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香嫁的杉木树寨比枫香树寨子要大一些,也是河边陡坡上一个寨子,成婚当天的好多场景莲香已不记得多少,只记得在拜堂进了房间卧室后,十来个后生争先恐后挤着门想要来抓着自已和送亲嬢,是送亲嬢拼命般的保护和福旺的十三姑妈大声喝斥才把那些闹新娘的青年吼散。福旺十三姑妈是出了名的能干泼辣,又是一个成功率极高的媒婆,杉木寨的好多青年还指望着她帮介绍亲事,所以哄笑着又去“炕干子保”赌钱去了,莲香记得一个闹得最凶的福旺叫他“黎老猴”,莲香感到这“黎老猴”总是有意无意往自已身边来,毫无顾忌放肆地盯着自已。一个四十多岁身材较胖、面相和善的寡妇“淑英嫂”常陪着莲香,帮着莲香熟悉着福旺家里家外,介绍着杉木寨田土山林位置面积等一些情况。莲香心中有些慌乱,自已要为人妻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外家已不是自已的家了!从今以后这里就是自已的家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想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有田有地有两只手,就不会饿着,想着想着又想到龙场那边的一帆,不知道他到底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已知道她出嫁的消息,想着想着莲香刚刚平静的心又乱了起来。
两天的喜酒结束,客去人散,福旺向莲香极度地献着殷勤,吹嘘着自已有“黎老猴”一帮混得开吃得开的江湖朋友,随便到哪里都有饭吃有酒喝有钱用,而莲香想着的是山上桐子坡上柴草该割了,田地也该犁了,该想想怎么给桐子树放肥料,该计划着明年的春耕生产了,而福旺似乎对这些农事并无多大热情,只想野兽一般占有莲香,他告诫莲香:“你少跟寨子上伯妈们、娘们来往,特别是不要跟淑英嫂、四嫂、十八娘她们几个在一起,这些女人总是爱嚼舌根,说东家长西家短的。”莲香没有过多在意福旺说些什么,她的脑海中又浮现了一帆笑着红脸的面容。
婚后不后半月,福旺就外出了,跟莲香说在外面找活路做,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通过半个来月的了解,莲香也慢慢了解了福旺不好的品行,不摸锅灶好吃懒做,对山上地里的农活一概不感兴趣全推给年迈的父母和莲香,对两位老人总是呼来喝去不懂孝道,不会为父母打一盆洗脸水洗脚水,父母不敢在福旺面前大声说话,就是福旺的错父母也不敢多说一句。福旺在家是独子,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与偏远的山村注定从小就被溺爱,惯子如杀子,福旺从小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福旺的父母比莲香的父母要苍老得多,他父亲背都有些驼了,两个老人经常咳嗽,福旺说是老毛病了治也治不好,冤枉给医院送钱,没有送两位老人去医院看病,任两位老人像牛马一样辛苦劳作不知心疼孝敬。看到莲香,两位老人脸上才有了笑容,也多了些话语,这个家田地是多,有牛有马,房子是大是好,但好像没有一点生机与温暖,福旺也没有和寨子上的人来往,遇到老人也不主动打招呼,寨子上的人好像也对他避而远之像陌生人一样。莲香不一样,遇到身边的每一个人她都热情打招呼,逢老敬老逢少敬少,哪家的大屋小事她都拿当自家事一般费心尽力,莲香总是笑着面对每一个人,寨子上男女老少很快从心底喜欢这位年轻漂亮、善良能干的媳妇,淑英嫂、四嫂、十八娘等几个伯妈嫂们更把莲香当亲姊妹一般相处,但是啊,在每一个黄昏后,莲香还是会站在门前遥望着龙场方向发呆。
