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马氏下葬后的第二天中午,一个保丁歪戴帽子斜穿鞋,慌里慌张地跑到五龙寨,一脚踏进王森家门槛,哭丧着脸对王森说道:“王,王队长,陈副队长被戛那沟土匪打,打伤了!还打死两个弟兄。”王森急忙问:“什么时侯的亊?在哪个地方?”保丁回答说:“就是今天早上。陈副队长带着我们押送陈三多等土匪去瓢儿井区公所,在收梁洞垭口遭到埋伏在树丛中的戛那沟土匪袭击,当场打伤陈队长,打死两个弟兄,劫走了陈三多和其它土匪。”保丁使劲咽下泡口水,接着说:“现在,陈副队长和死的两个兄弟已经抬回八堡,梅乡长叫我来喊你快回去。”
戛那沟岩鹰洞口照不进阳光,因为岩头伸出来一丈多远石拱,遮住阳光,罩着洞口,炎热的六七月间也感觉凉嗖嗖,阴森森的。
王老八又叫王大老者。大老者是土匪窝的黑话,是指老大的意思。这一带的土匪都是根据姓氏用黑话称呼。如姓王的称大老环、二老环;姓梅的称大老洗、二老洗;姓彭的称大老圈,姓李的称大老乱,姓廖的称大老甩等等。王老八不屑用那些令人讨厌的当地旧黑话,沿用镇雄人朱大耳朵的黑话:大老者。王大老者背着手在洞口边来回踱步,站一会儿,走一会儿,十个指头这边掐过去,那边掐过来,心事重重,满脸凝重。刚才线人来报,陈三多他们被八堡乡保安队抓了,要送去瓢儿井区公所,再送到大定县城,等待他们的不是杀头就是坐牢。怎么办?他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是半路劫人。否则,陈三多送到瓢儿井马上就会被街上人认出来,如果再关进去用刑,两皮鞭下去,他那张毫无遮挡的嘴,会死的说成活的,无的说出有的来。那这几年的良苦用心,周密布局将付之一旦。想到这里,王老八决定还是半路劫人。但是从八堡到瓢儿井街上足有四五十里山路,要经过鸭子塘、马过河、收粮洞垭口、再到干河沟才爬上瓢儿井街上。在那里劫人呢?他又陷入沉思。
王大老者虽为匪首,但不象书上描写的土匪那样,满脸横肉,肚圆腿粗,一副杀气腾腾的凶相,一看就是坏透顶的人。他单单精精,儒雅秀气,就是背微驼,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样子,和土匪二字沾不上边。但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他恰恰是戛那沟阴险凶残的土匪之一。他的故事还得从头说起。长岩街上王家历来都是大户,不但有肥田沃地,还有碾房磨房和茶场。而且重视教育,代代都有读书出人头地的子弟。近些年由于日寇侵略我神州大地,战火一直烧到贵州独山,到处兵荒马乱,经济萧条,民不聊生。在此颓废不堪的形势下,长岩街上王家由盛转衰,家道开始中落。王老八在大定县城万松书院县立中学毕业后,曾经想投笔从戎,参军报国,但全家人反对。都认为当兵太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在枪林弹雨中命丧黄泉。古诗云:醉臥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当地也有句话说:当兵的死了没有埋,挖煤的埋了没有死。在全家一片反对声中,王老八只好回到长岩老家。在家无事可做,受聘在格里河一所小学教书。一日下午放学后,他无事到格里河边闲走,意在欣赏初春美景。他走在格里河边河埂上低头、慢步、沉思,散步。不经意间一抬头,河埂上迎面走来一个长发披肩,身材苗条的姑娘。他们都同时走在这一段二十余丈长,被洪水冲塌一半,仅有一尺许宽的河埂上。一边是深深的格里河水,一边是灌满泥浆的水田,错过时要贴身而过。他俩快接近的那一分钟,都犹豫了片刻。当他俩贴身而过时,那姑娘由于紧张右脚踩滑朝后一仰,吓得王老八赶紧双手抱住姑娘。刹时,一股青春的热浪涌遍全身,那种女人的异香沁心入肺。错过身来,王老八赶快松开手,满脸涨红地低声说了句:“对不起。”那姑娘低着羞红的脸也轻声说:“没事。”