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弓之鸟归旧巢,漏网之鱼回息烽
邓开良和李金凤在刺竹山漏网后,因为找不到逃到境外的门路,只好采用东躲西藏的办法来逃避打击。一年多来,他们先后到过湖南、四川和贵州的一些县,但都无法长期隐蔽。李金凤是个头脑聪明的女人,她经过认真分析,觉得还是潜回息烽更为有利,考虑成熟之后,就把这一想法告诉了邓开良。
邓开良刚听了两句,就瞪大了眼吃惊地连声说道:“金凤,你说什么?要回息烽?难道你不想要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里有不少人认识我们,一回去就有可能被人认出来向公安局报告!”
李金凤微微一笑,对邓开良解释道:“息烽虽然有不少人认识我们,这对我们是有些不利,但那里毕竟是我们住过多年的地方,具有人熟、地熟的优势,回到那里以后,还有可能与上司取得联系。像咱们这种人,只有与上司取得联系,才能真正有活路。你还不知道,我上刺竹山前,高副站长在布置暗杀田明理的任务时,曾做了万不得已情况下撤往香港的准备,还准备好了前往香港的通行证……”
邓开良听得连连点头,钦佩地说:“金凤,还是你考虑问题全面,回息烽的确是利大于弊。回去以后,最好是能尽快看到国军能在美国人的帮助下打回来,如果能那样,即使无法同上司联系上,出头之日也就来了。”
李金凤说:“目前,美国人在朝鲜战场上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所以,短时间他们根本不可能帮助国军光复大陆。鉴于这种情况,咱们回息烽后的第一要务就是隐蔽好,保住性命,然后再找机会与上司联系。我想,只要能同上司联系上,就算他不让咱们离开大陆,肯定也会想办法给咱们安排好妥当的去处。”
邓开良说:“金凤,既然收发报机已不能再用,带在身上也是个负担,我看干脆把它扔掉算了。”
李金凤说:“收发报机决不能扔,它只是坏了两根子管,只要买到了就能修好。如果无法买到,咱们就找机会偷一个收音机,把收音机里面的电子管拆下来,安装在收发报机上就可以了。你应该还记得,在刺竹山时,站长不是发电报委任你当息烽反共站站长和让咱们下山袭击共匪首脑机关吗。所以,收发报机绝不能丢,免得到时候站长用发电报的方式同咱们联系时找不到咱们。”
邓开良说:“既然如此,那就把收发报机带着,只要回到息烽后,就尽快找机会把它修好。”随即又有些担心地问:“金凤,如果站长不发电报和我们联系,你还有其它办法与站长取得联系吗?”
“暂时没有。”李金凤听出邓开良话里带着担忧,惟恐他会因此突然变卦,就赶紧宽他的心:“开良,你不用担心,我是这么想的,站长肯定不是一般人,他一定还在坚持反共立场,所以一定忘不了咱们,他一定会找咱们的。”
李金凤的三个“一定”,把邓开良说得连连点头,他心里渐渐踏实下来。十二月初,邓开良和李金凤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夜晚潜回了息烽,躲到了文化乡小圃村桐子坝山上的一个山洞里。那是邓开良的老家,那个洞是他小时侯到山上玩耍时发现的。小山洞非常隐蔽,连当地都很少有人知道。他参加土匪叛乱时,为了预防万一,就在洞中放了一些衣服、棉被、粮食、盐、锅、碗、木炭等生活用品。
邓开良带着李金凤进洞后,熟练地从洞中找出蜡烛点上,走到两个大坛子跟前,敲开用泥封住的坛子口,用鼻子闻了闻,见里面的米和猪油一点儿都没变味儿,就得意地笑了笑,搬了几块石头围成一个小圈,用木炭升上了火。
李金凤已不是第一次住山洞了,对住洞居已有了不少经验。她借着烛光四处打量一番,见这个洞和过去住过的许多山洞一样,里面有一股清泉从岩缝中流出,又在不远处钻入地下,洞内干燥温暖,在寒冷的冬天也令人感到相当舒服,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见邓开良升上了火,就把锅拿到泉水边洗干净,淘米把饭煮上,接着开始洗在路上偷来的几棵白菜。
邓开良也没有闲着,他找出几个干辣椒,放在炭火上烤糊后,用手搓碎放在碗里,放上一点儿盐做成了蘸水。他见饭菜还没有好,就摸着黑走到山洞外边,来到一块田里的稻草堆前,从中间抽了几捆干稻草,又将稻草堆整理一番,让其恢复了原样。随后拿着干稻草回到山洞,铺在一个角落里,找出用油布包裹着的棉被和棉垫,放在稻草上做成了地铺。
不一会儿,李金凤将饭菜做好,二人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此刻,虽然只有清水煮白菜,以及除了盐,再也没有其它调料的辣椒水和普通的大米饭,但正应了“饥不择食”那句老话。他们吃得非常高兴,觉得这顿饭超过了任何山珍海味,不到五分钟,就来了个菜完饭光。
