必须弯着腰,得用一只手压住肩上的竹杆,另一只手死劲抓住粪桶绳子,走上坡路时十分吃力和不便,双脚不时触碰着粪桶。抬后面的同学则更难受,双手必须托住粪桶。怕粪桶滑落竹竿。说难听点,嘴巴一不小心就吻到装满的粪桶,稍不留意,或一剧烈晃动,就满脸、满身衣裤沾满粪便。真是越担忧摔倒或粪桶绳子折裂,就越会发生人仰粪桶翻的惨剧!每次抬粪桶上山施肥时,总有一二个调皮捣蛋或不小心的同学发生“翻粪桶”。老陈校长还十分心疼损失一桶“肥料”!
       每星期三个下午的劳动课,除参加农作物一年四季生长时“季节性”的生产劳动外,上山砍柴及挑牛栏、猪栏也算重体力活。学校食堂一日三餐都是用木柴燃烧的,学校必须每隔一星期全校师生上水帘山山顶砍柴,上山前班主任提前吩咐男同学要帮助女同学捆柴及窜柴担的。体弱及临时身体有病的同学则安排去山上放牛,我也参加过好几次雨天放牛。同一位在学校“接受教育”的(据说是前教育局的领导),50岁左右陆姓(已记不清姓什么)管教男一起放牧。他沉默寡言,很少同我说话。
      第二年的1979年春茶采摘季节,则全校师生停课自带中餐去水帘山半山腰的茶园采茶,刮风下大雨也不停工,赶采清明前茶叶。晚上又挑到5华里外的外大坑村制茶厂。其次,平时的劳动课基本上是“愚公移山”,师生们用手推车运送、或用畚箕挑水帘洞前的乱石山,倾到在学校山门外的山沟里……。

四、同饥饿为伴
      在水帘庵住校生活期间,学习和劳动之肉体痛苦倒还可以忍受。对我来说还是忍饥挨饿之苦再难熬,长年处于半饥饿的状态,面如菜色。
      一是同学们16-17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二是吃的不带一点油腥的咸菜、烂酱和菜干之类,口渴就去喝山涧水,加上劳动课繁重的体力劳动消耗。特别是有几次食堂蒸着铝饭盒不小心被人翻倒,或成了夹生饭,就得挨饿半天。虽然,好多同学从家里带来土特产红薯干、红薯丝、萝卜干、六谷胖、米胖及六谷炒粉等课间和夜自习后充饥。可当年大部分同学不像现在的同学有可上锁的拉竿箱或皮箱。衣服及零食土产都随放床头或面盆里,又是集体宿舍,互拿(互偷)成风,带来不多的土特产不到二天就吃完。下面附讲一段我当年“偷炒粉”吃的悲剧。
      记得有一天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后,我实在饥肠辘辘,就第一个冲出教室快步奔向集体寝室,准备偷吃一梁姓同学的六谷炒粉,正当我“偷着似的”把大把炒粉送进嘴巴狼呑虎咽时,突然身后听到大吼一声:谁在偷吃我的炒粉!
      我一惊吓后,满口嘴炒粉呛咳住咽喉,还打了一个要命的喷嚏。瞬间双眼泪如泉涌,泪水、鼻涕夹杂部分嘴上的炒粉吐了一地。差点气都喘不过来,我看床边不知是谁的面盆,还放着早晨洗过脸的半面盆水,我顾不得什么卫生,连忙端起面盆大口喝了几口面盆水,才缓缓吞咽下塞在喉咙的炒粉。仿佛在生死线上逃过一劫。其实,不要小瞧吃炒粉,吃炒粉还是“技术活”,也就是说“心急吃不下炒粉”,必须小口细嚼慢咽。吃了这次偷吃炒粉之苦头后,我从此就没有再吃过炒粉……

