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禄钧||故土风云(第二十九章 白虎犬义薄云天)

王禄钧
2025-06-30
来源:西南文学网


许文彪是个颇有心计的人,久闯江湖的他一时搞不懂,程莲珍在广顺、惠水一带多次与共产党为敌,杀过不少的乡村干部和民兵,共产党为哪样不杀她,还宣布她无罪择放?他决定留下来,不急于回大定,他要暗中尾随程莲珍要搞清楚她的来龙去脉,以解心头的疑惑。

程莲珍和陈正明恩爱有加,相处五年后,为陈家生下一儿一女,人们改称她:程大嫂。但没想到陈正明一场大病撒手西去,而留下良田沃土和万贯家财引来无数贪婪的目光。首先是家族中的人和亲戚提出要瓜分家产,并组织了八十多人家族武装要强行抢夺家产。陈正明遗霜张氏泪流满面,不知如何是好。程莲珍却坦然无恙,心中早有定夺。她把家丁集中起来,再把家中男女老少、长工短工和佣人全部召集拢来发给枪枝弹药,临时训练几天,组成三十多人的护家队伍,在房前屋后堆上沙袋和架设拦马杆,准备迎敌。当家族中的人马气势汹汹地叫喊着冲过来时,程莲珍沉着冷静,果断下令开火。族人们临时组成的队伍主要是想通过武力胁迫程莲珍就范,根本没想她来真的,一时被打得七零八碎,喊爹叫妈,只好灰溜溜的退回去,再也不提分家产的事。但是官家和土匪并不罢休,都在盘算着陈家的钱财。一天中午,一个官差来到府上直呼程莲珍其名,站在大门边扬扬手中的文书说:奉县长手令,党国正处于危难之际,务必请陈家捐出一半钱财,为巩固西南游击基地,迎接蒋总统反攻大陆之急用。程莲珍正在吃午饭,她放下碗筷走出大门,一声不响接过县长手令唰唰唰几下撕成碎片丢在地上,抬手就给官差叭叭两耳光,对官差怒吼一声:“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说完,砰的一声转身关上大门,官差咬牙切齿,一趟跑县府如此这般地在县长面前告了程莲珍一状。希望县长派兵前往杀一个回马枪。但县长知道临近解放,共产党大军压境,风雨漂摇中的伪县长原本也只想敲诈一笔,不料程莲珍根本不买帐。此时此刻,他也不愿惹事生非,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土匪王海臣没有得到程莲珍一直心有不甘,听说程莲珍成了孤儿寡母,手中握有陈家大量财产,便串通其它土匪和城里的官兵,准备血洗陈家,不但要抢劫家产还娶程莲珍做压寨夫人。程莲珍得到线报后,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挑选五十多个精干人员组成冲锋队,提前出城在王海臣必经之路上埋伏下来。几天后,王海臣果然带着一百多人的土匪耀武扬威地走进伏击圈,程莲珍首先瞄准王海臣开第一枪,接着冲锋队猛烈开火,毫无心理准备的土匪队伍立刻乱了套,死的死,伤的伤,象没头的蒼蝇四处乱窜。王海臣被程莲珍一枪打掉一只耳朵,爬起来拼命往后跑,他知道程莲珍的枪法是瞄眼睛不会打到鼻子的,这一枪鬼使神差的只打掉一只耳朵,算是手下留情的。此后,王海臣和其它土匪也闻风丧胆,不再掂记着陈家财产了。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惠水县解放了。程莲珍深明大义,主动将一半家财捐献给解放军。但没几天解放军急调入川,已宣布起义的曹绍华在特务的鼓动下立即反水,成立“反共自卫救国军”,自任总司令。并来到程莲珍家封她为为直属大队队长。程莲珍一时胡涂,在曹绍华的诱导威逼下,率部随曹匪攻打花溪、青岩等地区,并枪杀基层乡村干部和民兵。后来被解放军围剿打散后,逃往惠水洗马河,无奈嫁给当地农民,后被第二任丈夫罗绍凡透露消息,隐藏一年多的程大嫂才被解放军被抓获。

