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四十岁以后，似乎就仕途不顺，官运不济，屁股就一直没挪过窝，连办公室也没有换过。事实上，他进步得并不晚，三十岁就提拔当了副科长，四十岁提拔为正科长，一步一个台阶。

叫他“小李”只是大家叫习惯了，实际年龄马上就要奔五了，与他同一个文件提拔的小牛如今当副市长都已经三年多了，而他仍然还是个科长。如果再不抓紧点，恐怕仕途也就在这个科长的位置上终止了。

所谓“学而优则仕”，名牌大学毕业后，当年的小李就被分配到市局上班。他人品又好，工作能力也强，且为人还谦虚低调，与上下左右的关系都比较融洽，局领导一直很器重他。按理说，他早就该提拔再上一个新台阶了。可是，当官这种事情，除了具备基本的条件，运气也很重要。有时，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反之，你再怎么努力，也许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事实上，命运对小李还是有过垂青的。这些年来，他也曾有过两次机会。三年前，已经准备下任命文件了，谁知他所在科室的一个办事员犯了事，被判了三年，分管副科长被降级处理。作为一科之长，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提拔的事就被耽搁下来了。

两年前，机会又一次光顾了他，可人算不如天算，偏巧从市委办来了一个年轻人，鸠占鹊巢，又把本该属于他的位置给占了。经过这两件事情，“小李”就有了些气馁，局里不少人也为他鸣不平。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他本人对于当官并不是那么看得重要，基本是抱着顺其自然之心态。因此，近十年来，他并没有因为命运的不公而愤世，仍旧一如既往、无怨无悔地工作。只是，有时在夜深人静、满目星空的时候，一想到自己勤勤恳恳，从三十几岁头上就落下一层层白霜，如今更是从小李变身为了老李，又想到生命有限，韶华易逝，难免产生一种苍凉的心境。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老李年近五十、即将越过提拔处级干部大限的关键时刻，命运再次大发慈悲地眷顾了他。局里一位副局长到龄退休了。这一次，局党组决心很大，为防止意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完所有程序，把老李的情况及时向市委组织部报告，市委组织部对老李的情况心知肚明，马上成立考核组，对他进行考核。不用说，局里上下一致赞同。

可就在老李提拔的文件刚刚张贴出来的那天，命运再次和他开起了玩笑。市房产公司的张总被市监委在当天夜里带走了。张总落马的消息一夜之间在局里到处流传，不少人看老李的眼神也起了微妙的变化。张总是老李的中学同学，多年前下海经商赚得些钱，这些年，在市里做了几个楼盘，有了点儿名声，便一副大腹便便、猖狂得意的样子。因了业务上的事情，他经常找老李。他还见人就吹嘘他和老李是老同学，关系如何铁，简直就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那种，局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公示期已过，按理应该宣布任命了，可是上面一直没有动静。同事们看老李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再也没有人敢开玩笑地说祝贺的话了。老李内心虽然很坦然，但也禁不住有点忐忑。

有一天临下班的时候，局里突然通知中层以上干部到大会议室开会。只见主席台上，坐着市委组织部领导，出人意料的，还有市监委的领导。会场鸦雀无声。

组织部领导清了清嗓子，宣读了任命老李为副局长的文件。市监委的领导紧接着说出了一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话。他说，张被审讯期间，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线索。其中，特别讲到，他几次要行贿老李，都被严词拒绝。正是通过他的口，我们才更加知道，老李是一位廉洁奉公、值得敬重的好干部，这样的干部应该提拔重用。

此时，会议室里，掌声如雷。

【作者简介】

王   华，系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六盘水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钟山区作家协会副主席、钟山文学沙龙秘书长等。文字散见于《中国作家网》《贵州文艺界》《贵州作家》等，有诗文被选入《六盘水市2018年度八年级教学质量监测试卷（语文卷）》，曾被评为六盘水市钟山区文艺界第一届“十佳文艺工作者”等，主编有散文集《大美凉都》《故园情》和报告文学集《追梦》等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