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禄钧||故土风云(第十九章  解簸箕巧救红军伤员)

王禄钧
2025-04-07
来源:西南文学网

项振回到五龙寨过了一段时间,廖琴老师带信来告诉他,一支红军部队在七家田的将军山和尾随追踪的万耀煌部队发生激战,战斗打得十分惨烈,需要他带领六寨独立团的人,去七家田帮助收容伤员。项振接到信,立即通知独立团在家的各寨分队人员集中,连夜赶到七家田将军山。当他们赶到将军山时,战斗已经结束,战场上还迷漫着浓浓的硝烟和火药味。他们来到阵地上帮助红军打扫战场,清理和掩埋牺牲的战士。把四十七名伤员抬下阵地,等待转移治疗。情况紧急,项振马上和新开田苗寨来的杨义夸、杨宝青和杨义沙商量,决定轻伤员由人背着,重伤员用临时做的担架抬着,全部转移到离将军山最近的新开田苗寨治疗养伤。并派人先前赶到新开田苗寨,通知各家各户做好接收伤员的准备。

新开田苗寨是六寨苗族最集中,人口最多的寨子之一。处于毕节小坝和大定八堡的交界处,属典型的黔西北高原向丘陵过渡地貌,是喀斯特岩溶洞较多的地区之一。六寨苗族定居在楕圆形的象田一样的坝子上,人们就叫:新开田苗寨。寨子背后有一条横臥东西走向的山脉,山下有两个形似锅圈的洞,大洞宽阔敞亮能容纳近百人,洞前有葱茏的树木和遍地的灌木和野草;小洞隔寨子有些偏远,而且只能容纳二三十人,洞前是一片庄稼地,没什么遮挡,抬头一眼就望穿洞中,让人一览无余。

红军伤员到了新开田苗寨后,项振和杨义夸立即把伤员分散到各家各户,并给伤员们全部换上苗族服装,要求全寨苗人省吃俭用也要照顾好红军伤员。全寨男女暂时放下手上的活路。男的上山挖草药回来,一面煎熬成汤药给伤员喝下去,排毒清热,舒筋活血;一面制成药膏敷在伤员的伤口上,止血散瘀,消肿止痛。妇女们拿出家里仅有的大米熬稀饭,杀了本来留着生蛋的母鸡炖汤,尽量给伤员增加营养,让他们好早日康复。还有一些老年人不能做活路,就陪着伤员给他们讲苗家古老的故事,安抚伤员情绪。

苗族青年妇女杨婆逮家分到一个红军小伤员,看样子也就十三四岁。她把小伤员搀扶进屋,睡在房圈屋的杈杈床上,要用温水给他清洗伤口。他伤了大腿上部,子弹直接穿透大腿肌肉,血流不止。小伤员很害羞,不肯让杨婆逮脱下裤子清洗伤口。杨婆逮耐心地说:“你在家还是个娃娃,你就把我当做你的阿娜(阿妈),治伤要紧,不要害羞。”此时,杨婆逮四岁的小女儿乖巧地跑过来帮助阿娜扶着木盆,一双清沏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阿娜给小红军清洗。

