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黔西北黄家山煤矿井下。

轰、轰、轰……，沉闷的炮声响过后， 8132采煤面上滚滚浓烟随风飘出井口，倾角22度的采煤面上，刮板溜子不停地转动着，黝黑闪亮的原煤像流水一般，从溜槽中哗哗地往下淌去。采煤面下出口的运输巷里，40T链条溜子把采煤面上淌下来的煤炭，经过三部各五十米长的溜子连接着，源源不断地输送进煤仓。

肖牦牛提着一把铲子，借助安全帽上一束闪亮的灯光，在溜子边沿的巷道里来回走动巡查。煤块洒出溜槽，他就用铲子撮进溜子里去；那一段溜子飘链了，他赶紧爬上溜子，用脚踩住链条，一会儿链条沉下去，煤炭正常往前流动，他才跳下来继续沿着巷道往前巡查。要是链条跑偏，他还要用铲子或铁钎将链条拨正。总之，他今天上早班，正在履行一个井下溜子工的职责。忙了一会儿，溜子正常走钩了，他心里很舒坦，很惬意，就地坐在溜子尾部煤仓口旁边的棚柱下，长吁一口气，关掉安全帽上的矿灯，慢慢闭上眼迷糊一会儿。

肖牦牛是大定县刚招来不久的新工人。父亲在西藏当兵时，带回一根牦牛尾巴，炎热的夏天，夜蚊子滿屋乱飞，十分烦人，他就拿着牦牛尾，嘻嘻哈哈的遍屋追赶拍扫夜蚊子。看他天真烂漫的样子，全家人都开心。于是，就叫他：小牦牛。上学后，因他姓肖同学们干脆叫他：肖牦牛。这个名号也被一起从大定县城来当工人的老乡带到矿上。因此，人们忘了他的真名实姓，都叫他：肖牦牛。还记得刚到矿上第一天，他觉得一切都很新鲜，连空气中弥漫的焦煤味都不一样，觉得鼻孔痒痒的，总想打一个喷嚏：啊——啊嚏！

当上新工人后，经过简单培训，肖牦牛和张铁蛋、陈少全、小文子等十几个新工人高高兴兴地穿着新工作服，背着矿灯蓄电瓶，头戴黑色胶壳安全帽，帽上插着闪亮的矿灯，跟着老师傅们来到采煤面，开始上第一个班。小队长是采煤二区的区长，由于历史的原因，大家都叫他:小队长。小队长在采煤面上刚点完名，他们就听到老塘里传来咔嚓咔嚓的木料折断声和矸石叭叭的垮落声。肖牦牛一阵紧张，转身朝井口一趟跑出去。陈少全和张铁蛋等四五个新工人也跟着一阵风跑出井口，坐在地面绞车房旁边扑哧扑哧地直喘着粗气。小队长从后面追上来，边喘气边给大家讲解井下作业环境条件和煤矿安全操作知识及注意事项。并告诉大家不要怕，第一次下井都有这种情况，慢慢地大家就会适应的。

在井口休息一会儿，稳定情绪后，小队长带领他们再次下井。在井口处，小队长仔细检查每个人的安全帽和矿灯是否佩戴正确，认真地告诉大家说：安全帽要不偏不倚戴正并系好帽带。胶壳帽内顶部不能直接压在头皮上，要把帽里的弹性带拴紧系牢，头皮距帽顶留五公分间隙，如遇掉矸石掉下来砸在头上，帽里的弹性安全带就起到缓冲作用。矿灯要插稳在安全帽上。在黑暗的井下，矿灯是矿工的眼睛，危急时刻还是传递信号的救命灯，要好好爱护它。小队长边讲解边示范后，肖㧌牛又和大家跟着小队长又来到井下采煤面，尽管老塘里还有异响声，顶棚上也有掉落的细碎矸石，但大家没有象刚才那样惊慌失措的逃跑。