西南军区参谋长李达访问朝鲜回到北京,向毛主席汇报西南剿匪情况,并提到布依女土匪程莲珍。毛主席沉思片刻后,说:诸葛亮能七擒七纵孟获,我们共产党人为何容不下一个少数民族土匪程大嫂?还是不杀为好。于是,出现了会场上宣布无罪释放程莲珍的那一幕。程莲珍也因此落得“小孟获”别号。

程大嫂听说是毛主席救了她,感激涕零,决心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报答共产党的大恩大德。许文彪误判形势,他以为程莲珍放回去后,还会再拉起队伍跟共产党对着干。于是,他千方百计找机会接近程大嫂,要投奔她,为她尽犬马之劳。那天傍晚他果真在街上碰到正在买菜的程大嫂,他凑近去小声说:“程大队长,我是大定县来投奔你的许文彪,当年也是干打家劫寨勾当的好汉。”程莲珍转身来,马着脸,看着他说:“你刚才说那样?再说一遍。”

许文彪是见过世面的人,善察言观色,看着程大嫂脸怒容,知道情况不妙,忙改口说:“我是大定县来做牛马生意的人,路上被土匪抢了钱财,现在身无分文,几天没吃饭,想跟大嫂借几文钱做路费回大定老家。”程大嫂从衣兜里摸出两块大洋递给他,说道:“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回去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别在胡作非为,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程莲珍征得解放军和县政府的同意,自己爬山涉水,孤身深入匪巢,说服十几股土匪出山投降。她还凭自已经验,胁助解放军攻打下两处大匪巢,活捉一百多名土匪。最后,剩下三个要和解放军拼命到底的顽匪:岑正学、陈老毛和陈登安。一次程莲珍化装赶乡场暗查三个顽匪的踪跡。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果然在乡场上发现了三个顽匪坐在街边的小饭馆里吃饭,三个顽匪也同时发现了她。她正要拔枪,三个顽匪丢下碗转身从后逃跑,溜出街外的路上,翻身骑上马就往山里逃蹿。程莲珍追到街外边,眼看顽匪要跑了,情急之下,顺手抓住一匹正草路边低头吃草的马,跃身跳上马背,反手拍马三巴掌,一路穷追。追到一个岔路口时,三个顽匪分成三个方向逃跑。程大嫂经验丰富,她只盯住前面的岑正学猛追,她知道岑正学是三人中的为首者。在她快要追上岑正学时,只听后响起马蹄声和枪声,子弹嗖嗖地从头上飞过,前面的岑正学勒转马头,对着她边打枪边迎头冲过来。原来三个顽匪设计将她诱到中间前后夹击。好个程大嫂,不愧女中豪杰,她一手紧抓住马鬃,一手提着匣子枪,身子紧贴马背右侧边,快接近顽匪时,翻上马背抬手啪的一枪,岑正学应声落马,紧接着转身朝后甩手一枪,陈老毛啊的一声滚到地上,陈登安见势不妙,跳下马,象猴子一样朝路边的山崖上飞快地爬上去,想躲岩洞中顽抗。这时,听到枪声的民兵也追过来,程大嫂接过民兵手中的步枪,举枪瞄准陈登安,啪一声,陈匪惨叫着从悬崖上翻滚而下。

这次剿匪战斗使程大嫂再次声名鹊起,街头巷尾都在摆程大嫂“一女战三匪”的龙门阵。她也由美女土匪变成了剿匪英雄,为人民立下了功劳,得到政府的表彰并安排进贵阳一家工厂参加工作直到晚年。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程莲珍当选惠水县政协常委,受邀参加湖南韶山毛主席塑像落成揭幕典礼。由于年事已高,行动不变,她委托女儿去韶·205·故土风云山冲,在毛主席塑像前深深三躹躬,再谢他老人家不杀之恩。此乃后话。

