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秋明||云上菇娘

伍秋明
2019-12-24
来源:西南文学网


                               

   

在家吃完饭,祝红桃就丢下碗,解下围裙准备往菌菇基地跑。其实厂里也管中午饭,但家里有三个孩子,最大的11岁,最小的才四岁半,她还得利用中午一个小时的时间回来来做给他们吃。

脚还没有踏出门槛,里面传来一个声音:红桃,你把碗洗了再去嘛,还有十多分钟才到点。说话的是祝红桃的丈夫刘庸。

祝红桃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推开房门,只见刘庸斜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在刷屏。她朝着刘庸吼道:几个碗你都要我洗,你就不会帮忙做点家务?刘庸嬉皮笑脸地说,哎呀我不是行动不方便吗?然后还习惯性地抬了抬右脚。哼!我看你一辈子就拿你这瘸腿来当资本,你简直太窝囊了!祝红桃“砰”的一声带上门,又系起围裙走进厨房。

离开家后,祝红桃急急忙忙来到村头的菌菇基地。这个菌菇基地是县里打造的一个产业项目,包括菌菇棒的培育、生产,光大棚都有二三十个。大棚里菌菇种类齐全,有香菇、平菇、茶树菇、黑皮鸡枞、姬菇、袖珍菇等,祝红桃一个人管理着五个大棚。

早上接到副乡长的电话,说今天下午有福建的老板来考察菌菇基地,让她采摘几种蘑菇放到展厅去。祝红桃工作很认真,她知道这份工作对于她全家来说何等的重要,一个月3000元的工资足以养活一家老小。而对于她本人来说还有一种荣耀,就是每天都穿上厂里统一发的蓝色工装,胸前挂着工牌,工牌上有她自己美美的照片。这样的标配显示了她是一个有单位、工作的人,这与过去给人家打零工是不一样的感觉。

前天晚上下过一场大雨,昨天下午又出了一场大太阳,大棚里的蘑菇长势喜人。一排排菌菇包整齐有序地排列在地上,前两天还只是个小菇包的蘑菇一个个都像绽放的花朵,鲜嫩清香。祝红桃小小的身子穿梭在大棚里,两眼在菌菇包上寻找着,偶尔间采摘到经济价值很高的“花菇”,她的脸上就泛起笑颜,露出浅浅的酒窝,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花菇放入脚下的篮筐里。


祝红桃是祝家寨人,和打牛村相隔十多里路。她是家里最小的,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初中毕业后,父母不让她外出打工,说已经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在外打工,家里也还过得去。那几年,她在家帮助父母干干农活,偶尔也到附近的电厂做些零工。后来看到村里出省打工的小姐妹过年回来个个都拽兮兮的,摸出来都是苹果机,有的身上还穿着皮草,也不知是真货还是假货,反正在村里很招眼。她们给她炫耀福州市区的万象城如何如何的好玩,在长乐的海边看日出如何如何的壮观。禁不住这种天壤之别的刺激,21岁那年,祝红桃还是和小姐妹们一起到了沿海城市福州,在一家化纤厂当挡车工。

虽身处繁华城市,但在工厂忙碌的生活节奏里,连休息都变成了一种奢望,更不要说到海边看美景。每周一天的休息,很多人都只想在宿舍里睡大觉,要不就是和关系好的朋友或老乡约着出去吃顿饭,祝红桃就是这样认识了隔壁花岗岩材料厂的老乡刘庸。经不住刘庸的甜言蜜语和山盟海誓,祝红桃和他谈起了恋爱,第二年春节回家,办了喜酒就算结婚了。

办酒的时候祝红桃也是第一次到打牛村刘庸的家。她万万没有想到打牛村会这么穷,而刘庸家更是全村“首穷”。弟兄姊妹四个,他是老大,下面一个弟弟两个妹妹。爹的右眼是瞎的,据说三十岁的时候烧石灰被伤着了,还有严重的脑梗。妈因患子宫癌已去世几年,家里还因治病欠下十几万的债。三间低矮的土墙房,家里的地面都是土夯的,这在当时的农村来说已经算是稀少的了。

