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岑岑 || 千年极品黄鹤楼

周岑岑
2019-06-28
来源:西南文学网


当皖地飘落第一场雪的时候,我来到了矗立在江城武汉的黄鹤楼。冬季时节游客稀少,我可以静心地品味这杯泡了千年的极品名茶。

当我肃立在景区前,只见一栋古色古香的阁楼赫然入目,心里顿时激动不已,慕名已久的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举目望去,黄鹤楼气宇轩昂,蔚为壮观,高高的塔尖直插云霄,飞檐凌空,雄伟恢宏,仿佛一根擎天柱耸立在蛇山之颠。步入景区后,“气吞云梦”四个镏金大字马上给我一股豪壮无比的感觉。

黄鹤楼历史悠久,始建于三国吴黄武二年,当时是一座用于军事瞭望和指挥用的岗楼,后来逐渐演变成文人墨客登高吟诗作画之处。历史上的黄鹤楼命运坎坷,历经沧桑,屡建屡毁,最后一次焚于清代光绪年间。1981年开始重修,历经四年多的精心打造,重现光彩。中外游客纷至沓来,络绎不绝。

重建后的黄鹤楼,高五十来米,共五层,楼内有72根圆柱支撑,楼外60个飞檐翘角,雄伟壮观,富丽堂皇,被誉为“天下江山第一楼”。纵观历史,它与岳阳楼、滕王阁并称三大名楼,惟黄鹤楼的金碧辉煌,气盖大江,名不虚传。当我身临其境之时,耳边不由回响起唐人崔颢那首令李白也望而却步的千古名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登上楼,我细观其建筑风格,古朴,典雅,凝重,壮丽。五个楼层布展别具匠心,各有特色。一楼反映的是神话,大厅的壁画上一位跨鹤仙人正向蓝天飞去。二楼呈现历史,详尽记载了黄鹤楼的有关情况。我走进大厅,一篇《黄鹤楼记》映入眼帘,字迹端庄秀美,据说是留存至今最早的一篇楼记。墙上的壁画《孙权筑城》《周瑜设宴》,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情节妙趣横生。而三楼的壁画生动描绘了崔颢、李白、岳飞、刘禹锡等十二位唐宋名家形象。四楼展现的是当地名家的一些书法墨迹。阁楼里,还有从古至今黄鹤楼的模型。看着这些模型,我不禁称赞起了古人的智慧。经过无数次翻修,黄鹤楼一次比一次雄伟,令人称奇。

当我爬上五楼,已是气喘吁吁,可游兴正浓,顾不得休息,忙着端起相机对准窗外四周美景贪婪地拍摄。举目远眺,似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窗外江水滚滚东流,奔腾不息,山色苍茫,云雾游动。阁楼西倚长江,与对岸龟山遥江相望,景色宜人,妙不可言,真可谓“天下绝景”也!

龟蛇二山一起把守着长江大桥,而长江大桥横跨长江,驾于两山之间。龟山右边就是崔颢诗中“芳草萋萋”的鹦鹉洲,左边则是“晴川历历”、格调幽雅的晴川阁。我身居景中,深感其气势恢弘,滚滚长江横亘眼前,长江大桥飞架南北,对面龟山上的东湖电视塔高耸入云,远处一条汉江把汉阳、汉口分成两块,与我所在的地方武昌,合称为武汉三镇。

此刻我伫立在顶楼,将江城武汉的美景尽收眼底。长江之水碧波荡漾,浪花翻腾,所向披靡,赛过湖泊,敢比大海,气势雄伟,令我不禁又想起“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的诗句来。

“对江楼阁参天立,全楚山河缩地来。”这是黄鹤楼上,游客们津津乐道的一幅楹联。真是太妙了!冲决巴山群峰,接纳潇湘云水,浩荡长江在三楚腹地与其最长支流汉水交汇,造就了武汉隔两江而三镇互峙的伟姿。这里地处江汉平原东缘,鄂东南丘陵余脉起伏于平野湖沼之间,龟蛇两山兀然而立,夹江相峙,山川灵气吐纳,大江气象动荡,江上舟辑如织;檐角高翘,轻巧飞扬,气势恢宏,金碧辉煌,黄鹤楼天造地设于此。令我更加感到,黄鹤楼不论是飞檐流阁还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巧夺天工,实为天下之少有啊!

黄鹤楼虽因武力而建,却因文学而闻名遐迩。三国时,吴王孙皓建造黄鹤楼,是为了三楚地区的防务,西拒刘蜀,北抗曹魏,进而逐鹿中原,以成就他千古霸业。迄至唐初,黄鹤楼在历史上的角色,还一直是江边防务的一个军事场所,直到崔颢的到来,让黄鹤楼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转身。一首《黄鹤楼》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狂迈诗仙李白也惊叹不已。黄鹤楼二楼的大厅里,开篇就是《黄鹤楼》的诗文。

透过回廊四下而望,夕阳下的武汉三镇,像是笼罩了一层薄薄的轻纱,万里长江西来东去,惊涛掠岸,烟波浩瀚,再读诗文,崔颢笔下的景,一下子竟然清晰起来。崔颢心中的情,竟然是那样的熟悉。他写出的不仅是那个年代的心情,也是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心情。崔颢一诗,绝唱千古。文学的魅力,或许就在于此。没有时空的限制,不会因为世事变迁而褪色。崔颢的黄鹤楼,是一个清新而又惆怅的梦。从此,黄鹤楼成为中国文学中的一个纠结点,一定程度上,她成了中国古代仕人的某种寄托和安慰。

