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他们第一次通过那对少年男女的身体寻欢作乐后,那位牟姓少女突然“无故”怀孕,在凌巫国,虽然上层人可以无限制地淫乱,妻妾成群,但对中低层的人却有一套严格的道德规范,未婚先孕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根据怀孕的程度推断,怀孕的日期应该就是他们去给她舅姥爷奔丧的那段日子,她也因此受到父母的严厉拷问,逼问她孩子是谁的,由于韦费莱和毕释隐他们带走了寻欢作乐的所有记忆,在此期间她的记忆是一片空白,而且邻里乡亲也看不见他们的任何行为,因此父母对她的行为也就无从了解,她赌咒发誓没有和任何男性发生任何关系。
少女无故怀孕的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一位智者判断,她怀孕是天意,她怀的孩子是“天赐之子”,因为在凌巫国,没有人敢自称为“天子”,那是要犯死罪的,凌巫王及历代继位者自诩为“天子”,意即他是上一界面的子代,他的父辈派他来治理这一界面的,以解释他统治的合理性,现在“天子”是凌巫国第十七代继承者岗吡浍,但实际包括凌巫国在内的历代统治者实际他们是由在两个界面之间游荡的、充满邪念的、污浊不堪的意识体附着在一堆分子上产生的“生命”,和上一界面没有关系。
他们附近有一莫姓大户人家,莫老爷闻讯来到智者处向智者求证,智者告诉他们,前段时间他就感觉周围气场强烈,预料有大事发生,循着气场查询,发现源头在少女家中,根据少女的生物气场推断,她腹中的胎儿非寻常之人,乃上天所赐。
既是上天所赐,莫老爷就提出和牟家接亲意向,一方面让牟姓少女有个名分,另一方面借“天赐之子”的能量振兴家业,但又担心少女腹中胎儿来历不明影响声誉。智者权导莫老爷,少女腹中胎儿是“天赐之子”,能迎娶少女是莫大荣耀。
于是,莫家和智者来到少女家带着黄金戒指、项链、手镯等聘金,斗、梳子、镜子、剪刀、算盘等聘礼的厚重彩礼来少女家提亲,表示愿意和少女家联姻,让儿子娶少女为妻。智者测了双方气场,认定气场相符,两家结亲日后必定使双方家业振兴,牟家自然是求之不得。
择定良辰吉日后,莫家备官轿、花轿两乘,吹鼓手、彩旗前引。新郎乘官轿在先。另一乘花轿为新娘备用,由新郎家族中幼童乘坐,去女方家中,由新娘上花轿替下幼童,以“大娶”方式将新娘娶至家中,并宴请街坊四邻,亲朋好友,大力操办,果然如智者推断的,所有人一致认定,少女腹中胎儿是“天赐之子”,莫家能迎娶牟家少女是莫大荣耀,街坊邻居羡慕不已。
“天赐之子”出生那天,韦费莱、毕释隐突然感觉身体一阵悸动,这是他们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们不约而同将目光和意念集中到少女产房,产房外顿时霞光满天,祥云缭绕,大家更加深信智者“天赐之子”的推断。
莫老爷请智者为“天赐之子”取名,智者为他取名莫熙同,意即代表上天意志一统天下之意,并告诫莫家,莫熙同此生必成大事,早年可能有重重周折,但每每都能化凶为吉,要莫家有所准备,从此,智者就遁入深山老林,没了踪迹。
从省事开始,莫熙同显出的却是顽劣的性格,纠集一帮小顽童干着偷鸡摸狗,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勾当,经常翻墙去大户人家果园偷摘果实,去财主地里偷挖红薯,甚至用食物将狗引至森林深处,用绳索将狗吊起,开膛去毛后用柴火烧烤分食,由于这些行为能满足小伙伴们的食欲,并且有冒险的刺激性,所以,莫熙同在小伙伴们中很有号召力,小伙伴们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和莫家的期望大相径庭,使莫老爷很失望。
这天,又一财主上门告状,原来莫熙同操纵一帮小顽童去他家鸡舍偷了他家鸡,开膛去毛后用荷叶包起后糊上泥巴投入柴火中烤熟后和小伙伴们分食了。
这使莫家很难堪,莫家是当地很有名望的大户人家,莫老爷一面照价加倍赔偿,一面连陪不是,承诺今后一定加强管教,杜绝此类事件发生。莫熙同父亲颜面扫地,忍无可忍,当着财主面对他一顿暴打,他竟强忍着一声也没哭。
财主走后,莫老爷制止了儿子,把孙子喊到身边说:“你在外面盗取的那些东西家里都有,或者可以轻易地买到,如果你想要,给爷爷奶奶或爸爸妈妈说。”
“我知道,我不想向家里要,我要自己去找。”
“那你也得凭自己的能力,偷鸡摸狗算什么本事?”他奶奶勃然大怒。
“不劳而获,窃取别人的财物是可耻的,你现在要好好学本事,将来才能继承家业,这庄园、土地、财产才是合理合法地属于你的。”他爷爷开导他说。
“是啊,家业算什么?将来天下的所有东西,包括人,全是属于我的,我现在只是提前使用,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莫熙同淡然地说。
莫老爷惊恐地看着窗外,气急败坏地指着莫熙同说:“这话让别人听见了是要犯死罪的,天下是谁的?是‘天子’的!你居然说天下是你的,这不是反了吗?”