下井时间长了，他们胆子也大了，能独立操作了。那一次整修班回料中，看到垮塌下来的原煤和矸石、木料把整个老塘堵得死死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但他们知道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埋在老塘里面的铁柱回收出来，这是当班的任务。丢失铁柱是要照价赔偿的，木料可以不要。他们用矿灯照进老塘狭窄的缝隙中，慢慢地用手扒开矸石和木料寻找铁柱子。发现一棵铁柱子斜躺在老塘里面，伸手摇一下还挺吃劲的。张铁蛋把材料道小绞车钢丝绳钩头拉过来交给肖牦牛，龙宝用矿灯照着老塘里监视顶板情况，肖牦牛拖起钩头爬进老塘里，把钩头钩住铁柱子，用手势告诉张铁蛋。张铁蛋开动小绞车，钢丝绳绷紧吃劲后，肖牦牛慢慢退出来。呜呜的绞车转动声中，铁柱子被慢慢地拽出老塘，成功了！稍息一会儿，肖牦牛再次钻进老塘寻找到第二棵铁柱，手里拖着钩头爬进老塘深处去，钩住那棵埋得较深的铁柱。龙宝和张铁蛋傻傻的在外面等着。但肖牦牛没有及时退出来，也没有打手势或呼喊。龙宝用矿灯往里照一下，只见肖牦牛头往左一偏，原地趴在老塘里一动不动。这时，小队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大喊一声：快，快抓住他的脚往外拽！张铁蛋和龙宝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按照小队长的命令，四只手抓住肖牦牛的两只脚使劲把他从老塘拖出来。注意看一下，只见肖牦牛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两人一看这情景，以为肖牦牛死了，哇的一声哭起来，那声音带着勾勾腔，要多惨有多惨。小队长冲过来，一把提起他们两人，大声吼道：哭个屌！快把人抬到回风巷，风一吹他就醒了。肖牦牛在回风巷中躺了二十分钟，果然醒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头晕想吐。小队长告诉他们，这就是在地面培训时讲的，煤层开采中释放出来的无色甲烷CH4，就是我们常说的：瓦斯。刚才肖牦牛爬进老塘深处，那里瓦斯积聚超标，他吸进有毒的瓦斯中毒昏迷，如果不及时拖出来放在通风的地方，他将会窒息而死。

本来他们整修班分为三个小组，他们组是由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工人带队回料。但临要下井时，老师傅拉肚子要晚下来一会儿，让他们三个新工人先下来干着，并且他们已经参加过多次回料，应该知道起码的操作工序和注意事项的。但没有想到就是这一会儿的疏忽，差点就酿成大祸。

休息两天后，肖牦牛又下井上班了。但他不去整修班而到回采班和大家一起采煤。班长分工，两个人一个现场徂，每组要按照攉煤、挖腿窝、扶棚、打柱的工序，完成当班十四棚出煤任务。肖牦牛觉得采煤面顶高面宽，要比回料班安全得多。可是，那天他在回采面上拿着铲子弯腰攉煤时，突然出现片帮。煤帮受到强大的压力，煤块从煤帮上突然崩塌下来。煤块砸在他的腰上，当时，他倒在采煤面上，扶起来都痛得直不起腰，到矿山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刚回来上班。于是，小队长把他调到运输巷看40T溜子，这里又比在采煤面的活轻松一些，安全一些。