二人在山洞里躲了几天,养足精神后,李金凤对邓开良说:“老这么躲下去可不行,一来对外边的形势一无所知,犹如聋子、瞎子;二来剩下的粮食已不多了。再说,老这么没肉吃,人也受不了。干脆这样,明天我化装出去打探一下消息,顺便买些食品回来。”
邓开良听罢李金凤的话,觉得是应该到洞外去一趟,他认真想了想,对李金凤说:“你对这里的环境不熟,出去容易出问题,还是我去稳妥点儿。”
李金凤说:“你的化装术不如我,有可能被人认出来,还是我去吧。”
邓开良自信地说:“金凤,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他把打算一说出来,就得到了李金凤的赞同。
当天晚上,他在深夜悄悄摸到距山洞两公里外的底寨街上,来到他大老婆的弟弟易国才家大门对面的一棵大树脚,躲在树后暗中观察。见四下无人,也没有异常动静,就过去轻轻推了一下门。门是从里面插上的,推不开,他拔出一把匕首,从门缝中插进去,熟练地拨开门的木插销,将门推开一条缝,闪身进屋后又随手将门轻轻关上。
易国才睡得迷迷糊糊,仿佛听到堂屋内有声音,他唯恐有人进来偷东西,就强打精神披起衣服下床走出卧室察看。因为怕小偷伤到自己,就虚张声势地厉声喝道:“我看见你了!你别乱动!”
邓开良急忙将声音压得很低,说:“国才,别喊,是我。”
易国才一听竟是邓开良的声音,吓得差点儿坐到地上,睡意一下全无。他颤声问道:“是姐夫吗?你还活着?”
“当然活着!凭我的本事,谁能把我怎么样?你别害怕,把灯点上,我和你说几句话。”邓开良说完,随即问道:“国才,怎么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在家,翠珠和大胖二胖呢?”
易国才把邓开良拉进卧室,点亮油灯上上下下对着邓开良打量一番,确信他不是鬼后,才战战兢兢地说:“翠珠带着大胖和二胖回娘家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邓开良一听,心中大喜,他知道易国才胆小怕事,一吓唬,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易国才的妻子黄翠珠则要胆大的多,不是那种一吓唬就轻易就范的人。邓开良在床边坐下后,急忙向易国才打听起当前形势和最为关心的几件事来。当他听易国才讲到息烽的土地改革已经完成,原来的县委书记余伟民已带领工作队离开息烽的消息,当即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工作队离开了息烽,这太好了!仅凭公安局和警备营那点儿人,是拿我没办法的,今后活动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易国才胆子虽然很小,脑筋却相当好用,他不想和邓开良有过多的接触。从邓开良的表情变化上,他已经猜出这个亲戚的心理活动。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在心中暗道:“要吓吓他,让他赶紧离开。”于是,借着邓开良的提问,他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讲了周天贵一伙怎样被打死和活捉的事,又讲了公安局前不久破获“息烽反共站”,并抓获了站长和方成璋和副站长于秀竹,以及方成璋被公审后枪决的事。还骗邓开良,说底寨街上经常有武装民兵巡逻,近段时间曾抓住了两名残匪。
邓开良听到周天贵被打死,以及方承璋、于秀竹被抓的消息后,吃惊得差点儿叫起来。他稳了稳神,又向易国才打听了一些关心的问题。听易国才又说起民兵的事来,就故作轻松地说:“兄弟,民兵没什么可怕的,他们根本发现不了我。今天我来找你不为别的,是想麻烦你给我送一段时间的饭,我就住在咱们小时候去过的桐梓坝山上的那个洞里。”
易国才对邓开良避之唯恐不及,当然不愿意为他送饭,于是吞吞吞吐吐地说:“姐夫,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给你送饭,很容易被人发现,我看不如这样,我去找大姐,把你的情况告诉她,让她给你送饭,那样要稳妥的多。”
邓开良把头一摇,说道:“国才,你别推三推四的,如果能让你大姐给我送饭,我还来找你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来你大姐不知道我住的山洞,二来她去送饭目标太大,比你更容易被发现,所以只有麻烦你了。”他把“麻烦”二字说得很重,那意思就是:“你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