莲香又像在枫香树寨那般勤快能干,她风时来雨里去,抬粪打田栽秧、种油菜包谷辣子、收桐子红薯从没片刻闲暇。尽管没有福旺在家,莲香没有让田地庄稼误了农时,她耕田犁地春耕秋收上山收桐样样在行,莲香扛起一家重担,将重活揽在自已身上,让两位老人尽量做轻活路,到沙坝河场坝卫生院买了些药放在家里给老人服用,莲香披星戴月不辞辛劳,邻居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淑英嫂等人多次的讲点留点的善意提醒中,莲香感受到自已在婚姻中将要承担着更多更大的压力:“你爹妈你哥怎么不来寨子打听打听,什么样的人家嫁得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你呀你,金子落在狗屎里,可惜了啊!”“福旺从小牙长手短,好吃懒做,面前油瓶倒了都不扶,懒到家了,现在他家是懒汉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啊!”“你看看福旺对爹妈的态度,一点不懂得孝敬老人,在寨子也猴明猴样的不懂得尊重人和寨子搞好关系,寨子上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你看他交的什么朋友,好多像烂崽一样,苍蝇找狗屎,都是臭气相投,那个叫‘黎老猴’的,有一回在福旺家喝酒,撞来我家说昏酒了,对我动手动脚,以为我男人死了多年我像其他不正经女人,被我轰出门,今后你要多注意多小心!”“不管怎么样你要爱护好自已的身体,累了要休息,不要磨多了,生病了福旺不会心疼,到头来是自已吃亏!”……
莲香怀孕了,开始出现头晕乏力、嗜睡、缺乏食欲、喜食酸物、厌恶油腻、恶心呕吐、乳房胀痛等症状,她知道一个新的生命即将降临,她突然想着一帆心中有些慌乱。她仍然坚持着力所能及的下田上山犁地割草、挑粪抬辣,福旺还是一样两三个月回一次,回来两三天后就外出,莲香怀孕他高兴了两天,想到自已也有后了,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在寨子上也值得炫耀了,但生孩子是莲香的事,与自己无关,爱种田地你们自己种,反正我不种,没钱了寨子的酒就不吃了,亲戚就不往来了,反正我就这么个为人随便你们怎么看,自己该干嘛还干嘛,该出去快活快活还是照样出去,家里寨子谁也休想管我!福旺的父母心疼着莲香却又无可奈何,老人能做的就是让莲香多吃土鸡蛋,少做重活路,让莲香保护好身体,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生下孙子。莲香对福旺的心早就冷了,她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她对腹中的孩子充满了美好的憧憬与无限的疼爱。要临产了,接生婆就是淑英嫂、四嫂、十八娘,四嫂、十八娘一左一右扶着半躺在床上的莲香,福旺母亲打来一大盆热水,淑英嫂拿来一把剪刀在煤油灯上来回烫着,莲香只感到下身一阵阵疼痛,汗水渗出额头,淑英嫂、四嫂、十八娘齐喊着“用力!用力!再用力!”一声响亮的哭声,婴儿出生了!是个女孩!淑英嫂接住胎儿,迅速用剪刀剪断脐带,用热水不断擦拭婴儿身体,四嫂、十八娘用热毛巾给莲香洗脸擦拭身体,大家兴高采烈说着“恭喜恭喜,莲香身体这么好生第一胎都很顺利!”莲香高兴地笑了,婴儿的哭声时而低声“呜呜”像一串短促的哨子,时而像一串银铃铛清脆悦耳,脸憋得红红的像个红苹果。淑英嫂把洗好包好的婴儿放到莲香身边吃奶,宝宝的哭声渐渐停了下去,吮着乳头甜甜地睡着了。福旺母亲给淑英嫂、四嫂、十八娘煮了糖水蛋作喜包,里面再放些糕和糖。福旺父亲已蒸好饭、架好小锅煮好了一锅五花肉豆腐白菜,大家开开心心高兴着莲香顺利生女,淑英嫂特别交待着莲香:“坐月子身体虚弱,要注意休息恢复身体,不要再想着做活路,要注意保暖不要着凉,晚上要多睡不要累,不要长时间睡床能走尽量下床走走,要勤洗头勤洗澡勤换衣,要坐好月子才能不落下病根。”并交待福旺父母:“菩萨保佑了莲香有女儿了!福旺有后了!你们老人在莲香坐月子要舍得吃,多给莲香吃鸡蛋,杀两个老母鸡给莲香炖吃,有奶多,崽才会肥会长,赶丹红场坝你们去买一点水果给莲香吃,今后姑娘脑子聪明,我们隔晚会来陪莲香。”福旺父母连说“好好好,鸡马上杀马上杀!”
