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得住,疫情放开,大家躺平了。不几日,我与家人便陆续成为第一波感染者,被新冠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腰。
看到这一举措伊始,便与老伴作了紧急磋商:看来得进一步做好防范措施,尽量躲避疫情,实在躲不脱,后遭总比先遭好。
依照惯例推测,凡事开头难。什么新举措,开初总是有着不尽完善的方面的,难免会顾此失彼,着急忙慌,让人无所适从。
果不其然,不幸言中。
专家推荐的首选有效药物,诸如“布洛芬”、“连花清瘟”之类的,这之前一样没有抢着,只是凭感觉囤集了点“大路货”。
中招后,发烧袭来,束手无策之下,只好将“重感灵”,“头痛粉”、“999感冒冲剂”吞进胃里。发烧依然,伴之以物理降温,见效亦不明显。头痛嗓子痛周身痛也随之接踵而至。
那时退烧药真可以说是奇货可居哟!据说,连京城有位相当级别的领导当时也没有买到退烧药,设若此说成立,可就真是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了。
闯过了“第一波”后的前不久,笔者才在药店购得了“布洛芬”、“连花清瘟胶囊”,得以见到这两样“神药”的尊容。之前,只是在网上看到过外包装盒子。第一波新冠袭来之际,众多中招者对它们可是千呼万唤出不来。好些人情急之下,只好加价求助于“黄牛”药贩子。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却不见“芬”美人倩影在灯火阑珊处!
有资料表明,我们国家年产布洛芬8千多吨,占了世界产量的三分之二,算得上是布洛芬生产大国。现在终于随便买得着了。以后的第二波、第三波乃至任何次波的感染者都可以从容面对疫情了。与我们一衣带水的紧邻日本国,目前正被第八波闹腾着呢。
此为后话,有些扯远了。
开初对于逃开“第一波”的攻击,我与老伴还是很有信心的。平时基本不接触外界,非要外出,也一定是全副武装,保护到位的。回家后的消杀,也是认真负责、一丝不苟、不厌繁琐。红糖、葱白、姜片熬制的防病汤汁,亦早就喝着了。在网上淘得有理有据好招式,也依样画葫芦的学做着。
谁知百密还是难免一疏。女儿一家三口与我们一起开伙吃饭。女婿所在的车间工友构成复杂,家居贵阳、清镇等地不等。年轻人对于“放开”不免有些喜极而忘乎所以,欢聚、喝酒、扎堆不亦乐乎,口罩也大多是挂在下巴上,应景似的。说了他几次,有次把甚至是沉着脸说的。当面诺诺,背着我们,免不了还是有些我行我素吧。终于,把这狡猾的新冠病毒带回了家······
据他说,他所在的车间几十号人,差不多前前后后都成了“阳人”。
责备他也好,申斥他也罢,一切都成了事实。他那一脸的“负罪感”,也间接的认账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是一条传统真理。
年轻人要谋生养家,总得要去上班与工友间接触交流。企业垮了,他也被“自愿”买断工龄,重新被聘用。承包他单位的是一个私人老板。国企私企到底区别是明显的,不是有句玩笑话是这样说的么:“你要他的钱,他要你的命!”不比我辈退休老工人,是进了“保险箱”的,优哉游哉每月都有着那么一股细水长流着。
好在这位老板还仁义,开百分之六十薪酬放了“阳儿”们一个月假,让他们从从容容度过痛苦难熬的开初日子。到底是年轻人,抗病力强,挣扎了几天后,稍作调养,便陆陆续续“阳康”,回到了工作岗位。
接着中招的是我女儿。次日是她的生日,还恰值了周六。这天便表现出了发烧蔫巴萎顿相。这之前一周,兴致勃勃的与她弟弟讲好,生日这天,由他买个大蛋糕,一家三口前来欢聚。
小子喜食羊肉。应他的请求,他妈买了300多块钱的食材,由他老子我操作,美美的炖了一大蒸锅。移开锅盖,外孙女便忍不住作深呼吸状,笑赞:好香好香!
下午两点来钟,小子一家从贵阳小河区如约而来。这之前,也把他姐姐出现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大蛋糕提着,正欲进门,他妈妈多了个心眼,叫他们在门外10来米处候着,给他姐姐作个“抗原”看看,正好他们带来了试剂。
结果两道红杠——阳性标志。坐实了新冠附体。
媳妇大骇,一脸惊惶神情,即催:走、走、走!
于是,赶紧给他们盛了一锅羊肉,严密包装好,匆匆登车,绝尘而去。回家后会进行如何的消杀去菌,可想而知。
其时,女婿已经在自己的居所猫着,作准隔离状态。似还有些心存侥幸,等待着两天前做的核酸结果。
看着一大锅香喷喷的美味羊肉汤锅,与老伴商量:还是叫他一起来吃吧。自然也存在着侥幸心理:万一不是呢。
说真的,那时对这“奥密克戎”病毒在传播上的无孔不入厉害性还真有些严重认识不足。心里又一横:最多大家一起“下赶水”罢了(共同去面对不如意事情之意)。这种心思也与网络上盛传的“同大号感冒差不多”的某些专家言论有些关联。
当晚,自然是欢聚一堂给女儿过了生日,吃喝得舒舒服服,满满意意。
次日中午,外孙女收到她爸爸微信发来的核酸结果:健康码呈鲜红状态,醒目注明着:阳性!
