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最古老的菜式，在布依人家特有的八仙桌上飘散着诱人的香味。它不仅是一桌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也是布依族代代相承的传统习俗的折射，更是布依族同胞热情好客的展现。

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不管什么年代，吃饭都是人们生活中的头等大事。每逢重大节日，当你走进山青水秀的布依山寨，都会在布依族同胞的家里吃上一顿别具风味的上等佳肴——八大碗。那时候，你就会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狂放热烈中感受到生活的多姿多彩和人间的真情友爱。

“八大碗”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陌生，在很多地方都能够看到这样招牌的餐馆。对于凉都六盘水境内颇有特色的布依族“八大碗”，却让人有一种没有品尝过的想往之，曾经吃过的留念之的感觉。

布依族是一个真诚、热情，大方、好客的民族。凡来到山寨的新朋故旧，一律会以酒相待，同时还会备上一桌丰盛而又有特色的食物——“八大碗”。记得那年夏天，因为采访布依族的传统节日“六月六”，我来到了六枝特区陇脚乡月亮河的布依文化生态园。月亮河布依文化生态园位于陇脚乡境内，这里自然景色美观，布依民居建筑独特，布依文化积淀丰厚且保存完整。从情人崖到布依神鼓，再到神龙文化长廊，都承载着布依族千百年的历史文化。都说“一江春水向东流”，而月亮河却因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形成独有的东水西流现象，成了一道奇观。

月亮河畔住着勤劳善良的布依族同胞，他们世世代代和睦相处，生活平静而怡然自得。中午饭是安排在铜鼓广场附近村寨的一个布依族同胞家里，那是一个果园、菜园簇拥，房前屋后鸡鸣狗叫的农舍，充满了浓厚的乡村气息。还没有上菜之前，主人家端来了一盘金黄的油团粑，油团粑吃进嘴里的感觉很特别，软而不粘、甜而不腻。据说油团制作食材颇为讲究，选取上好的糯米、黄豆、红薯、粳米，配上红苕片、香黄花等，再用现榨的酥麻油、茶籽油或菜油炒油团，炒出来的油团色泽金黄，香气四溢。

开始上菜了，一个个用大土碗装的菜端上了桌子，一数，正好有八碗。主人客气地说：“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待大家，就尝尝我们布依族的八大碗吧。”

看上去，“八大碗”的确并非什么山珍海味，就是八道常见的菜，但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却也令人垂涎欲滴。这八道菜有炖鸡、姜片鸭子、红烧肉、鱼、排骨炖萝卜、蒜苗炒肉沫豆腐、荷包鸭蛋汤、煮南瓜，主食则为糯米饭。看到如此丰盛、可口的美味佳肴，我们都胃口大开，伴随着布依“敬酒歌”，品尝着独具特色的布依盛宴，真可谓“此宴只能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布依族“八大碗”的饮食习俗自古就有。平时间是不做的，通常是几个重要的节日才做，还有就是有客人来到家中。六月六”是布依族最隆重的节日，这一天，布依村寨家家户户杀猪、宰狗、打糍粑、包棕粑等，虽然平时忙忙碌碌，但村民们总是忙里偷闲，把年、节过的热热闹闹。他们摆上八仙桌（现在大多用四方桌或长桌），用“八大碗”来庆祝节日或招待亲朋好友和街坊四邻。

吃饭的时候，一般要先将鸡肉、墩墩肉（红烧肉）几个大菜端上桌子，点燃几柱香供奉先人神灵，表示对祖宗和神灵的祭祀，然后再上其它的荤菜、素菜，一大家人围着八仙桌，每面坐两个人，按照辈份长幼依次。布依族同胞喜欢喝酒，吃饭时也很讲究规矩，得等本桌辈份最高的人在上席坐定后，其他人方可落座。坐下以后，喝酒、拈菜也要等坐上席的先端酒杯或先动筷子，其他人方可相约动手。在宴席上，大家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着一些家长里短或者庄稼里、市场上的事情，一派其乐融融。

“八大碗”里除了上述几道菜，有时也会根据主人家的实际情况而适当变化一些花样。无论如何变，鸡和猪肉是必有的，特别是鸡，一般是捉一只很小的鸡用来蒸熟。吃鸡也很讲究，鸡头和内脏之类也只有老人可以吃，小孩子不能动。再就是鸭子，过去也做一整只，现在改良了，切成块做姜片鸭子。而鱼是切成块状做成清淡的鱼，最后就是“墩墩肉”，也就相当于红烧肉。老一辈的人说，过去一般人家来了珍贵的客人，都要杀一头猪。由于条件不好不可能杀一头，只有到街上买来“刀头肉”切成方形小坨，用菜油稍微酥过，再做成与红烧肉相似的一道肥而不腻的“墩墩肉”。

布依族有吃荷包鸭蛋的喜好。有一种说法，无论是立夏还是冬至，布依族人都要在这一天吃荷包鸭蛋，哪怕家里再穷，一家老小都必须吃。其说法是，夏天吃了有精神，不会感觉身体疲软，冬天吃了人暖和，不会感觉身上寒冷。布依族人一般住在河边，也喜欢养鸡养鸭子，所以到了冬至这天，就是不吃狗肉都要吃上一两个荷包鸭蛋或者鸡蛋。

豆腐看起来是普通人家里很普通的菜，但是在布依族寨子，却把豆腐当作是一样很名贵的菜。一般有客人到家，哪怕家里有肉，都会这样客气地说：“太对不起了，都没有上街去买块豆腐来招呼你”。

豆腐炒蒜苗在布依族里被称作“姑娘菜”，其实它就是一道普通的菜。“姑娘菜”的做法简单，就是把豆腐捣碎了，和蒜苗、肉末一起炒，但这道菜却代表了一种绵绵无尽的亲情。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三是布依族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回到了娘家，吃饭时如果饭桌上没有这道菜，姑娘就会不高兴。有这样一种说法，由于大蒜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从娘家回到婆家，人家要知道你回娘家有没有受到款待，只要凑近闻一闻有没有大蒜味道就知道了。所以对嫁出去的姑娘来说，回到娘家，其它的菜可以没有，这道菜是必须有的。

“八大碗”看似简单，却寓意非常。它记载的是一种自古传承下来的酒席文化、礼仪文化和乡村文化，透出的是一股浓浓的亲情和乡情。一桌八大碗代表着一年四季身体平安，四面八方都万事如意，不管时光如何流逝，“八大碗”的记忆永远也不会磨灭，那份纯朴的感情永远在心中留存。

离开月亮河时，心里升起一种不舍之情，留恋的不仅是那青山绿水的美景和古朴宁静的村落，还有那餐桌上盘盘碟碟的美食承载的淡淡乡愁。

作者简介：伍秋明，女，布依族，报社记者、编辑。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理事、贵州省散文学会常务副会长。笔耕40年，小说、散文、散文诗刊载于《民族文学》《散文诗世界》《夜郎文学》《牡丹》《西部散文选刊》《贵州作家》等，出版有散文集、报告文学集。

（编辑审核：赵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