易国才为难地说:“姐夫,我去给你送饭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再说,我家的粮食已经不多了,翠珠回来发现后,一定会追根问底。你也知道,她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邓开良把眼一瞪,用力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厉声威胁道:“易国才,你少给我啰嗦!别给脸不要脸!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不按我说的办,我认得你,它可不认得你!你要敢向共匪报告,我就杀了你全家!不是跟你吹,共匪的人再多也抓不住我!”他见易国才已被吓住,就把口气缓和下来,继续说道:“兄弟,只要我能躲过这一劫,我是不会忘了报答你的。至于粮食,根本不用担心,我有的是钱,养你全家都不成问题。这是五块大洋,你先拿着,明天买点好酒好肉,做几个好菜给我送去。以后你必须天天做好两个人的饭菜,送到我住的山洞,你听明白了吗?!”
易国才急得冷汗都流出来了,他想了想说:“姐夫,我看不如这样,我给你买些好米好菜,再给你置办锅碗瓢盆,你们在洞中煮饭吃,那样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不行!老在洞中做饭,会冒出烟来,时间长了就被人发现,就你给我们送了!”邓开良见易国才不敢再为送饭的事推辞,就问:“现在你家有什么好吃的吗?”
“没有好东西,只有四个鸡蛋。”
邓开良高兴地说:“快把它拿来,我要回去了,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准时给我们送饭!另外,翠珠回来后,暂时不要把这事告诉她。”
邓开良一出门,易国才就赶紧把门插上。他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他前思后想,长吁短叹一番,才万般无奈地做出决定,暂时按照邓开良交待的去做。
邓开良回到山洞,先将鸡蛋煮熟,随后和李金凤边吃边告诉她从易国才那里打探到的消息。
经过一年多的逃亡生活,李金凤身上早已没了过去的“豪气”。她听邓开良讲罢打探到的消息后,双眉紧缩,忧心重重地说:“我早就认识方承璋和于秀竹,他们在息烽算得上名人。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方承璋就是咱们的站长,于秀竹则是另一名副站长。应该说,他们两口子隐蔽得相当不错,可还是被抓了。由此看来,公安局的破案水平比抓高副站长他们的时候又有了不小的提高。既然站长已蒙难,咱们也就完全丧失了同上级联系的可能。从现在的情形看来,咱们回息烽这步棋可能走错了。我觉得躲在这里既不安全,也不是长久之计,要赶紧另选藏身之地才行。”
邓开良心里也很害怕,但他认为,遇到危险是有把握逃命的,就对李金凤说:“你不用担心和害怕,躲在这里暂时不会有问题。我已仔细盘算过,工作队离开息烽后,共匪的武装力量就只有县警备营和公安局那帮人了。到时候就算他们全体出动,咱们只要跑出山洞,往山上的树林里一钻,他们就拿咱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李金凤摇了摇头,说道:“开良,我知道你的本事,但你不要过于自信。因为周天贵的军事技术和其它方面的本领并不在你之下,手下又有几个得力干将,到头来还不是被共匪打死了吗?所以,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
邓开良说:“周天贵是被手下人出卖才失败的,你这一说提醒了我,咱们对此也要有足够的警惕,防止被易国才出卖。易国才虽然胆子比较小,暂时不敢去向共匪报告,但也不可能长期听我的。况且他老婆黄翠珠比他还胆大,性格又泼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估计她回家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发现易国才给咱们送东西的事。以她的性格,很可能会去向共匪报告,所以,咱们必须随时做好往山林转移的准备。”
李金凤说:“虽然我不大懂得如何打仗,但我反复看过这个山洞后,觉得地形对我们很不利,因为除了上面的‘天洞’,只有前面一个出口,‘天洞’又无法上下,要是被共匪堵在洞里,可就插翅难飞了。你说危机时刻可以向山上的树林里转移,我左思右想,怎么也弄不明白如何转移的了。”
邓开良神秘地一笑,说道:“金凤,我敢带你躲在这个洞里来,当然是有百分百的把握躲过共匪的袭击。如果易国才真的出卖了咱们,带着共匪前来,并且突然堵住了洞口,我也有办法带着你安全离开,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放一百二十个心?怎么放?”