就在肖牦牛迷糊中回忆过去时，耳朵里传来溜子异响声。肖牦牛赶快睁开眼，拧亮安全帽上的矿灯，站起来走近溜子。溜尾下的煤仓口拦着几块折断的木板皮，把一部分煤炭堵住没有完全流进煤仓。而后面的煤炭依然一刻不停地输送过来，越来越多，越堵越高，眼看就要堵住煤仓口。他镇定一下，先把挂在巷道帮上的防爆开关断了电，让溜子停住不动，再跑到采煤面下出口喊话，让采煤面上的人暂停出煤。然后，他再跑回溜尾仔细察看煤仓口的情况。原来从采煤面上随着煤炭漂流过来两块断木板，斜挡住煤仓口的左侧，使一部分煤炭堵在煤仓口边沿上。肖牦牛感觉问题不大，把断木板拣出来，再站到溜子尾部的滚筒上，两手抓住巷道棚顶上的木板，用脚往下去蹬堵在煤仓口的煤。他蹬了几下，煤差不多蹬下去了。转过身来，他又换另一只脚去蹬煤仓口边沿还有的一点积煤。就在他使劲往下蹬时，棚顶上的木板咔嚓一声断了，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嗖的一下，连人带半截木板掉进了煤仓里。刹时，整个人如同跌进万丈深渊，瞬间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平衡。接着啪的一声，他重重地摔倒在煤仓里的煤堆上，把刚流进煤仓里松散碎煤炭砸出一个坑，下半身随即埋进煤炭堆里动弹不得。也在此时，小队长从采煤面上跑下溜子道。他刚下到运输巷道，只听到溜子尾部传来啊的一声，接着灯光闪一下，眼前什么都没有了。小队长姓王，是从江苏徐州矿区来的老同志，是十多年的井下采煤工，经验十分丰富。他在采面上检查现场生产和安全时，听到肖牦牛喊暂停出煤，就感觉不对劲，匆忙下来，正要找肖牦牛问情况。刚下到40T链条溜子头，就看见溜子机尾的情况。于是，小队长一边喊采面上人的赶快下来帮忙，一边冲到煤仓口，摘下头上的矿灯往漆黑的煤仓里照射，没看到肖牦牛本人，倒看见像一颗火星似的昏黄的矿灯还一闪一闪地亮着。这说明肖牦牛的矿灯蓄电瓶里的电量已经不多了。小队长对着煤仓大喊：肖牦牛！肖——牦——牛——！从后面跑过来的工友们也齐声喊：肖牦牛！肖——牦——牛——！煤仓里传来微弱的回声，像蚊子嗡嗡叫，模模糊糊的。

这时，小队长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棵麻绳拴在自己的腰上，叫大家在煤仓口拽着慢慢往下放，自己要下到煤仓里面查看肖牦牛的情况，并吩咐陈少全赶快给调度室打电话报告情况。但是在场人员都反对他的这种做法。煤仓里情况不明，已经掉下一个了，如果他再下去上不来，那不是又倒赔上一个吗？小队长不听劝告，并怒吼道：是我说了算，还是你们说了算！但是大家不听他的，他刚站起就被几个工友拦腰抱住，摔倒在地上摁着，由不得他了！这当口，陈少全跑来说：调度宝通知不准乱动，盲目抢险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或次生灾害，矿上分管矿长马上带着安全科和技术科、运输工区的人到现场商定抢救方案。

煤仓位于东井底部的东大巷，煤仓下口是放煤装煤运煤的老虎嘴，也就是煤仓的放煤下出口。因为煤仓下出口外端形状如虎，大家都叫它：老虎嘴。好在夜班的积煤基本放完刚运走，早班才开始生产，煤仓里仅有几吨煤炭都堆积在下出口上段，仓内压力不大又没有流水漫灌，肖牦牛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此时，半身埋在煤炭中的肖牦牛开始清醒，他抬头用矿灯照一下，看着黑森森的煤仓里，仓壁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只见上面的煤仓口有一小点微光在晃动，像夜空中孤独的小星星，可怜巴巴的。他试试，腰以下一点都动不了，越使劲想动，周围的煤炭越压得紧。好在上半身和手能动，但感觉颈肩和手臂很痛。难道自己就这样完了？他在心里一阵惊慌。这时，煤仓口照下来一束灯光，灯光在他的头上晃动着、闪烁着。他想大喊一声：我——在——这——里——！但声音是那样微弱，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但这灯光是希望，是信心，是生命之光啊！难怪小队长说矿灯在井下不但是矿工的眼睛，危难时刻，它还是矿工求救的生命之光。肖牦牛精神一振，心里想，这灯光说明上面的人已经发现情况，正在准备营救自己。他知道只要运输巷的40T溜子停了，小队长来检查会发现的。想着想着，他感觉很疲惫，全身没有力气，脑袋昏昏的，眼睛睁不开。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煤仓口传来喊声：肖牦牛，你要坚持住，我们很快想办法把你救出来，千万不能睡着哈！接着几束闪亮的矿灯光从煤仓口照在自己的头上，一时间，他感到刺眼、眩晕。坚持，坚持住。肖牦牛不断鼓励自己，今年才十九岁，人生的路刚刚开始起步。记得招工离开大定城那天，还在读书的表妹从学校请假赶到车站来送行，那灿若桃花的笑脸，那含情脉脉的双眼，特别是那一对浅浅的小酒窝，让他忘不了，忘不了啊！不能死，我要活下去！表妹还在等着我呢。

