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的门前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简单，平静。

一个嗓门在哀嚎。激动，悲痛欲绝。

这原本是一个平静的周六下午。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已经叽叽喳喳讲了半个多小时，第二个发现尸体的人一声不吭。哀嚎的声音还是那么大。救护车还没来——或者说，来了也毫无意义，那是一具尸体。

有人说他是从楼上掉下来的，哭声不答应；有人说他是被人从楼里拖出来的，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反驳。警察一边驱赶围观者一边让他们不要乱猜。

总之，楼门前躺着一个人。

楼里出来一个人，左看看，右看看，走了。楼里出来第二个人，低头不看，走了。第三个人陪着第四个人走过，朝地上唾了一口：“晦气！”

一定是他动的手，我早就看他很可疑了。我也早有感觉。你们觉得呢？不对不对，我觉得是那个——看着老实，谁知道背后什么样！跟这些人住在一个小区，真是可怕。警察也不跟我们说，估计就是他们干的……真是可怕！

小区里出来一个人，带着墨镜，走了。小区里出来第二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第三个人搂着第四个人，唾了一口……

这个小区出过人命的，指不准哪天就遇见凶手了呢！真得离这儿远远的，还好房子没有买在这里面。听说警察都没问出东西来，监控肯定给他们拆掉啦。跟这些人离得这么近，真是可怕。这些人就应该被抓起来，指不准哪天又犯事。真他妈的可怕。

楼里的人终于跟围观者大吵了一架，他怪那人没正眼看他，那人怪楼里人的眼神太吓人。

“你你你，你看看你自己的眼神，活像要把人生吞了。”

“老子看你们才奇怪，整得跟看犯人一样，老子哪里得罪你们了？”

那人自知理亏，却又不甘于心事就这样被戳破，便硬着头皮回敬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那么心虚，谁知道你是不是犯人！”

这句话像跳跃的火星子，落在晾了一个秋天的干稻草上，整栋楼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在要打起来的当口，哭声又嚎了起来。

“我可怜的娃儿哟，你心脏不好，在那边少走夜路。姥姥这就把那吓你的狗也给你送过去，让它给你打、给你骂！我可怜的娃儿哟！”说着朝楼下流浪狗的食物里倒了点白色粉末。

楼里的人叹了一口气，围观者趁这个当口溜走了。

哭声还在嚎着，天渐渐暗下来。狗呜咽了几下，结束了在嬉笑怒骂中度过的一生。

总之，楼门前还是躺着一个人。

作者简介：叶泽伦，90后，浙江温州人，广西大学文学院在读学生，业余爱好写作短篇小说、散文。

（编辑：罗秋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