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彪不声不响走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夜郎村,他根本不敢也无颜再回夜郎村了。夜郎村留给他的,除了封二毛给他的奇耻大辱外,还有那再也挥之不去的恶梦般的害怕。
封二毛自摘到张明翠这棵水灵灵的禁果后,他喜滋滋的犹如过年,整天仿佛沉静在美梦中。
汪志和则一改昔日上窜下跳的习惯,性格来了个大转弯。他不再咋咋呼呼的了。他整天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神态多少有些木呐,成天除了领着社员群众去干生产队的庄稼活外,别的事他来个不闻不问。他仿佛把夜郎村的阶级斗争给忘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夜郎村的群众纳闷了,尤其是夜郎村的五类分子(地、富、反、坏、右),如坠五里云烟,他们捉摸不透这其中的奥妙,他们不知道汪志和的哪一股神经又出了问题,弄得社员群众背地里胡乱猜测:说文革工作组马组长走了,汪志和失伴了,没了主心骨了!说工作组这一走,文化大革命就结束了!说汪志和误服了山上的忘情水,记不得事情了!说老天菩萨责怪了汪志和,认为他的心太狠、让他改恶从善了!......这种种说法和种种原因,当然只有张明翠心里最清楚,她不是憨包。
出事那天,张明翠悄悄送走了她的小情人,从地里割草回家后,她从汪志和的言谈举止中就嗅出了一股怪喂,尽管他不相信汪志和会知道此事,但他已隐隐感觉到,汪志和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他整天挎着一副冰冷的脸,促使她胆颤心寒,尤其是晚上睡觉时,汪志和一改昔日的狂热与放纵,冷若冰霜的把楚界和汉界分得相当清楚。无须挑明,张明翠不痴不傻,他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然而,她真的猜不透这件事情是怎样败露的,那天清晨,封二毛干完那事后就发了毒誓,说此事只有天知地知,谁说出去谁就遭天打五雨轰。他心满意足的走后,张明翠流着泪先帮马彪穿上衣裤,然后才把屋子收拾得跟往常一模一样,她知道马彪伤得不轻,说要去为他请郎中,可马彪说他不想再在夜郎村干了,说马上要离开夜郎村回公社去。出了这样的事,张明翠也不便再留他。于是她就背上背篓假装去割猪草,出了村后一直把马彪送过白马山才返回来割猪草,这就是回家晚的原故。由此推断,张明翠想:问题就肯定出在封二毛的嘴上,难道他得了便宜还要去买乖?难道他吃了天鹅肉还惟恐天下人不知道?难道他得意就忘了形?是的是的,这都有可能,肯定是封二毛没有管好自己的舌根,婊子养的,有机会非惩罚他不可。老娘也不是好惹的,只要没有人当场抓住我,谁敢把我怎么样?
当然,张明翠是错怪了封二毛,封二毛虽然甜蜜得心花怒放,但他既发了毒誓就决不会食言。自那天以后,他心里总想着那腾云驾雾时的快感,成天三天两头往汪家跑,总想再找机会与张明翠野欢。然而,汪志和从那天起仿佛就变成了一条看家狗。他再也不四下疯跑去抓阶级斗争了,而是影子似的盯在张明翠身边,白天,组织生产队劳动时,他总是不离张明翠左右,回到家后,他也成了月子婆,窝在家里哪也不去。每每封二毛到他家去与他套近乎时,他一反平时巴结他的那付好脸,也不象从前那样派他去做这做那。这的确使封二毛有些害怕,毕竟做贼心虚啊!他怀疑会不会是张明翠或马彪走漏了风声。但无论如何,封二毛是不会甘心的,他才不管汪志和会怎样呢,他怕个求,汪志和能有今天,全靠的是他封二毛的淫威,他不图升官发财,荣华富贵,他图的就是张明翠,既然已经把她弄到了手,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退一万步讲,纵使张明翠出卖了他,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会死缠住她不放的。
张明翠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汪志和如何对她还是次要的,夫妻关系好不好,这是自家屋里的事,外人红口白牙说破嘴都无关紧要,她最怕的是有一天村里的社员群众会说她张明翠与谁谁搞破鞋,这才是她人生最大的灾难,这样的灾难,是比死都难堪的灾难。所以,这些日子,张明翠无论在什么地方,她总是比别人多带了一双耳朵,多备了一双眼睛,对别人的言行倍加关注。是啊!虽然她没有直接听到什么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但只要看见村中的婆娘们在一起嘀咕什么,她就怀疑会不会在谈论她?只要自己往人前一走,她就一如芒刺在身,感觉到别人在她的身后指指戳戳。这样的日子,她真是度日如年,一日三秋地难耐啊!
直到芒种这天,张明翠在山林中与封二毛邂逅相遇,她满怀的顾虑和忧疑才烟消云散。这天,生产队安排的劳动是:男社员上山割茅草,女社员去给马勃山的包谷除草加肥。而张明翠的任务是最轻松的,她只负责施撒化肥。
芒种是一年中日子最长的一天,也是最热的一天,张明翠闷着头一气丢了几大块地的化肥,把除草的妇女们甩得老远。她估摸女社员们还要挖好大一会才能到这里,此时,心浮气燥的她正想去喝一气水。何不借此机会去林中找水喝呢。她急急忙忙朝流水的泉眼走去。殊不知冤家路窄,进林不久,不偏不斜正巧遇到在这里割茅草的封二毛,她想躲开都来不及了。
袒胸露背正割着毛草的封二毛,猛丁见了张明翠,他欣喜若狂,顿时犹如干柴遇着火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冲上去就死死抱住张明翠,心肝宝贝的又亲又吼:“我的美人儿,你让我想死了,憋死了。”他边说边就老鹰抓鸡似的,直把张明翠往深草丛中塞,不顾一切的去剐他的衣裤。
张明翠最反感的就是他的这种土匪行为,加之她的那些个怀疑,她满腔的怒火顿时也撺了出来,她藤出手来劈劈啪趴就是几个耳光,把猝不及防的封二毛倒给打懵了,随后,张明翠指着封二毛的鼻尖说:“你他妈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真是畜牲不如。你给老娘老实说,是不是你在汪志和面前乱说老娘了,在外面瞎说了没有?”