经过现场会商，大家一致决定：打开老虎嘴将肖牦牛从煤仓底部下出口放出来，但上出口的煤仓边沿还要留下几个人，不断向煤仓里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肖牦牛晃灯、喊话，不能让他感到绝望而放弃求生的念头，更不能让他昏睡在煤仓里。煤仓下出口由运输工区派出有经验的老工人，试着缓缓打开老虎嘴，让牦牛随着煤炭缓慢往下滑出来。小队长带着张铁蛋和龙宝、小文子、陈少全等几个人站在东大巷老虎嘴旁边，紧张地望着老虎嘴开始淌出煤炭。放出来的煤炭装进矿车缓缓驶出东大巷，一个多小时后，老虎嘴里终于露出了肖牦牛的脚，接着是下半身，大家上前去用手托着一点一点地往下放，最后上半身也滑出了老虎嘴。医护人员赶紧用担架接住平放在地上，抠出他眼睛、鼻孔、耳朵和嘴巴里的煤粉，挂上强心剂吊针，准备抬着小牦牛走。小队长走上去轻声问道：感觉哪里痛？肖牦牛轻轻嗯一声；龙宝和铁蛋也过去问：伤到哪里？他也是嗯的一声，看样子还处于半昏迷状态。小队长见状，一挥手，龙宝、张铁蛋和陈少全、小文子等人冲上去接过担架，脚步匆忙地抬着肖牦牛往副井口走去。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来到副井口直接抬进早已等候的罐笼里，打点室传来当当两声起钩点，罐笼开始启动，缓缓地往地面提升。这时，迷迷糊糊中的肖牦牛似乎有些清醒，他吃力地伸出左手问旁边的张铁蛋：表呢？我刚买的新手表呢？龙宝蹲在担架的另一旁，俯身凑近他的耳朵说：你狗日的，这个时候问什么手表，你要说，我不上井，要多出煤，出好煤，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听到没有？其他的不要乱说！肖牦牛没说话，默默地闭上嘴，闭上眼睛。

罐笼升到地面，大家抬着肖牦牛从罐笼中走出副井口，井口外面站滿了人。有矿领导，有医务人员和救护车，还有安全科的安监人员和由职工家属组成的群监人员。看到肖牦牛历经六个小时的抢险，终于保住生命回到地面，大家都情不自禁的哗哗哗地鼓掌。担架刚要送进救护车时，忽然看见肖牦牛吃力地撑起身子，伸出右手高喊：我不上井，我要多出煤，出好煤，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喊声虽然沙哑吃力，但又尖又细，大家都听到了。周围的人都伸出大拇指赞叹：真是个好同志！矿党委刘书记更是激动不已，连声说：我们煤矿工人不愧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特别能战斗的人！此刻，忙坏了宣传科的王文俊，他一边拿着钢笔在小本本上记下这关键时刻，肖牦牛的豪迈语句和领导的高度评价，以及现场的情景，而且还忙着用宣传科仅有的一台120海鸥牌旧照相机，手忙脚乱地调光圈，对焦距，抓拍精彩的瞬间。

救护车鸣着笛开走了。宣传科王安理科长把王文俊叫到一旁，说道：赶快写出广播稿，晚上在广播站播出。抓紧时间下工区采访，写出有分量的长篇通讯，详尽地介绍描述肖牦牛学习、成长、为煤炭事业敢于献身的精神和实际行动，以及取得的成绩，能拔高的尽量拔高，但要紧扣当前党委的中心工作，突出党的领导作用。稿子写出来后要对外投稿报道，对内打印下发各单位组织职工学习，在全矿掀起一场远学王铁人，近学肖牦牛的学习教育高潮。