莲香在淑英嫂等人陪伴下很快坐好了月子,她感到这个月来是她最开心最幸福的日子,不用再想田地的活路,每天看着女儿圆圆的小粉脸,听着孩子动听如音乐一般的哭声,她的眼中透着无限的爱与慈祥,生命的延续是多么神奇而妙不可言!她相信女儿会如一枝花般成长,女儿会比她更漂亮、更聪明、更能干!她不会再像自己,而是会走出这大山,拥有美好幸福的新生活!想着想着莲香总是幸福地笑了。“取名叫连弟吧!”在莲香征求福旺父亲给女儿取名时,福旺父亲答道。“好!就叫连弟!我们还要给连弟生弟弟呐!”莲香抱着连弟,对着小粉脸亲了又亲。
福旺在女儿出生两个月后回到了家,他抱着连弟开心地转起了圈,当父亲了的感觉是一种全新的感觉,有些微妙有些幸福,在内心深处,他想为什么不生个男孩子呢?生个男孩子多好啊!福旺在家坐三四天后又出门了,父母与莲香也习惯了,只要他不给家里惹事就万事大吉了,各方面是指望不上他的。
健康的莲香身体总是很争气,第二年,莲香又怀上了,这一次生的是男孩子,全家人的心乐开了花!给孩子取名“春生”,淑英嫂笑着抱着莲香的肩膀:“福旺这狗时运啊,不知烧了哪根高香,得莲香七仙女下凡,这回有男又有女,富贵双全了!”生了两个孩子的莲香,身体更显丰满,有着比少女时代不一样健康圆润的美,笑着的莲香是那样的迷人,是那样的让人过目难忘。
在一个沙坝河赶场天的下午,福旺没回家,福旺父母带着三岁的连弟与两岁的春生在山上铲地,莲香抬草刚回到家口,不知怎么“黎老猴”突然出现在莲香家门口,莲香心里警觉起来。
“猴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寨子?福旺讲跟你在一路啊。”
“我想来看你啊,他不在,不知到哪个寨子逗姑娘了!”
“猴哥你不要东讲西讲的,你回克看你的老婆吧,我们黄脸婆全身裹泥巴,没有哪样看头。”
“莲香,你不让我进家坐坐,喝口水?”
“我忘记拿钥匙了,钥匙在坡上公那里了。”
“黎老猴”色迷迷地盯着莲香:
“莲香,你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怎么会嫁给福旺呢?想起你和他在一起我就来气,真想打他一顿!”
“猴哥你说什么话?亏福旺还说他和你是朋友,我们是姜公配姜奶,弯刀将就瓢切菜,你不要东讲西讲的。”
“呸!哪个稀罕跟他是朋友,惹我生气了,叫他喊跪不敢站!我哥在县城是老大,黑白两道通吃,我看哪个不顺眼,想收拾哪个就收拾哪个,莲香,你跟我好,保你吃好穿好玩好!”
“黎老猴”毫不掩饰包天色胆,莲香毫不畏惧正色道:
“猴哥,你讲话正经点,你爱收拾哪个没关我的事,由派出所跟你讲,我家福旺是烂狗屎也没关你的事,你看不起他就不要和他来往,你有好吃好喝好玩的,带你老婆去,我不稀罕!”
莲香腾完草,摸着口袋的钥匙不再打算开门进屋了,右手拿着镰刀,准备抬箩上山,“黎老猴”扑向莲香想要强行抱住莲香,莲香迅速转着草箩顶向“黎老猴”并高声大声喊:“淑英嫂淑英嫂!有坏人来寨子了!坏人进寨子了!”喊声引来几只大黄狗“汪汪汪”叫声,五六个在家小孩子跑了过来,远处传来淑英嫂的声音:“莲香不要怕!莲香不要怕!我们来了!爷们公们你们在田边坡边的回去了啊,寨子有坏人来了!”“黎老猴”原以为要到手的肥肉变成了硬骨头,他是死牛含草不甘心呐!“你跟我等着!欠老子的钱问了还骂人,早晚有一天我要收拾你皮子!”找着借口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悻悻地走出了杉木树寨口。
“黎老猴”回到了沙坝河场坝,越想着莲香俊俏的脸庞和丰满凹凸有致的身材,心中的邪火难以处熄。仗着他在县城里混社会的大哥,他可是沙坝河一带有名的混混头目,带着一帮社会渣子窜寨子组赌局,分工“玩鸽子”“换锑毫”,偷砍杉树丛木搞“黑木材生意”等为非作歹之事做了不少,吃了不少黑心钱,到县城逛一些黑店找暗娼可是熟行熟市,看到哪家姑娘媳妇稍有姿色就想着挑逗揩油明吃暗吃,个别人吃亏了也不敢声张,只好躲得远远的,他可以说是“黑心的萝卜”坏透了!在沙坝河附近十多个寨子早已声名狼藉,他却自我感觉良好,感觉在沙坝河地区就是高人一等目空一切说一不二为所欲为。他想到竟然得到不到莲香还被莲香羞辱,一口恶气闷在心中难以解开,他内心深处邪恶的对莲香难以放下的欲念更盛。他知道福旺好赌,就带着福旺到县城大哥的地下赌场去,告诉大哥:“这小子惹我不开心,我想让他在这里倾家荡产!”大哥黎虎看着他唯一的弟弟:“这还不小事一桩嘛!我安排两个他不认识的兄弟和你配合,让他吃好喝好玩好!要像钓鱼一样,撒点包谷子,线扯紧点又松点,不要一下子搞死,让他在这里玩个几个月时间就成了!”