许文彪只身一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大定县,两个心腹眼看前途渺茫,半路分手,各自逃蹿,不知去向。许文彪在山林中游荡几天不知道自己往哪里去?想来想去,只有再次回到戛那沟许家寨,那里毕竟有姓许的一大家族人。不说别的,就凭姓许的家族血缘关系,也应该得到族人的庇护,躲过劫难。他万万没想到是,刚到戛那沟许家寨的第二天就被觉悟了的许家寨两个民兵捆起来,送往瓢儿井区公所交给政府处理。

这两个民兵是两兄弟,在许文彪手下当过土匪,而且和他的关系比较不错,经常得到他的关照。在许家族谱中,许文斌还小他们一辈,论起来还要叫他们一声:叔。那时,正是许文彪在戛那沟作威作福的时侯,兄弟两人天天围着许文彪鞍前马后的忙,都认为是姓许一家人,一笔难写几个许字,况且论辈份他还是侄儿,是一家人。有一天晚上,许文彪突然来到来到他们家,恰好兄弟二人都在。他们赶快让许文彪上床,端來烟枪,打上烟泡,点起烟灯,让他睡在床上好好过一下烟瘾。床上另一头是老大年轻的媳妇曲倦着身子,躺着给不满一岁的娃儿喂奶。老二赶忙出去买酒买菜,老大忙着进房圈屋里撮糯米面来拌揉,准备包汤圆给许文彪做霄夜。许文彪睡在床上边抽大烟,边斜着色迷迷的眼睛看着老大的媳妇曲卷的身子,背对着自己,正在给娃儿喂奶。那女人深深陷下去的腰肌和高高突起的臀部,凹凸有致,线条分明,在娃儿的晃动下,不时还露出她白嫩的奶子。许文彪看见外屋没有人,假装冷得很,伸手过去把盖在娃儿身上的被子拉过来,盖住老大媳妇和自己的下半身。然后慢慢梭过去,靠近那媳妇的臀部,动手动脚。老大媳妇知道自己的男人就在房圈屋里,有任何轻微的响动他都会听到,假如男人听到动静冲出来,必将会引来一场杀身之祸。许文斌匪性十足,不分青红皂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因而她不敢喊也不敢反抗,只好强忍泪水,默不作声,任由许文彪在后面摆布。许文彪兽性大发,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他把自己的婶娘,老大的媳妇奸污了。恰在这时,老二买酒菜回来进门看见了,但他不敢吭声,随手关门退出去。因为他曾经见过许文彪对待手下土匪,一言不合,翻脸不认人,杀个人如同杀只鸡,所以只好忍气吞声不说话。

老二站在门外把手中的酒菜狠狠地甩在地上,心里骂道:许文彪你狗日的真不是人,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婶娘嘛?这种损阴缺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但徐文彪从来不这么想。他随国民党的部队到过山西,山西有一位名人曾经说过,这种事除了生我者,我生者不可,其它没有什么不可?

夜深了,老大从房圈屋里端出热腾腾的汤圆,笑嘻嘻地请许文彪吃霄夜。吃完汤圆,许文彪抹抺嘴,一声不吭地走了。门外的老二也悄悄回家,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许家老大老二本来就是穷苦人,当年为匪一则为生计,再则受许文彪的胁迫。戛那沟土匪被解放军剿灭,许文彪逃跑后,他们分到了土地,两兄弟也重新回家耕田种地讨生活,在一次酒醉后,老二才把那天晚上的实情告诉老大。因此,弟兄两人恨透了许文彪,巴不得把许文彪生吃活剥了。解放后,经过教育训练,提高了觉悟,现在两兄弟都是许家寨的民兵。

这次许文彪逃到戛那沟许家寨,再次来到他们家中,兄弟两人知道许文彪有心计,会拳脚,不敢直接动手,就假装高兴,热情招待。晚上吃饭时,用酒把他灌醉后,才用棕绳把他捆起来,然后去报告许家寨民兵小队长。队长说有急事,就派他弟兄两人待天亮后,把许文彪押送到瓢儿井区公所。