杨婆逮边清洗伤口,边说道:“你是那里人?你出来当红军打仗,你阿娜(阿妈)舍得吗?”小红军见她语气温柔,手脚麻利,慢慢地放松心情,脱下裤子配合杨婆逮把伤口清洗干净,敷上新鲜的草药膏,再喝下汤药。几天后,小红军那苍白的脸开始红润起来,话也多起来。他说他是贵州独山县城的学生,日本鬼子从广西攻进独山后,沿途烧杀抢掠,老百姓全部躲进深山里,用马刀、火枪、长茅和弓弩同鬼子展开抵抗战斗。在一座深山林中,一支日军部队追杀老百姓,遭到一群两百多只野猴子的突然袭击。群猴见生人到来,纷纷扑上去,几个猴子对付一个鬼子。抢枪夺帽,撕咬抓扯,啮牙咧嘴,吱吱乱叫。日本鬼子猝不及防,一时乱了阵脚。一个军官被猴子抓瞎一只眼睛后,转身带队逃出深林。鬼子攻进县城里,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特别是看到年轻的姑娘,嗷嗷叫着:“花姑娘,花姑娘的有……”追着扑上去抓住,就在街面上奸淫并枪杀。还放火烧县城。大火烧了七天七夜,著名的黔南小上海独山县城,瞬间变成一座废墟。他和父母一起跟着人群逃难。有一个姐姐原来在独山县城读书,日本鬼子攻进县城之前,她就跟着学校一起后撤,也不知道现在哪里。在拥挤不堪的逃亡路上,他们又遇到土匪抢劫,父亲为了保护身上的财物,拼命朝前跑,不慎摔下山崖不知生死。母亲在路上得了重病,没医没药地坚持走了两天,就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了。在痛失亲人的路上,他喊天不应,叫地不灵,都产生了想死的念头。这时,一队红军经过那里,他就参加了红军,一路走到七家田。前两天在七家田将军山打仗中,他跟随班长一起冲锋时,刚爬上土坎,不知从那里飞来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大腿根部位,鲜血从裤裆中涌出来,他一下子昏倒下。后来就被苗家好人们抬到这里来。谈到这些小红军眼眶湿湿的。他不知父亲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姐姐现在流落何方?杨婆逮听了,也跟着流下眼泪,用手轻抚着他的头安慰他:不要多想,好好养伤。总有一天会找到父亲和姐姐的,日子长着嘞。杨婆逮安慰小红军一阵,见他疲倦地睡着了,才起身去舂米拉磨准备做饭。这时,四岁的小女儿拉住阿娜手问:“阿娜,我看见大哥哥长得有个小尾巴,你拿镰刀给他割掉吧?”杨婆逮楞一下,反应过来说:“阿妹,那不是小尾巴,那是大哥哥喂的雀儿,不能割的。”小女儿搂开短裙看了看说:“哪我为什么没有雀儿呢?我的雀儿跑到那里去了?”杨婆逮被女儿天真无邪的话,逗得脸红筋涨,笑弯了腰,笑得肚皮痛。她继续逗天真烂漫的小女儿道:“阿妹的雀儿飞到田坝里吃谷子去了,等你长大了,雀儿就会飞回来。”“嗯,晓得了。”小女儿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认真地答应一声,朝门外跑了。

为防止土匪和官家的骚扰,杨义夸和项振把全寨年轻男子集中起来,带上火枪在寨子路口站岗放哨,不准陌生人靠近寨子,保护红军伤员安全。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地主何顺昌和罗贞武,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红军伤员在新开田苗寨养伤的消息,跑到八堡保安队报告,要求保安队立即去新开田苗寨抓红军伤员。王森接到报告,表示不相信,因为红二、六军团早己离开贵州的进入四川,川军在大渡河正面阻击红军,贵州黔军和薜岳的中央军正尾随后面追击红军,红军不可能扔下伤员走的。因此,根本不听何顺昌和罗贞武的的话,按兵不动。