崔颢之后,又过了很多年,李白来了。李白一生四处漂泊,所到之处,或狂放高唱,或慷慨悲歌,留下了不少佳句名篇。但是,如果稍微对李白的诗有所涉猎,就会发现,李白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多写几句的。诗仙神踪飘忽不定,大半是,开怀畅饮,挥毫之后就飘然而去。   

然而,黄鹤楼却大不一样,前前后后,诗仙留下的诗,竟然有五首之多。黄鹤楼,是李白活动最频繁的地方,足见他对这里的喜爱。李白第一次来黄鹤楼,就被鹦鹉洲、晴川阁的景致所吸引。虽然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诗人还是不改狂放不羁的豪气,该说的还是得说,该写的还是要写。于是,我们在《送孟浩然之广陵》中,看到了他与友人的情谊: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我们在《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中,感受到了他的悲愁: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我们在《望黄鹤楼》中,领略到了他的飘逸:东望黄鹤山,雄雄半空出。四面生白云,中峰倚红日。岩峦行穹跨,峰嶂亦冥密。颇闻列仙人,于此学飞术......

诗仙的风骨就在于此:坦然豪爽,从不扭扭捏捏。这股豪情,后世文人,能出其右者,我看只有东坡一人。可惜,东坡在黄鹤楼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或许曾留下,但没有诗词文献可考。不过这不遗憾,没有他,黄鹤楼照样光彩夺目。我曾经想过,要是当年贬谪黄州的东坡先生能够跨过长江,驾一叶轻舟,逆流而上,遭遇黄鹤楼,他会不会写出像《念奴娇•赤壁怀古》那样雄奇俊健的诗文呢?答案是肯定的,他能!而且会像他的前辈们一样豪迈。黄鹤楼,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所在,只要你稍微在檐角一站,你的思想或者意念,都会不由自主地弹唱成美妙的音符。她存在了千年,历经风雨,虽然数次被毁,数次修复数次重建,作为中国文人的一个思想寄托,她依然在历史的长河中闪闪发光。

这一次,我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带上我的美酒,打算要去跟黄鹤楼赔个罪。因为,我幼年时崇敬的一位英雄——岳飞,也曾经去过黄鹤楼,而且也留下了诗文。而我却一直以为,黄鹤楼只是一个骚人墨客表表志向写写风月发发牢骚的地方,知道岳飞在黄鹤楼的活动后,我对黄鹤楼的感情一下子神圣了起来。岳飞在黄鹤楼留下一首词,是在驻守鄂州时所作。将军在击败金军多次进攻后,南宋朝廷却把他调往鄂州,脱离了抗金前线,这对于一个急于为国家收复失地,急于救百姓于水火的有志军人来说,无疑是极苦闷的。于是,黄鹤楼成了岳飞在营务闲暇时消遣苦闷的地方。那定是个烽烟弥漫的黄昏,诗人登上了黄鹤楼,北向而望,叹故国破败,神州陆沉;悲统治者荒淫无度,无所作为;怜百姓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一曲《满江红•登黄鹤楼有感》于是横空出世: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莲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戗,风尘恶......

黄鹤楼上,这首词只是摘录了后面几句,但能在岳飞广场看到将军的铜像,我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喜悦。将军神情严肃,忧然北望,望他的故国,望他的父老。“器大者声必闳,志高者意必远。”我感受得到他要收复失地、力挽狂澜的决心,我也体会得到他生不逢时、难遇明君的苦闷。然而,那决心之火在熊熊燃烧,那里边有武将的血性,亦有文臣的忠贞,那是武将的风骨,亦是文臣的志气。然而,阻挡岳飞收复失地光复旧山河的,不是金人的铁骑,而是权奸,是昏君。十二金牌的伤心往事,一代忠良遗恨风波亭。好在,黄鹤楼见证了忠良的铮铮誓言和灼灼品格,历史记住了遗憾也记住了亮节高风。某种程度上来说,黄鹤楼亦见证了中华民族的兴衰史,品味黄鹤楼,你的眼前不仅会浮现出江南的烟水气文人的古风情,还会飘过历史的金戈铁马和朝代更替。

岳飞之后,陆游、杨慎、张居正、曾国藩、张之洞……或是风骨卓然的文士,或是经纬天地的政客,黄鹤楼都曾听过他们的述说,他们的慷慨悲歌,抑或是仰天长啸。黄鹤楼铭记了他们的鹤响鸿影,也成就了本身的厚重永恒。

倚栏凭怀,我置身于浮云古意之中,眼观现代化的城廓秀色,古人觥筹诗笺之气与今日人类文明之息一并涌入心肺。放眼回望,夕阳余晖,如金粉红脂,抹尽山河,一扫昔日古人吟诗赋词后的声声叹息,天地间仿佛涌进千古风云、浩浩江河的沧桑。

一步步走下石梯,心潮澎湃,又想起了一代伟人毛泽东的《菩萨蛮•黄鹤楼》:莽莽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从楼顶走下,迎着长烟落日,沐浴着飒爽江风,我的心胸也不禁更加雄阔起来。

一首诗激活了一栋楼阁,一阙词,打开了一个时空。啊!好一泡千年极品黄鹤楼,品得我如此畅快淋漓,通达豁然!



作者简介:周岑岑,安徽淮南人,八零末女作者。系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签约作家,《西散原创》通联部部长。 作品散见于《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青海湖》《日月》《作家天地》《重庆法制报》《中国发布网》《中国作家在线网》《丝路新散文》《安徽网》《淮南发布》等全国各级报刊、网站,有数十篇文章收录在各类文集中。曾多次获得各类全国大型征文奖项。


(编辑:黄丹 审核:吴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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