王文俊和肖牦牛是一起从大定县招来的新工人。只不过肖牦牛是年初来的城里人；王文俊是年底来的乡下人。这次荷城矿务局黄家山煤矿在大定县共招用了256人。到黄家山煤矿后，王文俊分到掘进一区掘进；肖牦牛分到采煤二区采煤，互相不往来，但也有些耳闻。王文俊写广播稿被宣传科王安理科长赏识，从掘进一区借调到宣传科帮忙，到目前还是井下掘进工身份。这次事件对王文俊是一次震撼，也是难得的一次表现的机会。他曾经在心里发誓：不管到哪个单位，都要做到：有我则行，无我不行。何况这次表现机会对自己将来调出井下大有帮助。于是，王文俊第二天便匆匆赶到采煤二区采访小队长和龙宝、张铁蛋和陈少全等人。晚上，王文俊伏在桌前，认真地思考如何写好这篇通讯稿件。从肖牦牛小时候听爸爸讲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开始，上学后学习少年英雄刘文学得到老师表扬，来矿后在党组织的培养教育下，一步步地成长为特别能战斗的人等等。整个篇幅控制在三千字左右，要上市报、矿工报，最好上省报。当然，上省电台那是没问题的，因为省电台经常缺稿，好几次都对他直接约稿。为了让肖牦牛的事迹可歌可泣，也可以考虑加进一些虚构成分，但不可过分夸大，新闻稿件至少要做到七实三虚才会令人相信。

王文俊想了一晚上，绞尽脑汁地写出了一篇3800字的稿件。第二天一早就交到王科长手里，题目就叫：《特别能战斗的人》。

正当王文俊坐在办公室里得意洋洋，静候佳音时，王科长开完早上调度会回到办公室，把稿子往王文俊面前的桌上一丢，说道：你先保存好，说不定将来用得着。王文俊嚯的一下子站起来，两眼盯住王科长那双细眯眯的小眼睛和爬滿皱褶的额头，还有那一小撮紧贴在脑门上短而曲卷的头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不是说好的吗？怎么会这样呢！

原来在每天早上必开的调度会快结束时，刘书记通报昨天肖牦牛的伤情。根据医院的检查结果，肖牦牛共有八处骨折。刘书记接着把昨天肖牦牛的豪言壮语讲一遍，再次表扬肖牦牛是特别能战斗的人。特别能战斗精神，是五十年代在开滦煤矿工人苦干实干中提炼出来的传统精神，在全国煤炭系统中都在提倡和宣传这种精神。刘书记说，要在全矿大力宣传肖牦牛的事迹和提倡这种特别能战斗的精神。但安全副矿长却提出不同的意见，他们认为肖牦牛在这次事故中的表现固然有可贵之处，但在全局开展“抓革命，促生产，保安全”活动的形势下，不宜过高的评价和鼓励这种行为。因为按照煤矿安全法规要求，禁止在煤炭生产过程中出现违章指挥、违章操作，盲目蛮干的现象。肖牦牛在这次事故中存在严重违章操作：第一上班不能在井下睡觉。第二溜子堆积煤炭影响走钩时，要及时汇报有关部门和现场领导。他没汇报，擅自处理，属盲目蛮干；第三发现煤仓口有煤堵住，更不能用手抓着棚顶木板，用脚往下蹬，这是明文禁止的违章行为。也正是他盲目处置不当，才引发这次事故，导致采煤二区停产一个圆班。还有小队长擅自下煤仓救人也属违章指挥，违章操作的盲目蛮干行为。待肖牦牛伤好出院后，还要对这起违章事故进行全面分析和追查处理。

听了安全矿长的一番话，刘书记觉得也有道理，便默不作声了。王文俊辛苦一夜的大作也束之高阁。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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