祝红桃满心委屈地和刘庸入了那间瞎眼公公住的打扫出来的“洞房”。回门后,祝红桃和刘庸又回到福州的工厂。

在外面,两个人每个月工资除了开销也还有两三千的积蓄。祝红桃想,照这样下去,三五年挣点钱回去盖间水泥平房没问题。

第二年的冬天,刘庸在一次工作中被垒得很高的材料垮塌下来砸伤了右脚,五个脚指头顿时粉碎性骨折,脚背也骨裂。后来厂里赔了六万元了事,祝红桃带着几个月的身孕和丈夫一起回到了老家打牛村。

回来后,他们花两万多在老房子后面的坎上修了两小间石墙房子,有了自己的“窝”后,从家里分了出来。后来刘庸工伤获得赔偿的事情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之前那些债主三天两头上门讨债,不到两天,三万多元全部还了账。无奈之下,祝红桃生孩子坐月子的钱都只有靠娘家帮补。

祝红桃第一个生的是女儿,两年之后又怀孕,生下来的还是女儿。刘庸开始变得沮丧和懒惰起来,成天拄着拐杖在村里闲转悠,家里就靠祝红桃帮人家种植魔芋每天挣五六十元的劳务费来补贴家用。

本来家里没有经济来源生活就拮据,但从来不服输的祝红桃就不相信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在小女儿三岁那年,她又怀上了,结果还真生了个胖小子。不过,随着家里人口的增多,日子越发不好过起来。三年前,刘庸一家因年人均纯收入不足2800元被定为村里的贫困户。

                 

在基地的展厅,祝红桃把摘下来的各种蘑菇放进几个小竹篮里,一一摆在展架上。现在客人还没有到,她掏出手机,坐在一边玩起了微信。这时候电话打了进来,显示是唐小艳。

唐小艳是县电视台的记者,祝红桃家的结对帮扶干部。自去年结对她家以来,没少跑打牛村,每一次来不是提米提油的,就是给几个娃娃带来新衣服和书包文具等。而每次来,刘庸就一个劲地给人家数家里的困难,连要去吃酒手边紧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让一旁的祝红桃很难堪。

唐小艳电话里问她,祝姐你家的猪饲料是不是没有了?刘哥昨晚上给我打电话说的。祝红桃一听,知道刘庸又在试着给人家要钱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中午她喂猪的时候,明明看到还有一袋没有打开的饲料,这刘庸怎么说假话呢?

唐小艳继续在那边说:祝姐你知道的,我们结对帮扶不是对你们家面面俱到。我每个月也只有这点工资,要生活,要还房贷,还有娃娃的托儿费,不可能老是自己出钱去帮你家……祝红桃在这边脸早就红了。她赶紧说不好意思了唐记者,你不要听你刘哥瞎咋呼,我下班后就去买,以后别理他。

她挂了手机,越想越气,气刘庸怎么会变成这么个不思进取脸皮还厚的人!想想自己曾经在家里的“公主”地位,想想结婚这些年在刘家过的窝囊日子,她不禁懊恼起来。

这个时候,祝红桃的脑海里倏地跳出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杨晋,她还在福州的化纤厂时候的人力资源部部长。杨晋和她的碰撞来自于一次厂里举行的“安康杯”演讲比赛。

那一次比赛,祝红桃代表车间参赛,她花了几个晚上背演讲稿,又在百度上逐字的查字典来学习标准读音,最后获得了第二名。当时坐在评委席上的杨晋万万没有想到身为挡车工的祝红桃会演讲得这么好,加上台上的她面容姣好,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激情和活力,这让他心里有了萌动。

随后杨晋有意识地接近祝红桃。他约她到工厂附近的酒吧里喝咖啡,还叫来海鲜外卖请她一起吃,祝红桃对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福建大男孩也逐渐有了几分好感。后来从同室的小姐妹嘴里得知,杨晋家是平潭人,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建筑包工头,家底殷实。他来厂里上班,只不过是不想当富二代,而是想靠自己的努力和打拼来实现梦想。

祝红桃决定理智地处理这事。她知道她和杨晋之间门不当户不对,即便是两情相悦,以后也要面临来自对方家里的反对,何不如现在就不要“异想天开”。

接下来的情况就是祝红桃慢慢冷淡杨晋而接受刘庸的追求。到了休息日,她和刘庸在厂门口或会面或告别,亲密的举动让出出进进的杨晋遇上过好几次,再后来就是她离开福州彻底走出了他的视线。

