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文 || 琴声悠远黄昏恋 ​

张建文
2023-03-27
来源:西南文学网


莫在黄昏堆苦愁,抚琴一乐自风流。退休后,我恋上了电子琴。虽说是孤芳自赏,未曾跟师,上不得台面,只要约成曲调,也是怡然一趣。

“夕阳”抚琴,贵在闲适。高山流水,渔舟唱晚,苦苦追随的是自由乐观的心境。欣按琴盘哆来咪,青春重焕作新题。老有所学,老有所乐。淌过岁月的河,泛起最美的夕阳红。斑斓了许多年的沧海桑田,是风,是雨,都随了年轮变得渐渐淡定,恬然,唯有一袭瘦影度晚年,风轻云淡。

我以为弹琴是清风明月,呢喃生活的多彩和甜蜜,唯有触动心弦的清音。两手在琴上跳跃,似觉心中有月亮升起,月光清凉得似能拧出水来,就像进入一片辽阔的原野,琴声很远,鸟鸣很近。此刻,情感会随乐曲内容律动,血液与旋律同步,激昂或舒缓。

凝眸晚风夕阳,思绪神游,情趣纷飞,在乐曲中回味人生渐行渐悟的历程。历程里,有感情的路,感情中迸发希望的火焰;有思念的路,思念中荡起爱的涟漪;有成功的路,成功中也有失败的辛酸;有心灵的路,心灵中放飞炽热的梦想。

我把身心倾注在这橘红的夕阳里、满载而归的渔舟中,不管如何,心沉醉于琴,安适地聆听自己的心声。我喜欢将心安放在琴盘上,欣然守着音符的花开似锦,沧海桑田,让心灵找到了停泊的渡口。

我膜拜夕阳黄昏,想把她辉煌成人生的一场风景,我希望我的琴声,像蝴蝶,美丽地飞向诗和远方。

恋上电子琴,其实是恋着我的春燕姐。春燕姐让我从小狂热地爱上乐器。那时,村里的哥哥姐姐们,都有琴棋书画的爱好,如鸿基、中斌、松华、胜吉等等。工余饭后,总把琴声笛音响在村庄的袅袅炊烟里,飘扬在坝上田场的绿野上,如痴如醉。

我陶醉。我喜欢口琴,音美,携带方便。

可那时,饥寒贫困的大地正在呻吟,“明朝甑复空,母子相持哭”的家境,也想买这些“耍把戏”?真是异想天开,那简直比登天摘星星还难。我的口琴梦,就像星星闪着挑逗的媚眼,却很遥远。

我为何就买不起一把琴、一支箫?我仰天长啸,问日月星辰,问风雨雷电。它们不睬不理。

幸而,春燕姐有一把漂亮的口琴——她爸在县城工作,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我想试试。春燕姐打开包着琴的手帕,却很迟疑:这不是笛子,只管吹,口琴还要吸的。哦,我明白,不是姐吝啬小气。我就常常听春燕姐吹奏口琴,袅袅的琴声牵引着我情不自禁地依傍在姐的身旁。

晚风夕阳,杨柳坝上,一把口琴,一位玲珑俏丽的姐姐,脸颊绽放一朵嫣红,如花,两片红唇轻吻口琴,轻快或浑厚的曲调,如杨柳河道的流水,舒缓,柔和,多情。春花秋月,夏风冬雪,悠扬的琴声总在耳边萦绕,放飞着欢悦、喜乐,也有烦闷和惆怅。

月华如练,银光亮色。月下琴声,遥诉衷肠,独醉月。夜阑,琴声婉转,凄美心醉。琴声飘着坝上田场的稻花香,飘着坝上人喜爱歌谣的心声,仿佛云彩一样,鸟儿一样,风儿一样,在希望的田野上掠过。那飘散在琴音里的馨香,如窗前的一树嫣然,在每一个风起雨落的日子里,摇曳着淡淡的清欢。

我虔诚地痛饮姐的琴声。那温情的柳絮,也在倾听月明星稀的天籁,守望一缕飘红的远方。柳絮如我,都以为姐的琴声划破天际,将要拯救窒息的黎明,一路风光,一天彩霞,一腔情愫,一池春水,一缕心音,鹤舞莺鸣,清香悠远。

春燕姐痴情地吹奏。琴声里,我看见云朵在深蓝的天宇里游弋,我看见夕阳随燕子的羽翼掠过婆娑的柳烟,我看见一只轻盈斑斓的蝴蝶停在姐的发结上,这只精灵,就这样幸福地栖息在琴声和朝晖相亲的缘分里。姐呢?神往地,像晨曦初起时一朵莲的娇羞。

琴声从姐的心窝窝飞出,像阳光倾洒在草尖上,荡开一望无际的绿。我仿佛看见在戴望舒的雨巷里走来脉脉含情的丁香。姐那一抹如烟的黛眉下的清眸,时而秋水泛波,时而春风微闭,唔,姐正是沉醉在悠悠的琴韵里。

与姐相伴的日子里,我用虔诚的姿态,将一程的风景,一程的感动,用心,用情,编织成优美灵动的花间小令,每日轻吟,绽放在儿时芬芳迷醉的心田。

如今,桑榆虽晚,却霞光满天。我早把姐的琴音溶进了血液,让轻舞的春风,划过岁月的晴窗,汇成一段永恒的辉煌。

朝晖里,夕阳下,夜色中,我依偎着琴,就像依偎在姐的身旁,陶醉,仿若一叶黎明之舟,穿过微波细浪,在晨曦中驶入心海,又似林间溪水,田野清风。一串串音符腾起,哀而不衰,轻而不蔓,长而不颓。按着琴键,翻着乐谱,如同跳过一次又一次颓唐与失落,徘徊与迷惘,开启人生暮年新篇章。

没有黄莺的春天定然寂寞,没有琴声的黄昏必定索然。

夕阳如酒,醉了天边晚霞,黄昏追赶着夕阳,在它落山前,寻找瞬间的美丽和不息的梦想,就有一份沉静,一份激情。晚霞烧红的天空,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晚霞为一天最后的时光点缀一道绚丽。无论夕阳是否归去,那份日落前的辉煌和那份落下的沉稳,令人心动。

于是,我醉了,夕阳也醉了。醉后醒来,又将是一个紫气东来的拂晓,一个热情倾满的崭新的黎明。


作者简介:张建文:号西溪渔夫,大专学历,中学教师,中国作家创作协会会员,邵东市作协会员,邵东市散文学会会员,著有中短篇小说集《谷丰和他身边的几个女人》、长篇小说《烟柳寒水》、散文集《清泉心上流》、散文诗集《杨柳风》等,曾获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新时代百名文化贡献人物”奖。


(编辑审核:陈友云)

阅读3082
分享
下一篇:这是最后一篇
上一篇:这是第一篇
写下您的评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