恍然大悟的封二毛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我的好翠姐,请你别把封二毛给看扁了,我既然在你面前发了毒誓,我就绝不会出卖你,若你不信,我在这里就可以再发一次毒誓;我封二毛若对你不忠,就让天火雷电打死我。可是翠姐,你敢给我发誓吗?这些日子,志和哥对我冷若冰霜,我还怀疑是你露了风声呢。哼,我吃够了他的受气食了,有时我气得真想把他也给废了,省得他总是碍咱们的事。”
这最后一句话把张明翠给吓坏了。她当然不会让封二毛去做这样的蠢事的。既然封二毛那么肯定地说他没乱讲,她当然也就放了心,但她仍百思不解工:汪志和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难道他会扑挂算命算出了她对他的不忠?不,这更不可能。哎,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或许真是汪志和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全都凑在这个节骨眼上了。
见张明翠沉默不语,封二毛焦虑地又说道:“翠姐,你还不相信我啊!我的心日月可鉴,我虽然长得丑,但对你的好是谁也不能比的,如果你同意我那样去做的话,我会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的,只要你跟我,我会待你奉若神灵的。”
张明翠急忙去堵他的嘴,说道:“你别瞎放屁好不好!我告诉你,你要动了汪志和一跟汗毛,我立即就和你反脸。他对你冷淡是很正常的,你想过没有,你成天有事无事往我家跑,你当我家是饭馆是茶馆是客店啊!志和能不烦你吗?换了你,你也会给别人脸嘴的看的是不是?二毛,以后你要知足,无事少往我家跑,有事时我会去找你,否则,你就别怪翠姐的脸黑呀!”
此时此刻,封二毛满心想着的是马上要做的事,此时无论张明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他咧开大嘴嘿嘿一笑,呲着黑牙说:“都是怪我太想你了,一天不见着你,就象掉了魂似的,以后我听你的就是了。”
封二毛边说边就野蛮的褪去张明翠的衣裤。
张明翠清楚,在这鬼地方碰着他,比碰着鬼还恼火,不给他干他肯定会硬来,而且要纠缠很多时间。况且地里的活在等她,除草的妇女一闲下来也会到这边来喝水的,倘若运气不好让人巧遇了,岂不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罢了罢了,给了他吧,反正也已被他糟蹋过了,就当又被土匪给强奸算了。
从这天起,张明翠似乎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既然封二毛的话说得那样绝,马彪的话也锁得住,她就不怕汪志和去捕风捉影了,俗话说捉歼要捉双,他汪志和无凭无据,凭什么要如此挟制我,弄得自己整天象做贼一样的活着。从这天起,张明翠仿佛又换了个人似的,她不管汪志和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她一如继往地做着名份上的贤妻良母,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多少有点变了态的丈夫,她试图用雌性的温暖再换回丈夫昔日的雄风,用母性的博爱再唤回富儿昔日的活泼。然而,太艰难了,丈夫的精神不是麻木了就是错乱了,她对他越好,他的心就越冷得不近人情。终于,张明翠的精神也彻底崩溃了,耐力全部瓦解了,在一个急风暴雨的夜晚,张明翠在龙凤床上歇斯底里给汪志和下了最后通牒:“汪志和,你做得太绝了,你是不是想活活的把我折磨死?我究竟有什么错捏在你手里?你有什么屁,今晚就痛痛快快的放出来,你用这种态度对我,让我比个寡妇还惨,我活着比死了还难受。说吧!我洗耳恭听,如果不说清楚,明天我就回娘家,从此不再回来撮你的眼睛,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男人,我就不信离开你汪志和会饿死。”
汪志和仍木乃尹似地躺着。张明翠的话一如重锤似的,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灵。是啊!他不能不打心眼里佩服这骚婆娘的演技,她自己做错了事还想猪八戒过河,倒打一钉耙。看来,今晚她是非逼他说个明白不可了。哎,现在他真后悔当时的草率,糊里糊涂就收了她这骚婆娘。然而,千错完错已错了那么多年,人生苦短,光阴似箭,时光一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已经快到了黄土埋脖根的年龄,这剩下的人生还经得起多大的折腾?何况富儿都那么大了,就算不为大人活也要为孩子活呀!要是张明翠真的走了,这与捅破她的骚事又有何区别,别人不照样的说三道四,自己不照样的矮人三分?但不把话说明,不给她敲敲警钟,她或许也会把他汪志和当成憨包,还自以为是的耍疯耍泼,或许还会变本加利地去勾引别的男人。于是,汪志和梦呓般地说道:“做人,的确不能做得太绝!凭你的聪明伶俐,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还须我说破道明吗?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之所以不想抓你们,全是为了维持这个家的完整,为了人前人后你还能做个人,为了富儿不受人羞辱,也为了手中的这点权利不再落到别人手里。否则,你以为我不会愤怒?你以为我情愿戴顶绿帽子?你以为我没有一个男人的尊严?你以为我不敢置你们于死地?我想了多少个夜晚,扪心自问过多少次,我才如此装憨装傻,让你好好反省反省。可你现在,倒对我兴师问罪了,逼我非说不可。现在我都说了,想维持这个家的话你就自爱些,不想在这个家呆的话,我也不强留。”(未完待续)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