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闻海生简直都要把“二闺女”的鼻子气歪了。“二闺女”找他谈话,绕来绕去说了一大堆让他不明就理的话,然后就和他谈起忠贞爱情的事儿,他说马克思没有生活在封建社会,但燕妮绝对守规矩。闻海生在机关有个外号“闻克思”,因为他动不动就把家国天下事挂在嘴上,说起话来也免不了让人觉得冠冕堂皇,于是好事者就封了他这个雅号。闻海生虽然不把外号的事当成大事,甚至还堂而皇之的笑纳,但他却绝对看不上“二闺女”那付假道学的样子,心想,小样,还跟我玩高深呢。于是便把资本论等一大套术语搬出来,唬得“二闺女”张口结舌没话说。末了,他又笑着对“二闺女”说,我有个外号叫闻克思,明天我就把陶燕妮领回来,你有个外号叫“二闺女”,但你领不回来大闺女。闻海生说这话时,恰巧被闯进来的副科长的女人听见了,她高兴地拍着手说:“‘二闺女’你不简单呢,这么快外号就传开了。”气得“二闺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嚷嚷道:“说什么呢!”闻海生哈哈大笑着就要往外走,却没想到副科长的女人会追着屁股撵出来,她在后面大呼小叫道:“你是闻海生吧,是闻海生吧,嗳,我可得告诉你,你加点小心吧,女人忒漂亮了男人可看不住。”
“二闺女”在屋里哈哈大笑起来,副科长的女人不愧是他的老搭档,把他要说的话挑明了,心想,你闻海生还抖落什么呀。脸上的阴霾便一扫而光。
闻海生一把拽住了副科长女人的胳膊,样子凶狠地吼道:“你除了搬弄是非还会干什么?”他讨厌别人绕来绕去的说话办事,而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典型的含着半截说话的人,他要问个明白。副科长的女人像被要宰杀的猪似的哇哇大叫起来:“你拽我干嘛,撒手啊,疼死我了,有能耐去拽你老婆啊,看你还能不能把她拽回来。”
“二闺女”冲出来了,他拧着身子跺着脚,使劲地掰开了闻海生的手,奶声奶气地喝道:“你干嘛,和外单位的人动手,还要不要脸。”说完,便气呼呼地把手叉在腰间。
闻海生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使劲指着副科长的女人呲了呲牙,便气哼哼地拐进了警卫室。这个女人和喜娟都在剧团里,也和他曾经在一起喝过酒,是个有五就不说三的人,她的出现使闻海生觉得喉咙里钻进了一只苍蝇。
闻海生冷静下来了,他不想自己利令智昏,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值得一提,更不值得自己挖空心思去展开联想。眼前的所有变故,更使他坚信,自己生活在小人世界里,所有的作为都会无一例外地遭到小人的嫉妒和诽谤。当然也包括在办公室当秘书写材料时,旁边那个男人总会从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让人觉得那是女人到高潮时才应有的一种骚动,是肮脏的噪音。所以,他讨厌一切小人行径。心之所想,行之所为,都是按着自己设定的程序我行我素。他没有任何必要向别人解释陶喜娟为什么美丽,更没有任何必要敞开心扉或者把伤痛挂在脸上,他就是他,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写作,在警卫室翘着二郎腿把大门,所有人的嫉妒和不安都与他毫无干系。那些类似大头针一样的标枪根本就不能把他打倒,他安慰自己的办法除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就是写诗,他把那首七律挂在墙上,每天都看,都沉思,放纵自己的神经,诗曰:“举头又见嬉笑脸,侧耳常闻唧唧音,世间类人多聒噪,排闼芳草半天云。山高水远飘香絮,旧雨新知还复来,最是清琴好知遇,也容乌鸦放歌声。”
虽然他在诗中是这样安慰自己,但他现在却无法排解心中的苦闷,不能不把陶喜娟挂在心上,想陶喜娟忽而如烈火般的热情,也想她忽而如冰霜般的冷漠。陶喜娟变了,她工作的圈子在发生裂变,变得要入不敷出,要土崩瓦解了,而她难道就不知道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吗,何必要仓促应对,何必要冠冕堂皇地展现生命的光华,顺其自然难道不好吗?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争也是白争。闻海生觉得左腿开始麻木了,便把压在上面的右腿拿下来,站起身在屋里蹓哒了两圈,血管也开始渐渐地舒畅。他伸展了几下胳膊,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便一分钟也不耽误地走出门去,他不再往下想了,他得回家做饭,他答应了要让三个孩子吃美味芥菜丝。(未完待续)
(编辑:吴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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