何顺昌和罗贞武见王森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就擅自集合一些家丁和地痞流氓,连夜赶到新开田寨搜查。他们刚到寨门口,就被手持火枪的青年苗民挡住,双方对峙一阵后,寨佬出来对何顺昌、罗贞武说道:“你们说寨里藏得有红军伤员,那我们打个赌,我带着你们挨家挨户去搜,搜到了,你们抓走。要是搜不出红军伤员,你们怎么说?你们知道苗家的规矩:夜闯苗家,要用刀剁下脚趾头,再割掉舌头,挖掉双眼。你们敢跟我打赌吗?”何顺昌和罗贞武你看我,我看你,哪个也不敢冒险打这个赌,因为这个消息毕竟是听人说的,并没有亲眼看见。寨佬又说:“不如你们先回去,明天白天来搜查,也好看得清楚点。今晚硬要闯进寨子里搜,那苗家的火枪和弯刀是要吃人肉的哈!”何顺昌和罗贞武当然不愿冒这个险,只好心有不甘地带着人退回八堡去了。何顺昌和罗贞武走后,寨佬和项振、杨义夸等苗寨人坐下来商量,大家都感觉到地主武装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要来苗寨搜查,要早作准备。另外四十七名伤员的吃喝和治伤也需要不少的粮食和草药,没有一个月恐怕伤情好不了。其它苗寨虽然可以支援,但来往多了会引起官家注意,留下借口和把柄,那样会带来更大的麻烦。最后,杨义夸说:“我们苗家习俗:人死了指过路的,三年后要请掌坛师和芦笙匠来解簸箕,让死者的灵魂轻松地回到始祖身傍。正好寨子里有一个老人去逝三年了,指过路的,今年要“解簸箕”,虽然时间还没到,但可以提前举办。这样其它苗寨就以亲戚送礼的名义,给新开田寨送粮食和药物,支援新开田寨子为红军伤员治伤养伤。还可以打头牛炖肉熬汤给伤员们补养补养,这是苗家一贯习俗,不会引起官家的猜疑。”“好主意”项振接过话说:“我马上通知各寨子准备,明天就开始打鼓吹卢笙,杀牛解簸箕。我再给八堡保安队长王森知会一声,请他睁只眼,闭只眼。”

第二天一早,杨义夸家里响起了“咚咚咚”的木鼓声,芦笙匠在簸箕傍边点上火把,让火光照亮路,让死者的灵魂好回来。然后吹起悠扬的芦笙,跳起了卢笙对脚舞。人们牵来一头黄牛在簸箕傍边等着,随着三声炮响,强壮的年轻人开始在场坝上转圈打牛。其它五个寨子的苗人接到通知,背着大米、腊肉、猪油和草药来到新开田苗寨,参加解簸箕的仪式。寨子里里外外坐满了亲戚朋友,象过年一样热热闹闹的。

苗家解簸箕习俗由来已久。大明洪武十四年朱元璋调北征南,苗兵十有九伤,死亡无数。苗兵死后抬尸回家,简单举行指路仪式,找块门板或拆几块木板就地掩埋。后来死者太多,房子拆完只剩下两个簸箕,就将两个簸箕把死者罩着埋了。而苗人崇拜祖先,死后灵魂都要回到祖宗故地或始祖身边,而簸箕罩着灵魂总是走不远,因而,三年后需要解除簸箕,以便死者的灵魂轻松回到始祖身边。所以,后来有苗人死后指过路的都要解簸箕。解簸箕仪式开始,孝家将一张簸箕放置于堂屋神龛前,把死者留下的衣服放进去。在簸箕边上放上一个大碗,碗口上放着一只熟鸡和一块糍粑。并供上其它酒肉、鸡蛋、米饭等。孝家大儿子守在簸箕傍边,接待前来祭悼的三亲六戚。孝家女儿围着簸箕一起哀哭,追思亡者生前的功劳,表答对亲戚朋友们的谢意。同时,再把牛牵到簸箕傍以示交给死者,让他牵去犁土耙田种庄稼。接着边卜竹卦边滚着簸箕向前走,这样就解掉了死者承受的簸箕束缚之苦,从此,永无牵挂。

这时,何顺昌和罗贞武又来到保安队找王森报告,说新开田苗寨真的有红军伤员,如果再不去抓,过些天恐怕要跑了。并说如果王森不带人去抓,他们要告到瓢儿井保警队和大定县吴县长那里去。保长陈继常也在一边帮腔说:“要是告到区、县去,王队长怕是担不起这个责吧?”王森无奈,只好说:“就按你们说的,明天保安队全体出发,你们也跟着一起去新开田苗寨搜查红军伤员。”陈继常急忙说:“王队长,我看今天就去吧,突然袭击把握要大些,明天再去怕真的晚了。”王森有些不耐烦地说:“我说了,明天去,不是今天,听见了吗?。大家准备吧!”说完,一甩袖子走出了门。