正当祝红桃胡乱地想着一些已经模糊了的往事时,菌种厂办公司主任一路小跑过来告诉她,因为福建老板在另外一个基地的考察还没结束,今天就不过打牛村来了,改在明天上午。祝红桃回到了现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关上展厅的门后朝大棚走去。


在大棚里整理了一下菌菇棒,到下班的点了,祝红桃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一进院子,小儿子就哭闹着跑过来拉住她的衣角,她亲昵地抱起了儿子。

此时的家里,猪是猪嚎,狗是狗叫,屋里的电视机声音也放得很大,显得很热闹。见妈妈进来,小女儿赶紧拿过遥控器把音量关小,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祝红桃放下儿子直接走进厨房,一看电饭锅的指示灯是亮的,知道大女儿已经煮上饭了。她端着猪食盆往猪圈走去,把猪食倒进槽里,两头不大的猪拱着嘴往槽里“蹭蹭蹭”几下就差点见了底。

祝红桃走进家推开房间的门,不见刘庸的人影。她问孩子们爸爸到哪去了?大女儿说放学回来就没有见到。小女儿接过话说,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有几个伯伯来慰问我们家,爸爸跟着人家出去后一直就没有回来。听了这话,祝红桃才发现屋里的一角堆放着两袋大米,两桶油,还有两提牛奶和一床棉被。

她对这早已司空见惯。几年来,他们家这些东西从来就没有缺过,有时候大米吃不完怕长虫子还给公公一家送去。后来刘庸不让她在地里种粮食,就栽一些葱葱蒜蒜白菜萝卜等。刘庸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没吃的有人会送来,饿不死的。

祝红桃打刘庸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她钻进厨房忙乎起来,约半个小时后,炒好菜摆上了桌。祝红桃再次给刘庸打电话,显示关机,想想估计没有电了。她舀了几碗饭,招呼几个孩子吃了起来。正吃得一半,刘庸拄着拐杖,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袋子走进院子。
       红桃,你看我拿了什么回来?刘庸说完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个圆圆的菌棒。祝红桃一边给他盛饭,一边问菌棒怎么回事?刘庸说,下午县工商联带两个老板来家里慰问,我陪他们去菌种厂参观,厂长给他们一人拿了四个菌棒让带回去。出车间后那两人说这玩艺带回去放哪呢?我就说你们嫌麻烦就给我吧……
        还没等刘庸说完,祝红桃把手中的碗往桌上“砰”地一放,对着刘庸大吼起来:我说你还要不要脸了?头十块钱一个的便宜也要占,怎么穷得一点志气也没有?
        刘庸一愣,伸进塑料袋里的手缩了回来,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嘴里嘀咕道:这有什么嘛。说不定人家一离开寨子,随手就扔在路边了呢!
        祝红桃说人家扔了你再去捡回来我都不怪你。你真的是越来越没有骨气。你没听隔壁邻居怎么说我们家吗?只会等,靠,要。为了我能照顾家里又能挣钱,乡里安排我到蘑菇基地上班,我要上班还要管家里。累我不怕,只要有固定的收入早点脱贫,不要这么穷下去拖了全村的后腿。可是你呢?
        刘庸继续嘀咕道:哪个愿意穷,我也不想背贫困户的名,但实际情况这样子,你说怎么办?
       祝红桃跳起来说:我说你就是懒,就是不想动。你腿不方便,但是可以坐着做点事情。这几年,我们家吃的穿的有人送,逢年过节政府还送来慰问金,但是也不能老这样靠施舍下去。你才三十七八岁就这个样子,以后还要供娃娃些读书,还要给儿子盖房子接媳妇,靠我一个怎么行?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呜呜……

祝红桃越数越伤心,越觉得很委屈,坐在凳子上痛哭了起来,吓得几个孩子端着碗瞪大眼睛看着她。刘庸闷不吭声走进家,一跛一跛地走进房间里。



祝红桃又是一晚没有睡好。早上起来,她给两个女儿煮好面条,自己也胡乱吃了几口,一看八点二十分了,她匆匆地赶往基地。

祝红桃钻进大棚里开始了她的工作。察看棚里的温度和湿度,给菌菇棒喷水,有倒下的菌菇棒就扶正,看到死菇就清理掉。一个小时后,她正忙着,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还有很多人的脚步声。她忽然想起今天早上有客人要来参观大棚,估计是来了,赶紧迎了出去。只见副乡长带着几个人往她这边走来,里面还有扛着摄像机的电视台记者。