第二天早上两兄弟押着许文彪出发,到了廖家坡箐林脚,许文彪假装肚皮痛要屙屎,毫无经验的两兄弟解开绳子,让他在路边的草丛中方便。谁知许文斌匪性不改,就在两兄弟一转脸的瞬间,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猛的跳起来,把两兄弟砸晕在地上,抢过枪枝,一趟跑进廖家坡的深山老林中不见了。

接到瓢儿井区的匪情报告,已任大定县公安局长的廖凯,带领公安部队从大定县城出发赶到廖家坡,调集周围寨子里的民兵,先把廖家坡周围的路口封住卡死,再包围起来,由民兵带路,解放军小分队展开拉网式的搜查。民兵和解放军扒开每蓬刺笼,钻进每个大小山洞,找遍了沟沟坎坎,把各个山头深沟,全梳理一遍。一千多人连续三天,漫山遍野的大搜查都没有找到人,大家怀疑许文彪早己离开廖家坡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说不定又下四川去了。听了大家的分析,廖凯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决定收兵撤回去再想别的办法,总之,一定要抓到这个又是兵又是匪,有经验,懂战术,会拳脚的恶匪,保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从五龙寨调来参加围剿搜山的民兵中,项龙窝带来两条猎狗参加搜捕。一条是项振家喂的,满身黑亮光滑的毛,两只大耳朶往下垂,身长腰细,小小的眼睛红红的,前额宽阔,四肢健壮而敏捷,跑起来身体贴地,后腿伸缩有力。而且嗅觉特别灵,走过一趟就能分辩出人和其它动物的气味并记住,项振绐它起名;黑豹!另一条是项龙窝自己养的,全身银白色而无一根杂毛,嘴巴呈八字形,眼睛象黑色珍珠一样闪亮,而且炯炯有神,满含杀气。前胸宽大,骨骼壮实,跑起来飞快,有时遇到园杆(篱笆)刺蓬一跃而过。项龙窝也给这条猎犬起个响亮名字:白虎!黑豹和白虎是猎犬,一般不会去吃屎,也不会摇尾乞怜,讨主人欢喜。它们的尾巴一直是反卷在背上,忠实地跟着主人,生性轻松活泼并喜欢玩水赛跑。这两只猎狗都是追山撵兔的老手,尤其是对主人忠诚,通人性,警觉高,在打山(打猎)过程中,常常做出些超乎想象的动作,多次意外捕获猎物。

当大家收队走出山林时,这两只猎狗不走,一个劲地汪汪汪的狂叫着往深林里钻,项龙窝喊都喊不住,只好跟着狗往深林中跑去。到了一棵树干很粗,树冠庞大,树叶浓密的野生香樟树下,两条狗对着树上咆哮着狂吠不止。

项龙窝站在树下,用手遮住额头朝树上仔细看,树枝和树叶很浓密,重重叠叠的,没看到树上有哪样东西,但两条猎狗始终叫个不停。于是,项龙窝警惕地举起火枪,围着香樟树边转圈,边观察,右手食指勾在火枪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这时,树上突然飞下来一块石头砸在项龙窝的脑眉心上,他顿时倒在地上,火枪篷的一声也响了。廖凯听到枪声,提着冲锋枪冲进来时,看到许文彪正要从树干上跳下来逃跑,廖凯手起枪响,哗哗哗,一梭子弹全部打在许文彪身上,他从树上应声摔下来,全身都是箩筛眼,血流满地,睁着圆鼓鼓的眼睛,死不瞑目地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项龙窝的脑眉心被石头砸出一个洞,血流如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大家赶快砍树枝,採毛葛藤绑成担架,把他抬回五龙寨。当天晚上,就因伤势过·208·第二十九章 白虎犬义薄云天重,戴着他一生不离不弃的龙窝帽去世了。

按照苗家习俗办完丧事后,全寨人出动,把项龙窝抬到黄泥坡的松树林里安葬。下葬那天,忠实的白虎扑上棺材,咬住他的龙窝辫子不放。在大家的帮助下,才掰开它的嘴把辫子扯出来。后来,人们看见白虎每天守在项龙窝的坟前,不吃不喝,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有时侯,深夜都还听到它似有若无的呜呜的哭声,让人听了都会伤心落泪。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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