今天八堡赶场,街两边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卖什么的都有,赶场的人们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再返回街头。因为八堡街长仅有半里多点路,街窄只有三丈余宽,赶场的人拥挤着,推搡着,走过去走过来,整条街闹哄哄的。在进街口左边的罗家柜台前,王少成摆着个卖猪肉的摊子,他一边吆喝,一边称肉收钱,忙得一头汗。王森从人群挤过来,凑近王少成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转身走了。王少成回头收起肉摊,把剩余的猪肉装在背箩里背着,朝着新开田苗寨方向走去。勿须多言,王少成脚步匆匆,心中有事。到了新开田苗寨,他找到项振,两人又说了一阵悄悄话,把猪肉放下,只身返回了五龙寨。

第二天,太阳都快照翻房子顶了,王森才带着保安队懒懒散散地出发,去新开田苗寨搜查红军伤员。到新开田苗寨门口,寨佬出来迎接,表示一定要带着保安队挨家挨户好好搜查。寨佬热情地说道:“今天正好是我们寨子里解簸箕,你们辛苦了,先坐下喝碗水花酒,再搜查要得不?”王森点点头道:“好嘛,正好走得口干舌燥的。”于是,几个苗人抬来几坛子水花酒,拿着土大碗,每人倒一碗清冽甘甜的水花酒给保丁们。保丁们喝下水花酒后,直喊:“好爽快啊!”喝完水花酒,寨佬带着保安队一家一家地查看,但见家家都是空房空床空无一人,人们都去杨义夸家观看解簸箕仪式或帮忙做饭煮肉招待亲戚,没有人在家了。保丁们又回到杨义夸家,只见房前屋后坐满了青一色的苗家人,有的忙着洗碗、切肉、接客、收礼。鼓声、歌声、说话声,特别是总管长声幺幺的喊声混杂在一起,加上芦笙匠边吹芦笙,边跳对脚舞,远道而来的亲戚朋友好久不见,呼朋唤友吵作一团。王森看见这杂乱的场面,对陈继常说:“这里真的没有红军伤员,撤吧。今后不允许哪个再乱说话哈。”但何顺昌和陈继常却拦住说:“新开田苗寨后面山下有两个锅圈洞,搞不好红军伤员就藏在里面?我们带人去搜查一遍。”

来到新开田寨子后面,远看两个锅圈洞一左一右横卧在山脚下,小的锅圈洞一眼望得穿,大的锅圈洞却隐藏在树林和草丛中,不注意还看不见。于是,王森带着保安队跑到山下大锅圈洞,把洞包围起来,命令保丁们端着枪往里冲。陈继常和何顺昌更是一马当先,朝洞里“叭叭叭”的边打枪边冲在前面。然而,大洞空空如也,里面只有几堆牛屎和马粪,洞底边还有一个毛狗(狐狸)窝,几块乱石头,看样子好久没有人来过,一点翻动的痕迹都没有。陈继常和何顺昌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眼前的场景,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走出大锅圈洞,一阵凉风吹来,保丁们个个头重脚轻,昏昏糊糊地瘫坐在地上,有的还靠在土坎闭上了眼睛。水花酒酒性发作了。酒劲上来都是这个样子。水花酒是六寨苗家的特产,它是用糯米蒸熟加上酒药发酵后,装入土坛子再加少量酒药二次糖化,埋入地下半年到一年时间,酿成的低度甜酒。喝时甜酸爽口过瘾,喝多了后劲特别大,醉倒了久睡不醒,特别是凉风一吹立即倒下,又叫:见风倒。王森看到这个样子,只好说:“你们怎么都成了这个鬼样子,收队回八堡吧。”但何顺昌、罗贞武和陈继常都说:“不行,小锅圈洞还没有搜,不能收队回去。”王森指着小锅圈洞说道:“你们看,庄稼收完了,一眼望得穿洞里,再说你们报告有四十多个红军伤员,你看小锅圈洞,一个半边偏岩洞,能装得下四十多个人吗?有一个人在里面都看得清楚。不去了,弟兄们都累了,回去吧!”这时,坐在地上的郭班长站起来,用脚踢傍边的保丁们说:“起来,走球!哪个狗日的要搜,他自己去搜!”保丁们爬起来,一个个偏来倒去的跟着郭班长往回走,何顺昌和陈继常再不好说什么,王森摊开两手,做出个无可奈何的姿式,拉着陈继常、何顺昌和罗贞武也跟着走了。