一行人走进大棚,祝红桃退在一边,听着陈乡长给客人介绍:杨老板,别看我们规模不算大,一年的产值也两千多万元。小蘑菇如今已成了我们乡农民致富的大产业了。

那位被称为“杨老板”的不停地点头、赞许,还不时弯下腰去盯着菌菇棒上的蘑菇看。祝红桃侧面看去,觉得这清瘦的身影怎么那么熟悉,虽然戴着一副眼镜。她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花眼。这时,“杨老板”站起来转过身,正好和她打了个照面。是他,杨晋!祝红桃差点没有喊出声来。她赶紧站到身边人的后面,尽量躲开杨晋的视线。

陈乡长,据说花菇的营养价值很高,也很稀少,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的花菇培育。杨晋用标准的闽普话说。当然可以。这个要由我们的大棚管理员来介绍。乡长说完向祝红桃招招手,祝红桃马上站上前来。

她没有与杨晋对视,直接走到齐刷刷排列的菌菇棒前,找到几朵花菇摘了下来,然后用标准的普通话介绍起来:花菇是菌中之王,因顶面有花纹而得名。它是香菇在生产过程中通过控制温度、湿度、光照和通风等自然条件,人为改变香菇的正常生长发育而形成,其特征肉厚、细嫩、鲜美。天气越冷,花菇的产量越高,质量也越好。在生产过程中它不使用农药肥料和任何激素,不受任何污染……

这个时候,杨晋显然认出了祝红桃。尽管分别已十年有余,但她介绍时的举手投足与当年在厂里的演讲台上那个祝红桃一模一样,他太熟悉不过了。杨晋克制着激动,面带微笑看着祝红桃,听她娓娓道来。

结束参观,已经十一点多。副乡长提出先到乡里的食堂吃饭,中午两点再进行座谈。杨晋对副乡长说,能不能请这位管理员一起吃饭,我有很多蘑菇种植上的东西想向她了解。副乡长立即应允,让祝红桃坐上自己的车一起往乡里去。

在路上,她给刘庸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事不回家了,让他自己热饭菜和孩子们吃。刘庸那边连声说“好好好”。



乡政府食堂的包间布置得很清爽,看上去干净整洁。客人坐下后,祝红桃坐在门边,正好在杨晋的对面。她时不时地给桌上的人倒水、起身去加水等,以此保持冷静。

不一会,一桌子地道的农家菜摆上了饭桌。负责接待的乡党政办主任王姐很热情,每一个菜上来都要给客人介绍:这些都是绿色食品。这个清炖土鸡的鸡是农民自己放养的“跑山鸡”,西红柿炒鸡蛋和凉拌皮蛋的蛋都是土鸡蛋、杀猪菜里的猪肉是农民自己用包谷和猪菜喂的猪,还有自己种的洋芋,自己推的豆腐……”

饭桌上这样的详细推介杨晋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每介绍一道菜他都要用筷子夹来尝尝,除了红翻翻油乎乎的辣子鸡。也许从来没有尝到过这么鲜美的味道,他觉得每道菜都很好吃。祝红桃在一边看着杨晋吃得津津有味,她想起在福州时和他一起去海鲜大排档吃饭的情景,也是这么可爱。算了算,他也该有四十岁了。

吃完饭,大家一边喝喝茶一边闲聊。杨晋问陈副乡长,你们这里山清水秀,环境那么好,农民一定都很富吧?