五、惜别水帘岁月

日月如梭,光阴荏苒。转眼一周年的插班学习临近结束,学校也快放暑假。在水帘庵不长的一年里,我心中是抱着“一颗红心,二手准备”的,主要目的是趁年轻来学校多少学到点文化知识。也是尽到一个读书人对自己的负责,由于自己学习能力有限,对考取中专也没有奢望过。何况,当年的中专录取率是几百分之一,我们大市聚全区有几年参加中考人数超500人,竟没有一人录取。
      我虽是插班生,也参加了高中毕业考试。毕业前夕,学校为我们毕业班杀猪宰羊举办毕业会餐。师生们痛饮黄酒话别离。
     1979年6月底,学校师生拍了毕业合照后放假。我又挑着二大袋行李书本和复习资料,一步三回头地依依惜别留下我充满战斗激情及流血流汗过的一长载“水帘岁月”。

六、题外话——又到一年毕业季(并非结局)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时代列车的巨轮已滚滚驶入到今天2025年6月15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6月“高考季”和“毕业季”。6月,是莘莘学子们的6月;6月的校园悲喜交集!
       作为母校的一个“老三届”(前三届)毕业的老校友,虽离开求学生涯的最高“学府”——大市聚公社五七中学已46长年,可在走上社会的几十年人生旅途及人在他乡时,不知多少次梦见我的“第二故乡”,水帘庵的瀑布、一草一木、一桥一水和同窗共读的师生们,以及水帘山上战天斗地的劳动场景。
      母校能够从小到大发展,走到今天很不容易。
      首先,必需肯定历届师生与学校同甘苦、共命运,精诚团结,共克时艰,励精图治谋发展。一代人一代人使命共担,一届一届师生稳传“接力棒”!

时势造英雄,奇迹总在困厄中出现。
      1988年金秋,学校秋季开学后,为了图生存、求发展。继续尝试走学校创办初期的“以厂养校”的校企合办之路。学校推选教化学的胡柏藩老师带几个学生去新昌县城东的章家山创办新昌有机化工厂。可办厂需要投资,最少也要10万启动资金。在当时学校一穷二白的空前经济困难面前,黄剑虹校长带头筹资,并发动全校不多的十几个教师向亲友借款集资,克服重重困难才筹齐10万元投资款。
      胡柏藩老师不负学校重托,发扬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排除万难,带领学生职工大胆改革创新,攻克一道道技术难关,引进新机器、新技术,生产新产品,企业超常规发展,创造出的部分利润反哺学校的发展。企业自身通过37年的裂变,已打造成今天员工几万人的“航母型”上市企业——浙江新和成股份有限公司。
      1997年8月,是学校决定今后命运和前途的战略大转折之月。水帘庵老学校也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学校整体搬迁到大市聚镇东北边上的沃州鳌峰平岗上。走出办校22年的闭塞、落后的山沟沟。师生们有了更广阔的舞台施展才华,学校也开始重振旗鼓并跨跃式大发展。
       经过50年一届届师生的接力奋斗,在新校址共同擘画出今天的新昌县技师学院(大市聚校区)的恢宏画卷!
       今天,当我们回顾母校既漫长又短暂的50长载发展史,展望学校未来发展蓝图时,心潮澎湃,并深信母校在21世纪将续写新的辉煌篇章!在此遥祝母校百年树人,经世致用,育德育人!成为百年老校!





   

作者简介:梁武钦,男,1962年8月出生,浙江新昌县人,五七高中毕业,宁波市海曙区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农民作家村首批驻村作家。著有《新昌企业老名片》,《一位农民工35年的寻梦之旅》等书,部分作品入选《浙江出版史料》及《农村好声音》文集。宁波出版社的长篇非虚构小说《一位农民工35年的寻梦之旅》,2018年荣获第五届中国农民文学奖”年度大奖。新中国第一代农民工,当过农民,干过木干活,打过工。也曾经创办过幼儿园、广告公司及建材公司等。现在一家股份公司从事销售工作。


(编辑审核:陈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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