保安队走了,项振和杨义夸赶快带着人到小锅圈洞里,把盖在草丛下的重伤员背回来,那些坐在堂屋中间人群里,穿着苗装的轻伤员也被扶着转回各家各户,继续安心治伤养伤,一场虚惊总算应付过去了。

过了几天,廖琴老师带着几个从大定县城来的人,也来到新开田苗寨,她们挨家挨户地去看望红军伤员,代表中共大定县临时党支部慰问大家,告诉大家:要相信苗家,苗家是靠得住的。配合苗家治好伤后再去寻找大部队。

当她们来到杨婆逮家时,看见杨婆逮坐在床沿上,正在给红军小伤员发炎红肿的膝盖和大腿锥糖药。糖药虽是苗家打山捕猎物用的毒药,但对于风湿风瘫和各种无名肿毒,都有较好的疗效,是以毒攻毒的特效药。

锥糖药,一般都是用绣花针蘸着糖药锥刺进皮下,看起来麻麻点点的,有麻痛的感觉,但几个小时后红肿就消退,疼痛就缓解了。为了转移小伤员的注意力,杨婆逮边给他锥糖药,边给他讲苗家古老的龙门阵(故事)。

很久以前,天上有九个太阳和八个月亮。太阳晒得大地枯焦,月亮照得大地发白,人们分不清白天和晚上。山上的岩石晒开裂,地上的树木花草枯黄死绝,牲畜无草吃,鸟禽无处歇。这时,有一个叫阳英,一个叫阳雅的苗家青年,发现岩脚生长的岩杉树,阳光晒不着,月光照不到,枝繁叶茂,伸伸展展的。于是,他们钻进岩脚砍倒岩杉树,用树杆做成弓,用树尖做成箭,爬上岩头最高处,阳英射下八个太阳,阳雅射下七个月亮,只留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做种。剩下来的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害怕极了,就躲到天底下藏着不敢出来。天昏地暗了七年,人们种不了庄稼,鸟儿找不到方向。阳英和阳雅想来想去,请老牛去请太阳和月亮。牛的声音大,连叫三声,太阳和月亮假装听不到;又请老虎去请太阳和月亮,老虎大叫三声,太阳和月亮更害怕,不敢出来;他们想起公鸡的声音清脆嘹亮,请公鸡去请太阳和月亮。公鸡睡到半夜起来,飞到树枝上,拍拍翅膀,咯咯——咯咯——的叫第一声,太阳和月听到公鸡亲切的叫声,心里甜滋滋的起身张望;公鸡又清清亮亮叫第二声,咯咯——咯——,太阳和月亮睁开眼睛甜甜的笑了;公鸡又飞到高高的竹林上,伸着长长的脖颈,张开大嘴,放开嗓子,咯咯——咯咯——咯咯——的再叫三声,太阳和月亮再也忍不住,笑哈哈地钻出来,慢慢爬到天上。为了奖励大公鸡,太阳送它一把金梳子,谁知大公鸡不会梳头,把金色的梳子戴反了。梳齿朝天,梳背安在头上。太阳见了笑得合不拢嘴;月亮见了,害怕梳齿挂到自己的脸,只好等到天黑,大公鸡睡觉了才出来爬上天。杨婆逮讲完故事,也锥完了糖药,小伤员开心地笑了,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笑得那样甜甜的,真好看!

