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苗爷的小儿子、岩瘠村村主任岩吉诺风风火火来到堂屋内，见苗爷正坐在火笼边的懒板凳上吸水烟筒，他欲言又止，立即转移的话题：“啊爹，你年纪大了，气力不够，少吸点水烟，呛到不好。”

苗爷：“没事，我身体硬板着呢。说正事吧！”

岩吉诺：“今天和往常一样，江秋水书记一直闷在屋里写东西，饷午时候找我和村支书去他那里，说岩瘠村今年要实现整体脱贫，要和全国一道步入小康。”

苗爷从鼻孔里哼哼道：“哼，大话、空话、套话谁不会说，前几任扶贫干部哪个喊得不凶，除了喊我迁坟让他们修路，别的做了什么？”

岩吉诺诚实地说：“啊爹，江书记好像真的和他们不一样，他是先根据岩瘠村的实际情况，找准脱贫路子，觉得可行了才和我们商量，比如他说我们村要靠山吃山，要向漫山遍野的野生经济作物要效益，要向我们村的特色养殖要效益，要向民俗民风旅游产业要效益等，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苗爷想了想，把嘴从水烟筒上挪开，说：“我看得出，这小伙子很实在，人很本分。打我见他第一眼起就觉得面熟，就和他有一种亲切感，老觉得他就是我们的族中人，觉得他不是汉族。哎，他提迁坟的事了吗？”

岩吉诺摇头：“没有，只字未提。”

苗爷沉思：“怪了，其他扶贫干部几乎天天来提迁祖坟的事，他却不提。这几天我一直等着他上门来求我呢。这人真的与众不同。”

岩吉诺：“是不是他忙着抓春耕，忙着找致富门路，忘了修路的事。”

苗爷：“只要不逼我迁坟，我什么事都可以做。让全村人致富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必须无条件支持，连好日子都不想过，那还是正常人吗？”

岩吉诺的妻子阿以香走到门口，敲一下门说：“啊爹，小江书记到家了，要找你说事，让他进来不？”

苗爷脸色一变，说：“讲不得，一讲就到。多半是说坟的事。你进内屋回避一下，我倒要听听他是怎么个说法。”

岩吉诺进了内屋。

苗爷故意大声说：“江书记是贵人，到家是福气，快请快请。”

不大一会，江秋水进来，一进门就热情地说：“苗爷爷，打扰你了，对不起啊！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所以冒昧而来，望你谅解。”

苗爷笑眯眯地说：“那里话，你是我岩瘠村的大贵人，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快请坐，请坐。以香，煨杯上好的高山老树苗茶来，让小江书记品品。”

角屋传来阿以香的声音：“知道了，阿爹，马上就好。”

苗爷试探着问：“有事你该找村支书和村主任的，不该找我。”

江秋水：“这是私事，是来和你商量的，你同意我就做，你不同意我再想办法。不强求的。”

苗爷直以为江秋水要说祖坟的事，脸色严肃起来，他深沉地说：“好，你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咱们好商量。”

江秋水一脸的和蔼可亲，仍然笑着说：“我看村里比较集中、比较紧凑、能容纳百人的场所只有你们的苗家大院。我想过几天春耕结束时，在你老人家的大院里放场电影给村民看。苗爷是村里有威望的老人，这件事我想请苗爷来主持。不知苗爷愿不愿意。”

这时，阿以香送茶水过来。先递一杯给苗爷，再递一杯给江秋水。

苗爷听秋水说是放电影的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问：“就这事。”

江秋水肯定地点着头：“就这事！”

苗爷心想只要不提迁坟的事，什么事都好说，便答应：“好，我同意。你尝尝这茶，自制的，口感不错。”

江秋水品茶，觉得清香四溢，满口古味，由衷地赞道：“独特，真的独特。”

苗爷：“那你就多喝点，放电影的事由我来给你吹风，我们岩瘠村还没开过这的洋浑呢！让村民们都高兴高兴。”

苗爷如此爽快地答应，这是江秋水没有想到的，他直以为自己会碰一鼻子灰的。顿时，他高兴得孩子似地握住苗爷的手，说：“爷爷真是开明人仕，我替村民感谢你。但电影放完后，我还想给村民说几句话，爷爷你一定要把他们留住，别一下就放了羊。”

苗爷仿佛看到自己的孙儿在绕漆撒娇，他捋着山羊胡须高兴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不发话谁敢走啊！哈哈哈。”

江秋水彻底放心了，他站起身，说：“苗爷，我再次谢谢你对我的厚爱和支持，我这就回，还有很多事等着要做呢！”

江秋水出了门，苗爷的眼光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岩吉诺、阿以香的眼神也从门缝里射出，随着他的身影远去。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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