进了赌场的福旺睁大了眼睛,啊!这偏僻的城乡结合部一家四层水泥砖混房屋地下,暗间有四五十个平方,周围围得铁铁实实,仅有几个小窗微开着,这里有三四个赌局,撕胸扯怀纹胸刻膊、奇装怪俗男男女女三江四码头的各色人都有,乌烟瘴气中骂娘声、女人尖叫和男人欢呼声此起彼伏,摇锑毫搭桌子的脆响声等等都刺激着福旺兴奋的神经,对他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楼上有食宿,上街有专车接送,福旺一下子就深深陷了进去难以自拔。
福旺的父亲突然病倒,前后三天离开了人世,有人说是肺癌,有人说是血冲脑,此时找不到福旺,福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到沙坝河场坝,也问不出“黎老猴”等人音讯,福旺母亲像傻了一样痴痴呆呆,莲香哭红了双眼,平时莲香的勤快善良、端庄贤惠逢老敬老逢少敬少、哪家的大屋小事都积极热心不遗余力帮忙,家族父老乡亲们都记在心里,大家都停下手中活路齐聚福旺家,安慰着悲伤的莲香和福旺母亲,坚强的莲香忙前忙后,招呼着寨中老少,寨佬黎五公道:“不等福旺这逆子了,明天七三、六四、有贵负责通知福旺的三个姐家,你们各人商量哪个去哪个寨子,小狗你负责通知莲香外家和十三姑婆,寿枋在楼上有现成的,猪莲香就喂在圈头,四爷你负责组织二大伯三大伯杀猪,老六你负责买酒,淑英你负责找两三个媳妇打豆腐扯白菜,黄豆不够莲香去我家秤要,办酒时按照平时寨子的分工,不要让隔壁邻寨看我们杉木寨笑话。”沙坝河一带寨子风俗,老人当天过世,从当晚起不超过第二天早上要通知到所有亲戚,第二天晚上客拢,第三天抬人上山安葬。墓地之前福旺父亲已跟黎五公讲好,黎五公要来墨笔、白纸、为孝家书写“当大事”大小门窗哀輓联,并在一白纸上写上内外总管、采买、挂礼发礼、陪地理陪鼓手、厨子上菜上酒、洗菜收桌打扫、放铁炮打箩接客、出殡抬棺挖墓穴等人员分工。
第二天早上杀猪筹备好各种办酒物资,下午福旺三个姐家每家来了二十多人,抬着猪酒吹着唢呐拿看花伞香厅纸扎,三人在灵堂前跪倒哭成一片:“爹啊,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啊!上个月不是说还好好的,你让福旺怎么办啊?你让莲香今后怎么办啊?”莲香站在身后也哭了,她为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而抽泣不止,出了门,她把目光又望向了龙场方向。
家族的力量是强大的,大家都尽心尽力,丧事在有条不紊中办结,老人入土为安,除各项支出外,人亲钱还剩下三百六十多元,十三姑婆说道:“莲香,这三百六十多元钱你捡好,不要给福旺了,他是天生的谷草解板子,不成材料,醉汉靠柱兜,靠也靠不住!你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说不好听点哪天走都不一定,你要有个准备,买几个猪崽来喂到时候好酬客,三个姑妈你们看怎么样?”福旺三个姐异口同声连连说好!