“很简单,等我把底交给你,你马上就会觉得我说得不错了。”邓开良说罢,走到洞壁边,用手一抠,一块石头被搬开后,露出了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李金凤知道其中有“玄机”,赶紧走到跟前细看。
邓开良指着露出的洞口对李金凤说:“这个洞是我小时候发现的,当时大着胆子钻过一次后,觉得里面曲曲折折的很好玩,就连续钻了几次,把它摸得滚瓜烂熟。后来我按照它的形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蟒蛇洞’。从这里钻出去,很快就可以到达后面山上的树林。”
“我听你说过,易国才原来曾和你来过这个洞,他知道‘蟒蛇洞’吗?”
“不知道。说起来也许是天意,我发现这个洞后,不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还怕被其他人发现,就找了一块与石壁颜色相同的石头把洞口堵上了。到现在为止,这个洞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李金凤细看之下,见那块堵住洞口的石头跟洞壁的颜色、纹路完全一致,不知道底细的人,即使走到跟前认真观察和用手触摸,也发现不了其中的奥秘。于是,她的担心一扫而光,喜形于色地说:“开良,怪不得你那么自信,原来竟有这么好的脱身之策!”
邓开良一听,有些得意地说:“金凤,我没有骗你吧?”
“没有,没有!”李金凤因为高兴,所以,连着说了几句。接着,她就动开了歪脑筋,过了一会儿,对邓开良说道:“我想到了一条妙计,要是共匪来抓我们,我们从这里逃出去之后,就从里面把石头还原,让他们来个‘丈二金刚摸不着斗’。他们扑空后,肯定会对咱们忌憚三尺。老百姓要是知道了咱们被共匪堵在没有退路的‘死洞’中都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不把咱们当成能‘钻天入地’的活神仙,也会觉得咱们的本事大得出奇,就会在心里对咱们产生一种强烈的畏惧,今后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也不敢轻易去向共匪报告了。”
邓开良佩服地说:“金凤,你确实比我聪明的多,我只想着遇到危险如何逃跑,却没想到你所说的这些,看来我还要向你好好学习才行。”说着说着邓开良就伸手往李金凤的胸前摸去。在这些逃亡的日子里,他们成天担惊受怕,保暖不顾,很久没有心思快活了。现在他神经一放松,色性就发了起来。
李金凤哪有兴趣?满脑子只有一个“逃”字。她使劲打了一下邓开良伸过来的手,厌恶地说道:“别给我戴高帽子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起色性?现在的问题是,虽然有了‘洞中洞’这条退路,不怕共匪明着来向咱们进攻,但必须提防共匪偷偷摸进来,出其不意地对咱们进行偷袭。”
邓开良讪讪地笑了小,接着满有把握地说:“金凤,你不用担心,共匪想出奇不意地到这里来抓我们,那是很不容易的。你已看见了,上面的‘天洞’不大,人无法从那里下来。前面的洞口视线较好,要是白天有人来,在很远的地方就能被咱们发现。为了防止共匪晚上摸进来,咱们可以在洞外布下一些机关,让他们难以接近洞口。此外,咱们任何时候都别同时睡觉,一个人入睡时,另一个人醒着观察动静,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只要做到了这几点,共匪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拿咱们没有办法!”