廖琴老师站在杨婆逮的身后,连声夸奖道:“大姐的龙门阵摆得真好!”杨婆逮转身起来,边搬来板凳给廖老师坐,边说:“我和小伤员说话,都不晓得你们哪时侯进来的,快请坐。”廖老师坐下后,拉着小伤员的手说:“了不起,小小年纪就出来闹革命,今年几岁啦?”

房圈屋里有些暗,小伤员目不转睛地盯着廖老师看。正当廖琴老师觉得怪不好意思时,小伤员挣扎坐起,一把抱住她,哭着喊:“姐姐,是我呀,廖凯!”廖琴老师猛一惊,推开窗户仔细看看那张熟悉而又陌生面容,眼泪唰的一下涌出眼眶,她紧紧地抱着弟弟说:“廖凯,廖凯,我的亲弟弟,你什么时侯当上红军?爹娘又在哪里呀?”姐弟俩不由哭出声音,紧紧地搂在一起。看到这场面,杨婆逮和其它人也都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冷静下来后,廖凯把家里的遭遇给姐姐说了一遍。廖琴边流泪,边说:“日本鬼子由广西入贵州,在进攻独山县城时,校长和老师带着学生们往后方撤离。途中她受地下党组织的委派,来到大定县六寨苗家教书,利用教师身份掩护,宣传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串连六寨苗家,组织起来与国民党反动派作斗争。为了安全起见自己装成难民,由大定县城福音堂派遣到这里来教书。”姐弟俩在这种艰难环境下相见,确实不易,她们相依相偎,难分难解,但又不得不分手。

廖琴老师临走时,一再感谢杨婆逮对弟弟的照顾,并拉着廖凯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已经是红军战士了,要坚强勇敢,要鼓劢大家养好伤及时追赶大部队,完成历史壮举,早日奔赴抗日前线。”

红军伤员在新开田苗民们的精心照顾下,身体逐渐恢复,重伤员能拄着拐棍试着走路,轻伤员基本恢复能生活自理了。有三名因伤势过重死去的伤员,苗民们把他们抬到路口边的小山坡上就地安葬。连伤势最重的田指导员也能拄着棍子慢慢下床了。伤员们为了不再连累苗家,也提出归队的想法。但是,如何走?成了大家思考的问题。经过反复商量后,项振利用返回五龙寨的机会,到王森家又密谋一阵。

自从上次到新开田寨搜查无果后,王森再也不提起红军伤员的事。但吴县长来信告诫王森:据确切线报,新开田苗寨确实有红军伤员,倘若再不搜查并抓获这些伤员,将就地免职。同时,瓢儿井保警队也通知,要派人来参加搜查。特别是何顺昌和陈继常,不但告到大定县城和飘儿井区公所,而且还崔促王森赶快出兵,不然,他们要带人去再搜查新开田苗寨。想了好久,王森行动了。他先派陈继常去县城找吴县长汇报,争取吴县长支持些弹药。陈继常前脚刚走,王森突然就把何顺昌和罗贞武抓起来关进保安队里,理由是接到举报,他们二人通匪,先关起来再慢慢查实。同时,让王少成再去告诉项振,客人可以安心回家了。项振接到信后,找杨义夸、田指导员等人商量,当晚由青年苗民扛着火枪护送四十四名红军伤员,经过水洞到达毕节小坝,追赶大部队去了。

红军伤员要走那天,杨沛瑶的老管家来到新开田苗寨,找到田指导员说明来意,转达了杨沛瑶的问侯,向红军伤员赠送一笔路费,并祝他们一路顺风,早日归队。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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