往前走几步,王老八再转回头细看那姑娘,杨柳细腰,面如彩云,是个十足的美人;那姑娘也回头掩面,看他一眼,越发流光溢彩,楚楚动人。他们都连续回头两三次,把双方形象都刻印进脑海里。王老八平生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女性,使得他心旌动摇,脸红筋胀,欲言又止。呆呆地站一会儿,那姑娘走远了,他才慢慢地回去。这时,一个小学生从河埂上跑过来拉住王老八的手说:“王老师,我爹叫我来请你到我家吃腊肉火锅。”王老八心不在焉地跟着学生去他家吃饭。然后回到学校屋里。脑海里总幌着那姑娘的身影,一夜没睡好。第二天第三天的同样时间他再去格里河边散步,但那姑娘从此杳无踪影。连续几个晚上实在睡不着,他起身铺开宣纸,磨墨挥毫,略微思索,稍加改动,用他偏爱的狂草书法写下一首轶名诗:
昨日溪侧偶信游,无端却遇一风流。
桃唇对客三分笑,柳眼窥人半带羞。
缘由陌生难启口,步行三五又回头。
窈窕不知谁家女,惹得书生夜夜愁。
此后,每当望着墙上挂着的这首狂草诗,王老八好长时间都郁郁寡欢。王老八真名叫:王良才,今年二十二岁。因八姊妹中排行最后笫八位,人称:王老八。
没过几天,王老八回到长岩街上,刚进街口就被家里的下人拦住,并告诉他说,家里惹下天大祸事。六哥、七哥因与隔墙的陈家为争三尺墙基地,带领家丁打死陈家二少爷和两个家人,已被官府捉拿关进牢房,现在又在追捕其它王家人。大哥让他去格里河通知他,不要回长岩街上,让王老八赶快跑,越远越好。没想到在街口就碰到他。来不及多想,王老八带着来人回到格里河学校,给校长打一声招呼,收拾好包袱,连夜动身启程。他们两人象没头的苍蝇乱跑一气,天亮躲树林中睡觉,天黑又开始跑,没目标,没方向,连续几天几夜终于跑出长岩镇地界。于是,二人坐在路边的森林中歇口气,心想,终于跑出来逃过一劫。
正当他们准备钻出森林,找户人家买点东西充饥时,只听身后一声猛喝:“跟老子站倒!”一枝快枪,两把梭标顶住二人后背。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就被黑布蒙上眼睛,跌跌撞撞地被人拉着走了。凭感觉他们知道是遇到土匪抢劫了。老八试探地说:“哪路好汉,包袱里有钱,你们拿走,放了我们吧,我们还有急事呢。”“小尸儿,你还想走?”土匪骂道:“等见了朱大老者,你能活得过今天不都难说。”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被土匪牵着推着左弯右拐,绕来绕去。也不知道穿过多少森林小道,爬了若干陡路台阶来到岩洞中。土匪一把扯下黑布,说“大老者,我们捉到一个小白脸和一个跟班的,包袱里有不少钱。”那个叫大老者的人刚抽完大烟,把烟枪往傍边一放,说:“老子看看啷个样子?”王老八揉揉眼睛也抬头看去,那个叫大老者的人肥头大耳,戴着羊毛毡帽,披着狗皮大衣,满脸油光光的。不用猜,肯定是土匪窝里当家的。“你是个读书人吧?”大老者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一番后,说:“在哪里做事?”王老八回答完,大老者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说:“巧了,我们岩鹰洞正缺一个识文断字,能写会算的帐房先生。你就入伙吧,在我们这里记个帐,写点书信什么的,要得不?”王老八犹豫着没说话,心想,天哪!我这么背时,一时着急,慌不择路,稀里胡涂地跑到戛那沟,这是方圆百里闻名的土匪窝?我怎么会入伙当土匪?有辱家门啊!大老者见他不回话,“叭”一拳头砸在烟枪桌上,说:“答应了,马上摆酒接风;不答应,摔到岩脚去喂豺狗!”没办法,王老八只好陪着笑脸道:“莫急嘛,我们能留下侍侯大老者,是我们的幸运。”就这样,几天时光,教书先生变成了戛那沟土匪。王老八心中无限惆怅,但也无可奈何。万事天注定,由命不由人,他不由在心中感叹:时也,命也!