李金凤对邓开良说:“我擅长的是搞特工工作,对行军打仗并不在行,对地形地物的利用也比你差得多,但我觉得你刚才说得很有道理。我看事不宜迟,布置机关的事要抓紧进行,干脆今天夜里就把它布置好。”
邓开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又把那只带着淫意的手向李金凤伸了过去。李金凤了解男人,更了解“土匪男人”。他们啊,只要色心一起,就会只往那事想,得不到是不罢休的。因为要靠着邓开良逃亡,说不定以后就和他过一辈子了,所以她一半是为了拴住邓开良,一半也是想那事了,就半推半就地和邓开良翻滚在那张只有一层谷草和一张油布的“床”上。
天黑后,邓开良摸到洞外山上的一片竹林里,砍了几根竹子拿回洞中,与李金凤一起削了一些尖利的竹镖,用二人的尿将其煮透,在木炭火上烘干,然后栽在了进洞的“必经之路”的草丛中。布置完毕,他们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模拟着试了几次,调整了几根竹桩的位置后,心中认为:“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底细的人从‘竹镖阵’经过,肯定会被刺穿脚掌,从而被他们发现。”
他们回到山洞后,仍为对自己的“杰作”感到满意,二人嬉笑了一番。李金凤突然想起什么,她督促邓开良倒退着爬进“蟒蛇洞”,练习起从里面将洞口封住的方法来。开始时,虽然能将洞口封住,但很容易让人看出来,试过多次后,终于被他找到了从里面安石块与从外面安石块的毫无二致的诀窍。于是他把抠下来的石头放回原处,将“蟒蛇洞”的洞口重新堵上,李金凤满意地笑了。
闲聊中,李金凤苦笑着说:“开良,本来我以为回息烽能找机会同上级联系上,没想到方站长会被抓,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国军反攻大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今后怎样生活,就全靠你了。俗话说‘狡兔三窟’,这个山洞虽然不错,但不是久留之地,我看还是要多找几个藏身的地方才行。”
邓开良说:“金凤,你说得很有道理,要想长期藏身,老躲在洞里确实不行,咱们干脆到外边去想办法找点儿事做,如果能找到一个职业做掩护,今后的日子就安稳了。”
李金凤说:“能找到一个职业做掩护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但我们不能在本地公开露面,外地又没有熟人,一时之间恐怕很难找到稳妥的落脚之地。”
邓开良说:“金凤,你不是会刻章吗,你伪造一个公章,咱们用它改变成‘合法身份’,就可以到处走到了。可惜的是,这里既没有雕刻工具,也没有雕公章的原材料和样本。”
李金凤面带得意之色,说:“凭我的技术,伪造公章并不难,没有专用的雕刻工具不要紧,可以找个铁片或一截铁丝,磨细磨尖就行了,如果连铁丝、铁片都找不到,咱们带的匕首也勉强能用。原材料可以用肥皂代替,公章样本也好找,我只要悄悄溜到外边,看一下共匪县政府或乡政府贴的布告上面的公章尺寸和样式,哼!保证能以假乱真。”
“既然你有这个把握,咱们现在就出去看布告,回来后你就把公章刻好,咱们也好尽快离开这里。”
李金凤把头一摇,说道:“用假公章伪造身份的事,我已在暗中想了多次,但这事急不得,因为共匪的势力已遍布城乡,目前,各地对不明身份的人查的很紧,咱们就算有了‘合法身份’,在他们严查之下,也有可能被识破。”随即,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邓开良:“看来,共匪在大部分地区已经完成了土地改革,以后的工作重点势必要以经济建设为主。如果没有大的变故,局势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了,等共匪放松了警惕,咱们再用伪造的‘合法身份’找一份工作,静待时局转变。”
邓开良一听,钦佩地说:“你考虑得确实全面,就照你说的办,暂时在这个山洞住下去。”
李金凤受到夸奖,反而了无得意之色,她说:“住在这里不能闲着,一方面要严防共匪的突然袭击,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另一方面,你要想好以后什么职业最能适合掩护你的身份。”
“金凤,我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我一个人想呢?”