果真一起“下赶水”了。随之,各自便陆续有了状况。
儿子一天好几个电话打给他妈妈问讯情况。小夫妻多方调动他们的人脉,给我们找药尤其是退烧药。
记得小子夫妇俩送药来时,车停在我们所住的临街平房门口,将严实包裹成一包的药物从车窗丢在家门口,然后闭窗与他妈妈电话联系。N95口罩遮得只露眼睛,地下工作者似的。交代明白后,依旧绝尘而去······
小两口最终还是沦陷了。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传染源不是他的姐姐甥女娘老子。
小两口玩的都是开放式办公室,人手一台电脑,同事间同进退,共运命,你来我往,互通有无,外界亦接触多多,于是,大家都“阳了”。
其时正是全民向“阳”的高峰期,感染潮突飞猛进。据说,国人感染者达到了数亿之众。医院里,医护阳,患者阳,病房里医者患者互相咳咳亢亢之声此起彼伏,呈现着一片抗击新冠病毒令人心痛的、感动的悲壮色彩。
小区居民阳八九,一家老幼悉数阳,已属常态。本人的家庭尚有点意外,三代八口人,10岁的小孙女一直稳起到如今,虽校园里小朋友们“咩咩”声一片,她却成为与极少数极少数同学稳坐钓鱼台的幸运儿。身处家里家外若干曾经阳过的老少包围圈中,这副“金刚不坏身”能够打通关或者打通几关,就不得而知了。此也是后话。
“布洛芬”这类俏式药儿子他们也没有弄到。好不容易弄得一盒“洛索洛芬钠分散片”。说是退烧止痛效果也很不错。
根据这药名推测,大约与“布洛芬”有些沾亲带故罢。总之,此药让先后中招的我们一家老幼都退了烧。伴之以其它药品,逐渐走向平复。只是老伴细咳细咳了好久,现今都还感觉“累不得”。
端详着这盒药及当时同样显得紧俏的“温度计”等,回想到当初退不了烧的茫然无助和惶惶不安,深深感喟:还是血浓于水呀!可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与这汹汹袭来的新冠病毒,算得上是阵前交锋、近身格斗。“上阵父子兵”的形容可谓恰如其分。真是:
红枫湖水深千尺,不及犬子奔波情!
笔者自九岁成为少先队员——我们那时候须到这个岁数才有资格加入。几十年来,加入的民间的、非民间的群众组织、社会团体,十个手指头弯曲不过来。最无怨无悔的、心甘情愿的恐怕就是这个一度广泛存在、人所共知的“超生游击队”罢。
为了加入这一“组织”,曾经领受过的种种待遇,仅仅是如今面对着这一堆药物,便觉得值,如烟往事不值一提了。
难怪先贤会有如此金句:
无官一身轻,有子万事足!
经了“阳过”,算是对这新冠味道有了贴身感受:没有“禁足”时期专家描述的那么可怕,也没有躺平时节专家谈及的那般轻松。但有一点专家的说法是一致的。那就是:会死人。对老年人“不友好”。对70岁以上有基础病的老年人尤其“不友好”。
有资料提及,疫情放开后的一个月内,仅北大、清华便有33位老教授连二赶三过世。身边那段时期也时有老同事、老工友因“阳了”加重基础病而撒手人寰。不厚社会精英,不薄升斗小民,这病毒倒特么也显得不偏不倚。
真是不给力,这新冠最要老人命的两项硬指标,本人偏偏就都摊上了。年岁七十有五;血压呢,稍有疏忽,便会嗖嗖窜上一百七八十毫米汞柱。
被病毒缠体辗转床褥之时,还是有些抖毛发虚的,深觉生与死一层纸似的,相隔并不遥远,尤其于我辈目前遇及的情况来说,似乎更是如此。虽说年已古稀,便是三长两短了,也是终了天年,断不属短命早夭的。但人间精彩,亲情难舍,倘不是无常二爷生拉硬拽,谁愿意“走”呢!?
不瞒亲们,无奈之际,确乎生出过来自巴山蜀水间汉子对待生死的那句壮语:人死卵朝天,不死好过年!
所幸还是挺过来了。
这大约亦得益于自己多年来喜好个抬抬手臂蹬蹬腿,走步遛弯舞太极,日积月累,对抵抗力和免疫力的提升有了帮助罢。
当然,更得益于国家保护了我们三年。三年来万众一心对疫情的殊死抗击,硬是把杀伤力奇大的原始毒株管制成了毒性小得太多太多的“奥密克戎”。虽说这家伙“吃人”本性仍有,比起它的先辈,还是差别明显得太多的。
笔者文前曾有言:凡事开头难。一当步入正轨,一切便都会有条不紊迎刃而解起来。仅从对老年人的周到举措为例,足以略见一斑。
笔者所在的居委会,现已把上年岁,有基础病的老年人纳入了特殊关照对象。本人亦有幸列身其中。不时有专人关切询问,嘘以冷暖,登门或者电话,还配备了“家庭医生”。发药品发物品发联系卡片,一扫初期窘状。真是不经风雨哪得见彩虹。颇让人生出作为华夏人的幸运舒心感。
我被新冠撞了一下腰。撞出了好些感悟:
天地我笑一笑
古今我照一照
喔,人间路迢迢
天要我趁早
把烦恼甩掉
······
我不是神仙
也懂得逍遥
【作者简介】谭继贤, 男, 遵义市人,从事过记者、编辑工作。在《山花》、《贵州日报》,《贵阳晚报》、《遵义晚报》、《贵州都市报》、《贵州民族报》、《劳动时报》、《安顺报》、《北京信息早报》、《尚未文化》等发表过散文、小说、文学评论、随笔、杂文等|。著有公开出版散文、随笔合集《自珍集》。现为: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散文学会常务理事、清镇市作家协会理事。
(编辑:罗仕明 审核:吉庆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