土匪窝里也象官场一样充满了尔虞我诈,为了眼前利益都在勾心斗角。王老八来了半年也看出些道道。大老者虽然脾气暴躁,但为人耿直,一根肠子通屁眼。又因为耳朵长得肥厚宽大,人们背地都叫他:朱大耳朵。二老者和三老者肠子弯,心眼多,经常在一起嘀嘀咕咕说朱大耳朵的不是。他们见大老者整天抽大烟,吃花酒,玩女人,逍遥自在。而他们则要下山去杀人放火抢财物,辛苦不说,有时还有生命之忧。于是密谋干掉大老者,篡位夺权,还拉拢王老八一起对付大老者。王老八常读古人书,桃园义气,水浒豪情都源于仁、义、礼、智、信的五常之道;最看不惯勾心斗角,暗中使坏之人。再说半载时光,朱大耳朵待已不薄,谋逆篡位起黑心确非读书人之举,也于心不忍。因而找机会悄悄把此事透露给大老者。大老者对他作揖打躬,千恩万谢。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大老者安排一场鸿门宴,三杯毒酒下肚,杀了二老者和三老者,把王老八扶上二老者之位。朱大老者不是本地人。据他说是云南镇雄人,早年间在滇军中任过连长。抗战爆发后,云南王龙云派兵出滇抗日。一次战役中,他们一个团冲上去,只剩下八个人返回来。长官部闻报后,不但不予嘉奖体恤,而且说他们团违令不遵,打乱了总部的统一布署,等他们回去后要军法从事,拖出去枪毙。因此八个人半路逃跑,躲躲藏藏的来到戛那沟,出其不意攻进岩鹰洞,占洞为王,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三年多来,其余弟兄有的因旧伤复发,有的不服水土生病,都早早的去了西天极乐世界,只剩自己得日和尚撞日钟,今朝有酒今朝醉。由于年岁不饶人,身子骨大不如以前,他选定了一个二老者,一个三老者协助自己。谁知他们脑后生反骨,恩将仇报。要不是王老八提醒,自已早己死无葬身之地。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过半年,一场伤寒病,大老者也撒手西去,临终当众交待:由王老八接替大老者之位。从此,王老八成了戛拉沟岩鹰洞的大匪首大老者。王老八本是读书人,善于总结经验,吸取教训,鉴于朱大老者的前车之鉴,他再不设二老者、三老者的位置,因为新来窄到,寸功未立,唯恐众人不服,自己还没有心腹之人。虽说重用了陈三多和孙猴子,但不给予二老者、三老者的名份,即使有异心,也名不正言不顺,在群匪中也无号召力。
再说戛那沟土匪不止一家,许家寨的许文彪原来是黔军的一个连长,在娄山关阻击红军战败后,回到瓢儿井街上老家呆不住,带着败兵来到戛那沟许家寨,聚集族人占寨为王,也是戛那沟不可小觑的势力。人们常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许文彪说,老子不是兔子,是吃肉的豺狗(狼),管他窝边沟边还是河边,见草就吃。上抢到小坝、毕节、海子街,下抢到四川叙永泸州城,连自己的衣胞之地瓢儿井街上都不放过。他曾经带着人,夜间用锅底烟灰涂着花脸抢了北街周家。黑白通吃,穷富都抢。他信奉那句话:物尽天择,适者生存。许文彪在外当兵十几年,天南地北都去过,黑的白的,㗑的瞎的都见过,他还学了几句北方话,常挂在嘴边:“有奶便是娘,别跟老子扯那些哩 啷。”
王老八心里明白,要说在戛那沟这块土地上,论实力许家寨强过岩鹰洞,只不过岩鹰洞有天险可据而已。朱大老者生病期间,听说许文彪还曾经有吞并岩鹰洞的想法,但碍于岩鹰洞的天险,成功把握不大才罢手的。因此,自己当家后,首先要打一个胜仗,树立权威,收拢人心,在戛那沟站住脚,再图良策。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王老八决定在收梁洞垭口劫人。因为那里山高林密,便于埋伏。又是瓢儿井和八堡乡的交界地,两不管的地方。于是,他再让人打听清楚八堡保安队的押送时间和押送的保丁人数后,带领五十多个土匪深夜来到森梁洞垭口树林中埋伏起来。