陈副乡长听后反问,杨老板第一次到贵州山区来吧?杨晋回答是。陈副乡长说,这里虽然风光优美,空气清新,植被好,但老百姓并不富裕。他们有地,能种粮食,吃没有问题,但就是穷,因为手里没有钱。没有钱就改善不了居住环境,没有钱就解决不了教育、医疗方面的困难……

杨晋听了若有所思,他说原来是这样,所以很多年轻人才出去打工挣钱。乡长,我们既然来了,想走访一两户贫困户,去看看他们的情况,趁中午还有点时间。

陈乡长一听很高兴,说好啊!我要准备一下下午的座谈会,就让王主任陪着你们。对了,你不是要向菌菇场的管理员了解东西吗?那就去她家吧,他们家也属贫困户。听了这话杨晋眼里掠过一丝凝重的表情,他看了祝红桃一眼,就拿上自己的皮包离开座位。

走出乡政府大门,杨晋对王姐说,主任你去忙你的去吧,我们随便走走,不用陪我们。王姐一听赶紧说,那好,我也还有一大堆事。我让驾驶员送你们去村里看看,一点半你们再过乡政府来。

车子开到打牛村村口,杨晋突然想起什么,对两个随行说,我们总不能空着手,请师傅带你们去哪里买点东西,我先到她家等你们。于是车子又掉个头向乡政府方向开去。

   

祝红桃家在村西,一路上就剩她和杨晋两人。杨晋边走边说,红桃,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只知道你家在贵州水城,也知道祝家寨,但没想到就在打牛村。祝红桃说我嫁到这里来十几年了。你这些年怎么样?怎么会想到到这里来考察?

杨晋告诉她,她走后的第二年他就辞职了。回到老家平潭跟着父亲学,这几年走南闯北,承包了几条高速公路的隧道建设,也有了自己的公司。这次来是看到网上报道这里发展食用菌生产很有前景,想来投资做点产业方面的项目。

那你会来这里投资吗?祝红桃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得这样急切。杨晋说,会。今天看了一下,感觉不错,我相信我的选择不会错。我也喜欢这里,虽然山高路远,但自然淳朴,尤其是在这里与你相遇。祝红桃一听这话脸刷地红了。此时的她不知是喜还是忧,只觉得生活真的是充满了变数。

两人聊着聊着来到了家门口。祝红桃喊了声:刘庸,来客人了!刘庸跛着脚走出来,后面跟着小儿子。祝红桃介绍说,这是福建来考察菌种厂的杨总,他顺便来家里看看。

在福州时,两人没有正面打过交道,自然也互相不认识。刘庸请杨晋进家,祝红桃发现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桌上抹得一尘不染。正纳闷着,唐小艳提着拖把从外面走了进来。

祝红桃知道一定又是唐小艳来帮助收拾家里,她一下子变了脸,觉得很羞愧。刘庸见了急忙在一边解释:我喊她不要做她非要做,喊都喊不住。

唐小艳说,祝姐是这样的,今天正好跟着来这里采访,我让小记者们去忙,给他们说我要顺便走访一下帮扶对象。听了这话,杨晋笑了。说怎么你们帮扶贫困户还带帮忙打扫卫生的?太到位了嘛,令人敬佩。

祝红桃不知怎么回答,倒是唐小艳机灵一动解了围。她说我的帮扶对象就是我表姐、表姐夫,我这样做也是应该的。不过表姐和姐夫,听杨老板这么一提醒,我可是没有下次了哦,以后家里的卫生清洁都靠你们自己了。刘庸在一边忙说“是是”。

正说着,乡里的驾驶员带着杨晋的两个同伴走了进来,提着一大堆慰问品。他们都坐下后,唐小艳介绍了祝红桃一家的情况。临走时,杨晋摸出两千元递给刘庸,祝红桃在一边差点没有掉下眼泪。

那天下午,在乡政府会议室,杨晋签下了在打牛村投资400万元扩建菌菇生产车间的合作协议。根据他的提议,后来祝红桃被提为菌种厂生产管理部部长,年薪60000元;刘庸破例进了菌菇棒生产车间,坐在机器设备旁负责装袋,年薪36000元。那年夏天,杨晋带着父母和妻儿,来到气候凉爽、风景迷人的打牛村,一住就是两个月……



作者简介:伍秋明,女,布依族,报社记者编辑。有小说、散文、散文诗作品在《民族文学》、《贵州作家》、《散文诗世界》、《贵州日报》等报刊上发表,出版散文集、报告文学集四部,主编文集三部。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协理事,贵州省散文学会副会长,贵州省散文诗学会副秘书长。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吴洛)

阅读2590
分享
下一篇:这是最后一篇
上一篇:这是第一篇
写下您的评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