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直认为父亲是一座巍峨的大山，需要我领略沉稳与厚重；父爱是燃烧的太阳,让我感到温暖；父爱是奔涌的江河,让我感受到力大无比；其实，父亲就是我心中的不老的神话。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总是那么强壮有力，肩膀总是那么宽厚，胸膛总是那么结实，浑身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劲。在父亲的字典里，似乎从来就没有畏惧和懦弱，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能成功化解；不管遭受多大的挫折，都能挺住。父亲是整个家庭的“顶梁柱”，无所畏惧的“守护神”。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快人快语，走起路来疾步如风的父亲饭量少了，身体的毛病也多了：高血压、冠心病、腰椎间盘突出等相继而来。一天，我和父亲到六盘水花山公园散步，才走到半山腰，父亲就气喘吁吁了。他坐在亭子里的一张椅子上慢悠悠地喝上一口茶，深有感触地对我说：“柏林，人不服老不行，爸爸真的老了。”就在此时，不经意间瞥见落日余辉下，父亲那不在挺拔的背影，猛然惊觉：父亲其实早已不再年轻了。那个曾经雷厉风行的父亲哪儿去了？想起早年间跟父亲走夜路看露天电影，月光洒满一地，清风掠林拂来，高低不平的乡村公路上，我几乎是连走带跑才能赶上矫健高大的父亲。岁月真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父亲那笑弯了的双眼旁清晰的皱纹，像山丘上的一道道沟壑，爬满了生活的艰辛；父亲曾经茂密的黑发，如今只剩下稀疏的银丝；他曾尤其是炯炯有神的双目，不再神采飞扬，略显黯淡，疲惫。三十年前那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渐渐远去。

父亲年轻时极其聪明，逻辑思维缜密，说他有过目不忘过耳即收一点也不夸张。听他说家族里的陈年往事，具体到音容笑貌举手投足，族人们来来往往，绘声绘色。据父亲同事说，年轻时的父亲曾经有很好的发展前景：有文化、懂业务，领导能力又强，但因为家庭出身不好等原因，终未能施展抱负。

记得小时候，当隔壁邻居的叔叔伯伯们喝酒聊天，打牌下棋时，父亲不是在光线幽暗的灯光下检查辅导我们兄妹仨人的作业，就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房里看书，或者给我们兄妹仨人讲述天文地理、民间轶事。记得父亲每次讲故事，从不拿书，全凭记忆。如今，儿女、孙辈们出息了，父亲却老了。也许母亲说得对，娃娃，你们读不懂爸爸！

是的，或许我从不来没有真正地懂得父亲，直到许多年以后，当我如同当年的父亲经历许多风风雨雨，为家庭事业彷徨、拼搏之后，我才略为读懂了父亲。但我一直敬爱父亲。爱沧桑沉郁，心系家庭的父亲；喜欢质朴傲气，才华横溢的父亲；哪怕父亲没有了昔日的英俊潇洒，没有了曾经的豪情壮志，没有了坚实的臂膀，但我仍然一如既往的敬重父亲，做他的儿子，我真的幸福而自豪。

父亲老了，总爱陷入深深的回忆，最爱与我摆谈他童年的故事。小时候的父亲顽皮淘气，胆大妄为，精力过剩，不知疲倦，一天到晚没有闲着的时候。在学校与同学们打打闹闹，甚至课堂上也不安静，出些鬼点子逗同桌笑。在家中不停的变着花样玩，扔玩具、捉迷藏，甚至不听爷爷、奶奶劝告偷偷到外面上树爬墙、下河游泳。属于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娃娃王”……

话闸子一打开，父亲就会反反复复，絮絮叨叨地对叙我说年代旧远的陈年往事。他会一边拿着家里的影集，一边热情耐心地给我讲解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又生怕我不耐烦，不停解释说：“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趁现在大脑思维清晰得多说说，即使哪天痴呆了也不会后悔……”

我知道，那个爱我的人，终于老了。我更明白，因为爱，今后的岁月，多陪陪父亲，努力为父亲撑起那片爱的天空。

时间见证着我的成熟，也带来了父亲的衰老。老爸，您把我培养成材，我陪您慢慢变老，让您像欣赏风景一样度过自己老年幸福美好的时光。

作者简介：傅柏林，四川成都市人，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西南文学网散文编辑，六盘水钟山区文学沙龙会员，《星草》杂志社成员。作品散见于《天津日报》《人民铁道报》《华夏散文》《散文选刊》《中国铁路文艺》等报刊杂志。

(编辑审核：杨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