“天理不容啊,我们莫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孽种!”他奶奶指着他爷爷说:“当初都是你……”
“那有什么天理?谁当道谁就是天理!”莫熙同不以为然地说。
莫家对莫熙同既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只有一方面反复交代莫熙同在外面千万不可口出狂言,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而且会连累家庭,一方面通过先生反复灌输道德伦理、天地鬼神等传统观念,但如同对牛弹琴,莫熙同依然劣性不改,我行我素,只是语言比以前谨慎。
在凌巫国,上层虽然淫乱龌蹉,但对上天,即上一界面,对鬼神,即他们肉体消亡和游荡在两个界面之间的意识体和上一界面的意识体还是有敬畏之心,所以,他们即使对敌对者和反抗者也尽量避开大规模的杀戮行为,而且,对下层虽然百般奴役、压榨,但还是严守保证其温饱的生存底限,还制定了一套约束中下层的体制,道德规范,这是下一界面上层统治者的需要,也是上一界面意识体的需要,因为如果下一界面的中下层对上天没有畏惧感,进而就会对他们的上层统治者没有畏惧感,从而动摇他们的统治,如果上一界面对下一层面的杀戮、淫乱太放纵,担心下一层面肉体消亡后能量比较高的意识体对他们发出责问使他们难堪。
而莫熙同由于是韦费莱和毕释隐意识体通过这一层面身体交媾产生的“生命”,所以他的潜意识里就残存了他们的部分记忆,隐约知道自己的来历,就有一种优越感,对伦理道德、天地鬼神没有什么敬畏感,而其他的人,包括“天子”都有。
上一界面的意识体和下一界面的人比较,基因彼此非常接近,他们外形虽然有男女之分,但实际没有身体甚至性别,因而也就无从繁殖,他们的关系相当于下一界面的兄弟姐妹。
他们去下一界面寻欢作乐后会使女方怀孕,这是韦费莱和毕释隐始料不及的。
韦费莱和毕释隐附体后生出的杂交生命体虽然没有在分子上乱伦,但却在意识上乱伦,生出意识更原始,更邪恶的杂交生命,虽然意识原始,但智力和认知力却远远高于所有人。
莫家对有关莫熙同来历的这一切毫无知晓,对莫熙同彻底失望,只是莫老爷常常想起智者的话,联想到莫熙同出生时的霞光和祥云,对照莫熙同的怪异行为,感觉莫熙同绝非寻常人。
莫熙同出生后,莫家少爷莫韵杰和少奶奶牟楠圣又生了两儿一女,但无论天资、能力都不如莫熙同,莫熙同聪颖、狡诈、专横,他们三个却循规蹈矩、木纳、胆小怯弱。
年龄稍长,莫熙同行为是乎有所收敛,渐渐和那帮小混混疏远了,初中毕业,他居然考取了省城的一所中专学校,这相当于凌巫国初期科举考试中的秀才,在当地大户人家中出类拔萃,这使莫老爷对他另眼相看,更加相信智者的推断了。
莫熙同中专毕业后,莫老爷和奶奶已经去世。凌巫国正处于战乱之中,内忧外患,北诶国大肆入侵,占领了北方大片领土,东尧国虎视眈眈,国内各种势力此起彼伏,但大多数都是一些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土匪,莫熙同认为他们还处在他童年时代的认知,成不了大气候,他加入了一支叫“维权会”的组织,这支组织要求“天子”放权于民,他们以启蒙方式向民众宣传争取权利的重要和他们苦难的原因,莫熙同认为这种方式太温和并且不会有结果,主张用武装暴动的方式推翻“天子”,取代“天子”,而“维权会”主张催督“天子”改良现有体制,他们向“天子”上书,要求减轻税赋,普及教育。因此,他经常和头领俞庶笙发生激烈争执,不仅俞庶笙,几乎“维权会”所有成员普遍认为他太偏激,他被视为另类。
