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蓉说:“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我想,被岁月淋湿的从来不是梦想,不是信念,而是游子登高远眺却无法穿越千山万水、目睹家乡和亲人的眼睛。
阔别故乡十余载,我发现自己骨子里所挚爱的,除了故乡的山山水水和风土人情,还有那些曾经养活了我们几代人的肥美田地。在那些土地上,有着太多太多关于我和父亲的往事。
对于一个“根”意识较强的人而言,跫音无论落在何处,故乡永远是抵达心灵深处最温馨的港湾。那一缕萦绕心头的乡思,从不曾因为时光的流逝和年龄的增长而有半分消减。
季节深处,西风已凉,秋风吹黄了满山野草,吹开了东篱花满,吹熟了瓜果谷物。想必故乡的田间地头,也一定是一派丰收忙碌的景象。想到故乡的秋收,我的思绪如同一只断了线风筝,无意之中便回到了“小时候”。
记忆中故乡的秋季,像一幅色彩斑斓、层次清晰的水彩画。风吹过处,金色的稻浪翻滚,不停地沙沙作响,焦急地等待着人们的收割。熟透了的红柿子,像小灯笼一般,高高地悬挂在落光了叶子的枝丫上,耐心地等待着人们的采撷。当泛着金光的田野和自带光芒的秋阳交相辉映时,故乡呈现出一种胜于春光的勃勃生机。
记得小时候的秋收时节,天空还挂着启明星,我们常常在母亲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走到室外,看着父亲一边哼着那些让人听不懂也不成调的“乡曲”,一边在磨刀石上来来回回的磨着镰刀,直到把刀磨得格外锋利时,父亲用拇指轻轻地拭了拭刀刃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屋里,狼吞虎咽地吃完母亲做好放在桌子半凉了的早餐。
早餐过后,父亲把镰刀别在腰间,扛着背架,带着我和姐姐行走在通往田间的小路上。秋高气爽的时节,缤纷的彩霞挂在天边,映照着田地里金色的谷物。那一片片金黄的色彩,既是生命的底色,也是对父老乡亲们辛勤耕耘的馈赠。走在清晨的田埂上,裤脚和鞋子都会被草上的晨露打湿,但丝毫阻挡不了父亲早起、带着我们“抢秋收”的匆匆脚步。
置身于金色的稻田里,只听到父亲用镰刀割稻子发出的沙沙声,像蚕吃桑叶一样格外地利索和清脆。父亲见我揪着几株稻穗吃力的用镰刀砍,他便耐心地手把手教我割稻子,一遍又一遍地给我做示范。父亲边教边说:“我不希望你长大后以土地为生,但是我希望你从小养成勤奋好学的习惯,掌握农家人生存的本领。”
水稻收割后,田地里剩下的就是水稻桩。我们把收割后的稻子背回家进行晾晒,待晒干水分后再把稻谷从稻秆上掼下来,用麻袋装好背到村里的加工房用打米机把稻谷碾成新米。父亲再把那些捶掼干净的稻草集中捆绑起来,堆成蘑菇型或圆锥型的草垛,留作牛马牲畜的“冬粮”。
每逢新米出炉,母亲总会做一顿丰盛的腊肉新米饭慰劳全家。新米一下锅,不久屋子就弥散着一种清香十足的鲜米味。焖在锅里的新米饭,闪着一层米脂的油光,粒粒饱满诱人。新米饭吃在嘴里,软糯清香,让人有种久久舍不得下咽的感觉,以至于时隔多年,也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味道。
如今,故乡种稻的人越来越少了,即便有,乡亲们都用上了人工插秧机和收割机,人工插秧、割稻、掼稻已经渐渐成为一种远逝的农耕记忆。
唯一不变的是,在每个“喜看稻菽千重浪”的秋收季节,我总会想起小时候和父亲秋收稻谷的情景,因为那是我藏在骨子里挥之不去的乡愁。
作者简介:余洪梅,笔名剑南诗雪,现系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六盘水市钟山区作家协会理事、六盘水市钟山区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西南文学网签约作家。热爱生活,热爱文字。
(编辑审核:陈友云)