八堡乡保安队的队副陈皮按照事先和王森商定的计划,把审理土匪的情况和获得的匪情整理好,待王森回来一起送到瓢儿井区公所。同时,关押好陈三多等土匪,预防出现意外情况。那天早上,瓢儿井区公所突然派人来到八堡乡,要求保安队立即押解土匪去瓢儿井,说线人来报,戛那沟岩鹰洞土匪在匪首王老八的带领下,倾巢而出,恐怕要攻打八堡乡公所,劫持被俘的土匪。还说只要八堡保安队出发,他们就派保警队前来接应。陈皮拿不定主意,要去五龙寨报告王森,但时间来不及,要直接送走又怕担风险。于是,他去请示梅乡长,鬼使神差,梅乡长回中箐吃酒好几天都没有回来。陈皮只好硬着头皮,把陈三多等土匪拴紧绑实,押送到瓢儿井。陈三多的媳妇,女流之辈,人生地不熟的,只要看好陈三多,谅她跑不了,不用拴绑,让她夹在匪徒中间跟着走,前后都有保丁看到就行了。再说看她细皮嫩肉的,长得又那样好看,跟谁都嘻嘻嘻哈哈开玩笑,捆绑她也于心不忍。就这样,陈皮带队押着土匪送去瓢儿井。刚上路不久,他就觉得左眼跳了右眼跳,心中总有种不祥之兆。特别是路过鸭子塘时,一群黑鸭象鸟鸦一样呷呷呷的飞过头顶,还落下一泡黑白相间的稀屎砸在他的左手上,他更是心惊肉跳,不断在心里默念:老天保佑,顺风顺路;到了瓢儿井,烧香倒水饭敬你。
王老八在收粮洞垭口树林中,左等右等,太阳都当顶了,就是不见保安队的影子。会不会线人情报有误?会不会中途变故?自己心中没有底。要是错过这次良机,以后再想救陈三多恐怕是不可能了。他开始烦躁起来,转身叫一个机灵的小土匪赶快沿路去八堡方向打探情况。小土匪去了不多会儿,很快跑回来报:“快了,已经到马过河了。陈三多和他媳妇都在。”王老八立即兴奋起来,传令:枪上膛,刀出鞘,时刻准备着。快到中午时,八堡保安队队副陈皮带着保丁、土匪一伙人员爬上收粮洞垭第六章 收粮洞垭口遭伏击·43·口,他看看左右两侧的山峰丛林,黝黑黝黑的不见底,心又提上喉咙。正在这时,躲在路边树林中的王老八大喊一声::“打!”树丛中响起一阵枪声。陈皮走在前头,听到枪声,立即扑倒在路坎下举枪还击,保丁们也纷纷开枪。一时间,收梁洞垭口枪声四起,硝烟迷漫,惊起一群乌鸦哇哇哇地冲天而去。陈三多知道是王老八来救他们,趁保丁们开枪还击,无暇顾及之时,蹲到地上喊没有被捆住手的婆娘帮他解开绳索,他又帮其它人也解开后,喊声:“弟兄们快跑!大老者来救我们了!”拉着媳妇一头钻进路边树林里,其余土匪也跟着往树林里逃跑。孙猴子比其它人灵活,他身轻如燕,纵身一跳,滚进树林中,瞬间消失得无踪无影。土匪逃跑途中,被陈皮干翻了两个,保丁也被土匪乱枪打死两个。陈队副见土匪人多又是在暗处,为防不测,他站起来指挥保丁们往后撤。
王老八看出保丁有撤退之意,立即指挥土匪喊声震天地冲过来。这时,陈三多把媳妇按在岩石缝里躲起来,转身拣起一枝步枪,瞄准保安队队副陈皮。陈皮见土匪一窝蜂地冲过来,正忙着指挥保丁们还击,没有注意到陈三多瞄准自己。正当他指挥保丁们快撤时,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穿胸而过,陈三多摇晃一下,倒在地上,胸膛涌出大团大团的血块,染红了地上的野草闲花。其它保丁见队长中弹倒下,一时慌了神,扔下枪枝,掉头四散逃跑。王老八看到救出了陈三多,让土匪们捡起保丁们扔下的枪枝也赶快跑。他知道,此地前有瓢儿井镇,后有八堡乡。枪声不但惊动了当地保甲长,也惊动了八堡乡,更是惊动了瓢儿井的保警队和盐防军,再不快跑,等会儿想跑都跑不了。于是,他招呼一声,领着土匪一溜烟钻进森林里不见了踪影,一路奔跑,回到戛那沟岩鹰洞。