他们的启蒙宣传收效甚微,大多数底层人用茫然的眼光看着他们,有的露出惊恐的目光,原来凌巫国几乎所有低层民众都相信“命”,认为人生所有结果都是“命”安排好的。
这种状态是凌巫国长期宣传洗脑的结果,原来,西漠王建立凌巫国时,为了防止重蹈东芜各国灭亡的覆辙,除了加强军事、国家机器力量对底层严加管制,还通过智囊团,建立了一套道德体系,灌输慕“天子”,敬鬼神、畏天地的思想,宣传世间万物皆是由“命”安排,求“来世”的理论,奉劝民众只有循规蹈矩地生活,安心受苦,才能在来世求得好运,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到现在宗戊岭传承为十二代“天子”时,大家就感觉现实生活没希望,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来世,得过且过,麻木不仁,没有奋斗目标,成天混日子,因而造成了整个社会暮气沉沉,缺乏创造力,这正是“天子”所期望的。然而,凡事都是双刃剑,近年来,北诶国看透了凌巫国的虚弱本质,大肆入侵,使凌巫国不得不仓促应站,由于凌巫国国民精神萎靡,屡战屡败,为扩充军力,“天子”只有横征暴敛,造成财力枯竭,民不聊生,底层民众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甚至饿殍遍野,突破了温饱底限,再加战败赔偿钱财,割让领土使经济雪上加霜,底层少数没有完全被教化的民众就揭竿而起,趁机干起了偷鸡摸狗,打家劫舍老勾当,但大多数被彻底教化的中底层民众抱着“认命”的观点,任其宰割,饱受欺凌受着上层和暴民的双重欺压。
“维权会”所作所为并没有威胁“天子”的统治,但底层民众仍然冥固不化,认为对“天子”不满是大逆不道,他们向“天子”检举了“维权会”,称“维权会”企图推翻“天子”的统治,于是,“天子”对“维权会”头领作出了当街斩首的最残酷处罚。
行刑那天,为了震慑底层民众,杀一儆百,头领被带囚具游街,游街过程中,头领俞庶笙面无惧色,大义凛然。
“各位父老乡亲,我并无反意,是打算全力辅佐‘天子’,同时为各位争权益,消解各种矛盾,让天下更太平,社会更和谐,我是真诚的,我毕生都在为普罗大众摆脱愚昧奋斗,如果我牺牲能唤醒大家的良知,那么我死而无憾!”俞庶笙企图用生命来唤醒底层民众。
“犯上作乱,罪该万死!”一位老先生指着他说。
“呸!自作自受,听说这蠢货还考取了大学,在县里当差。”一位在老东家打长工的佃户一口口水啐在他脸上。
“据说这蠢货本来前途无量,很受重用,吃着俸禄,官府还准备提拔他当县令,后来他偏偏要搞什么‘维权会’跟‘天子’作对,不但官位丢了,连性命都不保。”一位小商贩不屑地说,拿起一个鸡蛋向他扔来,正砸中他面颊,由于他双手被铐住,无法用手去拭擦,蛋黄和蛋清顺着脸颊往下淌。
“要是我天天有白米饭、红烧肉吃,我天天对‘天子’三跪九叩,感恩戴德,现在这蠢货自身难保,还为我们争权益。”一位乞丐拿起一块石头向他砸来,他躲闪不及,正中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看见没有,这就是自作自受的下场,你们以后千万要好好读书,要求功名,走正路。”一位牵着两个孙子的老者指着他,用他受刑的事实教育孙子说。
行刑时间到了,斩首时,刽子手手起刀落,俞庶笙一瞬间身首异处,一腔热血从颈圈里喷出,底层民众纷纷用各种器皿接鲜血,有的直接用手捧着喝。在凌巫国,有喝人血能强身健体、补神益智的传说,所以每每处决犯人时,底层民众就趋之若鹜、蜂拥而至,以一睹人头落地、血溅刑场为快,同时争相用器皿、手捧等各种方式攫取鲜血。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