两个星期后,福旺回来了!头发凌乱衣冠不整,灰头土脸眼圈更加发黑,进了堂屋跪在父亲遗像前嚎哭:“爹啊,儿子不孝,媳妇不孝啊,没有把你照顾好啊!”,莲香给他递过香纸火柴,她对眼前这个男人似又陌生了许多,内心充满恶心鄙夷,烧香、纸毕,福旺站起身,狠狠地盯着莲香:“老子才不在家几天,爹就死了,你是怎么当媳妇的?你是怎么照顾老人的?你家老人是怎么教你的?你不会找人来喊我,你瞎了是吗?”莲香目光望向大门外冷若冰霜,福旺母亲再也忍不住了,她举起扫帚颤抖地挥下,打着这个平时不敢对他大声说话的儿子:“你这个不孝子!你还有脸骂莲香,没有莲香,你爹死都不闭眼!没有莲香,哪个家族会来帮忙?没有莲香,我们俩个老人死在哪里都没有人找到!你这个不孝子啊!”打着骂着,老人也流着眼泪,用衣袖擦着满是皱纹深陷的双眼。
在莲香的带路下,福旺又来到父亲坟前,此时已是深秋,早霜覆盖在田地坡坎尚未全部消融,秋风萧瑟,河水呜咽,秋草枯黄,落叶飘落山林地边,一派凋零凄凉之景。福旺跪倒在父亲坟头烧香烧钱纸,干嚎了几声,一边干嚎一边看看四周,确定周围做农活的几个寨上人看到自己听到看自己声音后,福旺催着莲香回了家。刚一到家,福旺问莲香与母亲:“这回办酒收了多少礼?拿帐本来我看看!”翻看帐本,福旺面露喜色:“还有三百六十多元,莲香,你快拿给我,我有急用!”“枫香树寨姑婆和三个姑妈有交待,这个钱不能给你!由我保管,现在妈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有特殊情况,先买三个猪崽来喂以防万一,再说现在寨子邻中也会有酒,我们还要还人亲!”莲香说到。“你咒我妈死啊!”福旺勃然大怒:“这个家你是崽还是我是崽?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你只是个外人懂吗?两天不收拾你看你皮子痒了!拿钥匙来,快点!”“什么钥匙?”莲香装着不知道,福旺摔下帐本,扭头到厢房拿来柴刀冲向卧室,福旺的母亲脚抖不止,两个孩子被眼前场景也吓住了!抱着婆大哭。福旺骂骂咧咧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莲香藏钱的地方,莲香与福旺母亲紧跟着进了卧室,毛毯衣服裤子等被福旺摔了一地,福旺用柴刀劈着锁孔,毕竟卧室就那么几个柜子几把锁子几个抽屉,就在福旺发现用层层布包的人亲钱的一刹那,莲香扑向钱包用双手与福旺拼抢!福旺用力一挥肘,莲香重重摔倒在地上,额头被柴刀尖碰到血流了下来,“滚!滚远点!不要惹老子!把我惹毛了,信不信我砍了你!”福旺母亲急忙找到布条蒙住莲香的额头,声嘶力竭哭骂着福旺:“你这个挨刀砍的畜生啊!我做哪样会生出这种崽啊!天啊菩萨啊!我都哪样会有这种崽啊!福旺啊福旺,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啊!”福旺拿着钱包挥着柴刀走出大门,淑英嫂和几个伯妈闻声赶来,看到福旺凶神恶煞的样子,大家都害怕了!淑英嫂想骂人的话憋回了颈子,福旺走到敞坝摔了柴刀,朝沙坝河方向小跑着走了。淑英嫂等人跑到卧室,见福旺的母亲坐在床边抱着连弟、春生哭泣,莲香靠着柜子坐在地上,头上绑着白布巾,鲜红的血印仍在脸上,莲香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淑英嫂紧紧抓住莲香的手,进屋的人都哭了,淑英嫂哭骂道:“畜生啊!畜生啊!这个挨雷劈的啊!我们杉木寨哪团坡生得丑啊?怎么会有这种恶人啊!可怜我们家莲香啊,这么好的人竟遭这种折磨!莲香啊!你要想宽宽的,当这个人已经死了啊!”莲香的眼中没有眼泪,她像无意识般将目光死死地望向窗外,一帆的面容又清晰地出现在她心头。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