土匪走了不多会儿,瓢儿井保警队接应的队伍也到了,当地的保甲长也赶过来了,保丁们这才围拢过来,抬着重伤的陈队副和被土匪打死的保丁尸体返回八堡街上。正好梅乡长从中箐回来,见到情况严重,立即差人赶到五龙寨王森家报信,让他赶快回八堡商量对策。
王森赶回到八堡保安队,立即去请神医王培炎来给陈皮治伤,其它被土匪打死的两个保丁也得到妥善安抚埋葬。
王培炎治伤不用药,不用刀和针而是用法朮,人称:神医。在这一带远近闻名。他曾经是黔军侯之担部下的一位营长,因在乌江阻击红军败退回乡,心灰意冷,不问政治,坐地行医,治病救人。他在部队时,跟军医官学会这种治病治伤法术。据他说,当时军医中有德国人,他们不相信这种法术能治伤,就跟中国军医官打赌。一个伤口,中国军医治进口,德国军医治出口,看谁治的伤口好得快。德国军医按照西医方法,清洗伤口,消毒、缝合、包扎,吃消炎药和点滴输液;中国军医则点燃三柱香,再点燃旱烟杆里卷好的叶子烟,恭恭敬敬地放在傍边台子上,双手合掌一拜,叫住请师入座。然后,在袅袅轻烟中,清洗完伤口,军医左手揑出个兰花指抱在胸前,右手半握着,伸出食指和中指在伤口上来回绕动、比划。做出缝合、搓药、敷药,去毒、包扎等一系列模仿动作。然后,双手十个指头在伤口上面变幻各种手式,左右晃动缠绕,叫住:挽诀法。口中都哝都哝的默念咒语,十五分钟后用纱布盖上伤口。每天一次,如此医治三天伤口愈合了,第七天伤口就可以揭痂去疤,肌肤平滑如初。而德国军医治的出口到了第七天折线时,伤虽然愈合,但皮肤上有大块结痂,而且还红肿疼痛,还要继续输液消炎。王培炎回来后,依此法朮去给人们治伤、治肿瘤、治无名疼痛等疑难杂症,屡屡奏效。八堡乡及周围的人都来找他治伤治病,他还传授几个弟子。
陈皮是幸运的,那颗子弹穿过右胸肋下的间隙,除了打断一根胁巴骨,没有伤到心脏,没有伤到肺叶和肝脏。在王培炎的医治下,三天时间,伤口快速愈合,再调养一段时间,枪伤很快好了。
针对收粮垭口被袭这次事件,王森深感自责。没想到,因事耽搁两天就造成这样的严重后果,此事传开来,对八堡保安队和自己的声誉都有影响,更重要的是造成人们的恐匪心理。在会同梅乡长等人进行认真的分析总结后,王森决心要找机会剿灭戛那沟土匪,尤其是王老八的岩鹰洞匪巢,要为死去的保丁和队副陈皮报仇,找回自己的声誉。
王老八回到戛那沟岩鹰洞,稍事休整,立即安排陈三多赶快送媳妇回四川自贡老家。回来时直接回到瓢儿井北街木匠铺,离开时间长了,怕引起街邻的议论,特别怕引起盐防军和保警队的怀疑。他知道收粮洞之战,虽然侥幸获胜,但八堡保安队不会就此罢休,早晚必定要来报复。
按照王老八的安排,陈三多送媳妇回到四川自贡老家。他在老家休息几天,安顿好老的小的,留下些钱,就上路直接返回瓢儿井街上。走时,漂亮的媳妇送了一程又一程,千叮万咛,要他谨慎为人,小心做事,干几年平平安安回家来。最后贴着他的耳朵,悄悄告诉他道:这两天大姨妈该来但没有来,恐怕是有了!”陈三多听了,哈哈大笑说:“我的傻婆娘,我看你昏头了。昨天晚上大姨妈刚回家去,今天她怎么该回来?”媳妇挨紧着他身子,使劲掐他肚皮一把,回道:“你懂个锤子,我说的大姨妈不是昨天来看你的哪个大姨妈,是我身上的大姨妈。”陈三多明白了。他蹲下去一把抱起媳妇,咯咯大笑,就地绕三圈,媳妇象空中飞人一样,被他绕得晕头转向。他很开心,他要感谢媳妇为陈家传宗接代,他要夸媳妇又为陈家立下汗马功劳。他自己也要飞了,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陈三多从自贡回来,直接回到瓢儿井北街木匠铺,又开始经营棺材、木桶、箱柜等家用木具。不时还到川祖庙拜会四川盐商老乡,聊些各自的家长里短,打听些生意场上事。听听乡音,叙叙乡情。更重要的是套取些盐道上的消息。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