“说出来你别不高兴,从这里出去后,我很容就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职业。而你,却要困难得多。”
“为什么?”邓开良有些不服气地问了一句。
“原因很简单,我会的技能较多,既可以胜任种地、喂猪一类的体力劳动,也可以胜任教书一类的脑力劳动,还可以经商,甚至可以给人家当保姆和佣人。可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清楚你适合干什么。”
邓开良听罢,急忙点头称是。他埋怨起自己来:“过去怎么净想着打仗、杀人一类的事,半点都没想到要学些其它方面的生存本领呢……”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你,因为你处的环境与我不同,我在茂源生猪行就喂过猪、种过菜、养过鸡、做过饭……”
邓开良听着听着,忽然一拍脑门,说道:“金凤,我有的是力气,可以当搬运工。”
李金凤想了想,说道:“光凭力气大是当不好搬运工的,比如说抬东西,你的肩膀被压后,肯定会又红又肿,很容易引起他人怀疑。但短期内你也学不会其它方面的技术,也只有走这条路简单点儿。从明天开始,我就指导你练习扛石头、搬石头,只要你不怕苦,要不了多久就勉强过得去了。”
邓开良忙说:“为了保命,吃什么苦我都不怕。我想,就是再苦,恐怕也难和在特训班受训时吃的苦相比。”说完,见天色不早,就走到洞口朝外观察一番,见无异常情况,就与李金凤上了床。
第二天,天蒙蒙亮,邓开良就坐在洞口向外观察。九点多钟,他看见易国才远远走来。见四周并无异样,就迎出洞口,接过带着盖子的竹篮,从里面拿出饭菜,把竹篮递给易国才后,指着洞的上方说:“下次你再来时,用绳子把东西从‘天洞’吊下来就行了,免得被他人看见。”
易国才觉得邓开良让自己给他送两个人的饭,洞内就不止他一个人。于是,很想进入洞中,看一下跟邓开良在一起的是什么人。邓开良岂能让易国才看清洞内情况?他看出了易国才的好奇心,便死死地挡住洞口,催促易国才赶快离开。易国才无奈,只好离开了。
李金凤见邓开良拿进来的食物有大米饭、红烧蹄膀、回锅肉、卤鸡和酒,就赶紧把炭火烧旺,将饭菜热好,两人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邓开良把易国才送来的那瓶酒打开,倒了一大碗,端起来一口气喝了一大半,他把碗递给李金凤,咂了咂嘴说:“金凤,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易国才不敢不听我的。”
李金凤吃饱了饭,喝了几口酒,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这一段时间的不快便随之大减。她高兴地说:“好长时间没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了,今天吃的真过瘾!”接着,又不放心地提醒邓开良:“你在与易国才交谈时,我在暗中观察,发现你这个小舅子的笑是硬挤出来的,他的心里不定有多恨咱们呢,得好好防着他。”
邓开良酒量很大,一口气喝了那么多酒,丝毫没有醉意。他听罢李金凤的话,才感到有些后怕,对李金凤说道:“今天这事儿好险,今后一定要加倍小心才行。”
李金凤惊问:“开良,莫非你已经发现有什么不对头?”
邓开良皱了皱眉说:“易国才虽然胆小,不敢不给咱们送饭,但正如你所说,他心里肯定极不情愿,如果他孤注一掷,在给咱们送的饭菜里面下了毒,不就轻而易举要了咱们的命吗?”
李金凤一听,放下心来,说道:“开良,在吃饭之前,我已用银针和别的方法试过饭菜和酒,发现没有问题才吃的。你想,我潜伏了那么久,在使毒、防毒方面怎么可能被易国才这种土包子做了手脚呢?咱们真正要防的,还是他到有关部门去报告。”
邓开良一听,恍然大悟地说:“金凤,我一想到易国才有可能对咱们下毒的事后,心里既后怕也有些纳闷,觉得你历来心细如发,怎么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原来你早做了预防。”他看了看有些得意的李金凤,继续说道:“现在酒足饭饱,你收拾好碗筷,就指导我练习怎样才能当好搬运工吧。”
李金凤没想到邓开良会这么积极,心里一高兴,马上夸了邓开良几句。饭后,她兴致勃勃地指教起邓开良来。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